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有些幸福不是我的（二）
拿出手機，譚佳佳看了一眼，時間剛好9點。
看著手機屏幕上，李佳銘抱著菁菁笑得燦若朝陽，譚佳佳坐了下來。
人事助理看到譚佳佳坐了下來，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很親切地笑著說：“你先整理一下，9點半在七號會議室開始新員工培訓。”
“好的。”譚佳佳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從手袋里拿出水杯，譚佳佳起身去飲水間，準備倒杯熱水暖暖手，暖暖心。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有個聲音傳來：“于巧然，你歇菜吧，結婚前，你還算是個寶，現在的你，連孩子都生了，爛菜花一個了，還狂什么啊？你憑什么和劉力揚叫板啊？她能守著彭子諾五年，且還大有繼續守下去的趨勢，你沒她的堅持，就別再惹禍上身。”
“是我狂嗎？是她小心眼，還計較著以前我和她爭過彭子諾。你知道她說什么嗎？她跟我約法三章，首先是不許隨便請假，第二是隨時匯報業務進展情況，第三就是業務考核不過，去前臺做收發小妹。妹你頭啊？大不了我走人。”
“行了吧，你的行情都跌停板了，你以為其它律所任你挑呢？沒人要你這孩他媽了。”
“誰說的，那個譚佳佳不僅是孩他媽，還是在家做了好幾年的家庭主婦，都可以回來從新做助理。再說了，孩他媽怎么了？憑什么受歧視啊？”
“這不是因為有彭子諾幫她說的話，要不你覺得葉蘇能忍嗎？孩他媽還怎么了？你不知道生孩子是職業女性的一道坎，很容易被視為三等公民的嗎。你看看你自己就知道，生孩子前，怎么也算是融資組的中堅力量了，現在回來被扒拉到商業組，工資少不說，業務不過就是弄合同，和一般公司里的法務沒什么區別了，哪里還有什么大作為。這就是女人的悲哀，爭得一席之位不易，失去卻是很容易，就算是結婚生子天經地義，但沒有哪個職位為你空留。咱們做律師的還算好的，那些外企里的精英，誰敢在事業高峰期回家生孩子的。”
茶水間里沉默了，外面的譚佳佳也不接水了，坐回座位，將手袋里其他的東西一一拿出，尤其是女兒的照片，穩穩地擺在了電腦旁邊。
過了一會兒，前面的擋板上探出一張俏麗的臉，笑瞇瞇地說：“佳佳姐吧，我叫江寧，研二的學生，今天開始在這里實習，也是甄律師的助理，請佳佳姐多提攜。”
譚佳佳覺得有絲恍惚，還有一個實習生啊。
還沒等譚佳佳回過神來，甄誠已經冷著臉站在面前：“我們談談！”說完轉身就走。
譚佳佳連忙跳起來，追上去，腳步有些急促，心里有些慌張，甄誠要
說什么？不會是要讓自己知難而退吧。
跟著甄誠進入了小會客室，輕輕地坐下，譚佳佳直視著甄誠。
甄誠盯著譚佳佳許久才說：“我聽說了你的事，所以決定給你一個機會做我的助理，如果你不符合我的要求，我不會因為你的不幸而寬待你，因為那樣才是對你的不負責任。而且，你還有個競爭對手，雖然是實習生，但馬上也要畢業了，要是表現好，我自然會考慮留下，而對你就要說抱歉了。”
迅速地別過臉，譚佳佳想表達感激，可又覺得委屈，哆嗦了一下，什么也沒說出口。
“工作和婚姻都是一樣的，并不會給人帶來安全感，也解決不了任何你想解決的問題，只會制造麻煩。但婚姻給人的傷害是蝕骨焚心的，工作還好，即便有傷害，只要你肯重新開始，就會翻過那頁。”甄誠說完已經站了起來。
這是安慰和鼓勵嗎？譚佳佳站起來點了點頭，雖然甄誠的風評不佳，但這幾句話讓她感到了真心。
回到座位上的甄誠，打開厚重的卷宗，把早上的不愉快坦然地拋在腦后，是的，葉蘇說得沒錯，她來這里是達成心愿的，沒有什么可以阻擋她的腳步和動搖她的決心。
十點的時候，江寧走過來說：“甄律師，恩嘉集團的代表來了，在9號會客廳等您。”
甄誠點頭，合上筆記本和文件夾，起身快步走了過去。
江寧緊跟著甄誠，看著她的背影，一身得體的雅綠色職業套裙，將甄誠突兀有致的身材表現得淋漓盡致，也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俏皮的卷發又讓她分外妖嬈！哎，自己什么時候能混成這樣呢？
