我本以為,衛(wèi)蔚就算知道,也什么都不會說。畢竟認定了成王敗寇,他也有傲骨,斷然不會屈服。
但閔良畢竟是冥王,就算平日里沒有個正形,關鍵時刻還是挺靠得住的。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條黑色的皮鞭。那皮鞭比我和阿芙的都大,且顏色深黑,形狀花紋都像極了蟒蛇,就差吐著紅蕊了。
商榷知道我沒有見識,所以在一旁非常體貼地替我介紹了個。“這東西,叫實話鞭,乃是專門抽打地府陰險狡詐的厲鬼,只要鞭子落在他們的身上,那就必須得說實話。”
我眨了眨眼睛,這世上還有這種東西?
“不過驅動的咒語非常繁瑣,估摸著也就只有閔良一人記得住。”阿芙見我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挺有興趣地參與了進來。“也得消耗極大的靈力,我看饒是閔良,也問不出三個問題。”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只覺得這鞭子的設定實在太過彪悍。但見到鞭子落在衛(wèi)蔚的身上,閔良問他豐都的百匯口,他是從什么地方得知的。
至多只能問三個問題,所以閔良單刀直入,選了最重要的一個。
衛(wèi)蔚挨了一鞭子,饒是亡靈,也被抽得支離破碎,只顫抖著身子,連忙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招認了。“是有人同我說的。他進了我的夢,告訴我豐都百匯口就在秦衛(wèi)的對面,所以鬼君才特意在它的對面開店,就想無時不刻地守著。”
閔良問得簡單,衛(wèi)蔚回答得更簡單。
“那人是誰?”
他又繼續(xù)往下問,我注意到閔良的身子顫抖了下,用鞭子揮舞的時候不及剛才那么有力。阿芙見狀伸手上來,將他扶了一把。
他這模樣,大概是消耗了太多的靈力。可這,不也才第二個問題嗎?
“我不知道。”衛(wèi)蔚搖頭,臉上的表情也非常挫敗,是一本正經(jīng)地回想,“他見我時,穿著黑色的斗篷,我看不到他的臉,說話也沒有起伏。我曾經(jīng)試圖將斗篷掀開,可是斗篷之下的臉,還帶著一張面具……”
“什么面具?”閔良變得急迫了起來,一雙眼睛甭提有多炙熱了,這事情,事關重大呀。
“是一副白色的面具,純白色、上面什么花紋都沒有。”衛(wèi)蔚在回想的時候,身子不住地顫抖,那人……
似乎連他都怕。
見得閔良還打算用鞭子,阿芙上前一步,將其奪了下來。“只能問三個問題,你不知道?再說了,就這幅殘破亡魂的模樣,哪挨得住第四鞭。它若灰飛煙滅了,你也想領罰?”
我本以為,閔良會因為阿芙這句責備,稍微有些抱怨。可沒有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經(jīng)地沖著她點頭,那是相當受用。
然后將鞭子收了起來。又對從剛才只敢瑟瑟發(fā)抖躲在角落里的拘役雙鬼說,“把他帶到地府吧,先去找了判官,問了刑罰,就送回我那。他歸我管。”
拘役雙鬼連連點頭,捉了衛(wèi)蔚的亡靈,逃得飛快。我不過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的時候,鬼影子都沒有了。
閔良尋了一處地方坐下。將剛才衛(wèi)蔚說的話回味了下。“帶著面具穿著斗篷的男人,有能耐入衛(wèi)蔚的夢境,又知道豐都百匯口在什么地方。而且,偏偏的,他還知道衛(wèi)蔚需要。”
這些,都是可以從衛(wèi)蔚的話中,提煉出的有效信息。閔良琢磨了一會,剛才還無比認真,不過很快又沒有個正形了。
要他扮演那個威嚴不凡的冥王,從來演不過三分鐘。
這幅不大正經(jīng)的模樣,才是我們經(jīng)常見到的。于是他將身子靠在桌子上,戲謔地開口。“不過倘若真有那么本事,為什么我從來就不認識呢?”
他一面說,一面沖著我們,搖了搖頭。
連冥王都不認識的一號人物,我更不可能摸得到頭緒。閔良想著將這事情暫且放一放,就一本正經(jīng)地看向商榷。
“不是我說,你下次守著百匯口的時候,隱蔽工作要做好。就拿秦衛(wèi)對面的店子來說吧。一直以來都是不祥之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鬼怪亡靈滋擾,你這鬼君又在一旁盯著,說不是百匯口,才讓人覺得奇怪。”
閔良一面說,一面搖頭。只這事情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竟然到現(xiàn)在才說。還真是……就知道馬后炮的事后諸葛亮。
當然,這話我是不敢當著閔良的面說,否則指不定被他怎么虐。
倒是商榷,毫不忌憚地補了一句。“那個,我還有機會,再守一次百匯口?”
閔良已經(jīng)讓阿芙把豐都城的百匯口給封了,換句話說,那地方就給毀了。倘若商榷還想駐守的話,除非管轄其他的區(qū)域,但實則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亡魂或妖獸管理,暫時并無空缺。
這一點,商榷知道,閔良也知道。
他就是故意這么一說,讓閔良覺得尷尬下不了臺。果然閔良輕輕咳嗽了一聲,又沖著商榷擺了擺手,“算了,這事情以后再說,接下來我說說受罰的事情。”
受罰二字一出,氣氛瞬間冷到了谷底。
閔良先看了阿芙一眼,“你私自從地府取出亡靈,用作他途,導致上百只亡靈入了妖獸腹中。這筆賬得罰減俸三百年,并受酷刑,入第一殿秦廣王處領罰,別以為他和你關系好,就可以亂來。”
阿芙點了點頭,這處罰合情合理,她也認了。
“然后是你。”閔良頓了頓,將目光落在商榷的身上,只他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我倒覺得自己似乎更緊張些。tqR1
“你是豐都城的鬼君,本應該保守一方安寧太平,可偏偏連自殺村的事情都沒有顧慮到。之后這事情處理得也不合情理,所以刑罰還得加重。”
“可……”我剛打算替商榷求情,就被阿芙瞪了一眼,她沖著我,搖了搖頭。她希望我可以安分些,倘若在這時候攔著閔良,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就只能非常不情愿地,安靜了下來。
“至于你嘛。”閔良又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呢,沖著我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頓了頓,這廂才開口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