走進會客室，甄誠簡單地和客戶寒暄幾句，便打開文件夾，就并購美佳公司的條款開始逐一梳理。
當厚厚的一疊資料翻到最后一頁，討論進行到最后一項，時針指向了12點，兩個小時的時間就這么過去了。
合上資料，甄誠示意江寧去送客戶，自己則是立即將資料放回辦公桌，拿了車鑰匙和公文包就走。
來到“京兆尹”訂好的包間，甄誠的手心有些潮濕，她有些緊張，畢竟是來向吳靜負荊請罪的。
甄誠在嘉義律所的時候，每天的第一件事永遠是給吳靜沏上一杯茉莉香片，不論她是普通律師時，還是現如今的高級合伙人，她都是心懷感激地為她沏茶。
在她對律師行業一無所知，只有大提琴的級數，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卻要硬闖進律師行業的時候，是吳靜給了她這個機會并傾囊相授，讓她能夠有資格與馬輝對壘，相愛相殺。
自從答應了葉蘇，要跳槽到竟擇后，甄誠就有一種負罪感，感到自己背叛了吳靜，但她又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因為她必須要和馬輝繼續爭斗下去。
甄誠是趁著吳靜去瑞士度假時遞交辭職信的，她不敢面對，害怕遭到一點兒挽留。
端起茶杯，甄誠抿了一口，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慌亂。
吳靜從身后叫住了她：“甄誠！”
甄誠連忙站起來回身，吳靜走到她身邊，接過茶杯放在餐桌上說：“我理解你的選擇，但并不認可，這五年來，你從剛入門到現在被人挖角，憑的不過是你一腔的怨氣。假如有一天你能放下馬輝，這一段歲月對你來說可能就是笑話。”
甄誠攥著拳，指甲嵌入掌心，她無話反駁，但她深知，她沒有放下馬輝的那一天。能在她懷孕臨盆的時候提出離婚，并承認出軌事實的渣男，還沒有得到應得的報應，她怎么可能放下？
這一腔的怨氣，迫使她瘋了一樣地學習，用一年的時間學完別人四年學習的法學課程，一次就通過了國家司法考試，又在嘉義實習一年后，順利拿到了律師資格證。為的就是可以與馬輝站在對等的地方，讓他看到自己沒有被打倒，甚至讓他感受到失敗的痛苦。
但是嘉義律師事務所的專業領域是刑事辯護，而馬輝是經濟領域律師的翹楚，她為了和馬輝作對，甚至為嘉義開發了新的領域，但始終無法與馬輝有正面交鋒。
這次葉蘇能夠邀請甄誠來竟擇，是甄誠夢寐以求的，她除了對吳靜感到抱歉，毫無猶豫。
吳靜看到甄誠滿臉的倔強，知道再勸無用，于是坐了下來，說：“隨你的心意吧，你開心就好，我們是朋友，我不會成為你的阻力，只是單純地希望你能放下，快樂地活給自己。”
點了餐，等服務員退出去后，吳靜問：“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會同意你給我當助理嗎？那時你可是連司法考試都沒通過呢。”
甄誠搖頭，這點兒她也是好奇了很久的。
“我是犯罪心理學的碩士哦，當時看到你闖進來訴說的時候，我看出，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會做出手刃馬輝的事來。我不能讓你去犯罪，去以暴制暴，我希望你能研讀哲學、法學、心理學，讓你的邏輯思維變得縝密，心胸變得開闊，但我還是輕視了你的怨氣，和你死鉆牛角尖的任性。”吳靜平靜地說：“常言道，舊情難舍只會讓你活得像笑話，而這場笑話的搞笑度完全取決于前任的質量如何，也許不是馬輝質量有多好，只能說你還沒有徹底對馬輝失望，因為你還愛著他，所以你不能放手，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阻攔，希望能夠繼續當你的良師益友，也不會忘記看笑話。”
甄誠感激的淚水噴涌而出，自離婚后，這是她第一次流眼淚。但她并不認為自己對馬輝還有愛，只是不甘心而已，卻沒有必要辯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