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損了,我倒覺得今天的收獲挺大的,走吧,上車再說。”我拉著喋喋不休的老九下樓,上車以后我說道:“依我們看到的內容,角光代表的巫族其實就是擁有薩滿力量的一族,他們的巫術與薩滿有脫不了的干系,這一點告訴蒙洛,會幫助他繼續鉆研。”
“這個林教授脾氣真臭,一會兒倒茶喝,一會兒熱心地普及知識,一會兒又翻臉趕人走,搞什么飛機嘛。”老九嘆道:“活了四十來年了,本以為自己的脾氣爛,現在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老爺子是不是進入老年更年期了?”
“不要亂講話,林教授在契丹族的研究造詣上是一流的。”我啟動車子,說道:“回家以前先去一趟書店,我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個薩滿。”
我到書店買了一本一模一樣的書,這才返回家中,巴圖與兄弟倆在睡覺,蒙洛躺在沙發上瞇著眼睛看電視,聽到開門的時候本想起來結果直接滾到地上,頭撞在地上悶聲一響,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睡眼惺松的樣子:“你們回來了。”
“沒什么事吧?”我問道。
“有。”蒙洛沒好氣地指著角落里的雨傘:“有人找你。”
那把雨傘一直放在雜物柜,最近的天氣晴好,偶有陰天也用不上,現在倒在電視柜邊上令人生疑,蒙洛的手指伸過去:“出來吧。”
原本豎著擺放的雨傘“啪”地一下倒下來,從里頭冒出一股白煙,白煙釋去,那名鬼少年赫然出現,羞澀地看著我,身邊的老九脫口而出:“格老子的!”
“這家伙怎么來的?”我有些意外,前腳將他的尸體運走,后腳魂魄就跟過來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跟著自己的尸體一起回到帝都的。”蒙洛說道:“他和其他的鬼魂不一樣,大部分魂魄在死亡后離體就無法重新附回去,但是他可以回到軀體里,始終自由出入,只是不能復活罷了。”
少年羞澀地笑笑,我問道:“還不能說話嗎?”
“只能簡短地發出句子。”蒙洛說道:“假以時日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擦,他跟過來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無奈了。
“光,你是光。”少年鬼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是和年齡不太匹配的成熟感,他伸出手指著我,又擠出一句:“你能幫我。”
“光?”我摸摸頭:“什么意思?”
蒙洛說道:“他說在山里看到了一團光才追過去的,他說的光指的就是你,看來在鬼魂的眼睛里,你身上有發光,這種光對他們格外有吸引力,你不是從小到大都能見到鬼么,看來不是你能看到,而是它們喜歡來找你,并且愿意讓你看到。”
老九有些狐疑:“七哥不是說你體內的陰陽絕對平衡,至陰,同時也是至陽,會不會和這個有關系?”
“所以,我的體質對鬼有吸引力,同樣地,因為是至陽的體質,我的血對他們也有致命的傷害。”我有些明白了:“不過,他究竟是怎么來的?”
蒙洛說道:“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這家伙應該是從警局出來的,在路上胡亂亂竄讓我發現的,擔心出太陽,所以回家拿了把雨傘讓他藏在里面。”
蒙洛說著,突然鉆進房間拿出一疊陰符出來,一招手,那名少年鬼馬上飛了過來,蒙洛將陰符拍出去,只見鬼的影子一抖瑟,陰符直接貼在他的印堂處,一股黑氣將他緊緊包圍,蒙洛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陰符不斷地貼出去,老九問他:“這是在做什么?”
“因為糟糠塞口的原因,損了他不少陰氣,人活著的時候陽氣受損會生病,成為鬼魂后陰氣受損也會生病,這只鬼現在正處于生病的狀態。”蒙洛說道:“陰符可以增強他的陰氣,幫助他盡快恢復。”
“你剛才怎么不幫忙?”老九問道。
“他是來找林天易的,如果林天易愿意插手,我就幫,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蒙洛將最后一張符紙貼在少年鬼的身上,終于收手:“而且離人組接了案子,和我們也有點關系,是不是?”
其實這小子早就打算幫他了,非要借著我的名義,我正想開口說話,門鈴響了,小李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老板,陶小姐來了。”
這個臭小子,別人上樓不見他這么殷勤?
陶冉推門進來,看到渾身冒著黑氣的少年毫不驚訝,只是“哦”了一聲:“果然來這里了。”
“怎么,你知道?”老九有些意外。
“我看著他從尸身里出來的,只是華城和法醫沒有看到罷了。”陶冉說道:“解剖工作已經完成,對于死因有了初步的結果,氰化鉀中毒死亡。”
“山埃?”我毫不意外,氰化鉀在民間有個更通俗的名字——山埃,抑制呼吸酶,造成細胞內窒息。吸入、口服或經皮吸收均可引起急性中毒。口服50~100mg即可引起猝死,“屬于猝死嗎?”
“法醫認定是經過四期臨床而死的。”陶冉說道:“致他于死地的人明明可以將用量放大讓他死得痛快一點,但故意減少用量,讓他經歷了痛苦的過程。”
山埃中毒非驟死者臨床分為4期:前驅期有粘膜刺激、 呼吸加深加快、乏力、頭痛;口服有舌尖、口腔發麻等。呼吸困難期有呼吸困難、血壓升高、皮膚粘膜呈鮮紅色等。驚厥期出現抽搐、昏迷、呼吸衰竭。麻痹期全身肌肉松弛,呼吸心跳停止而死亡。
陶冉的話讓我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陶冉繼續說道:“受害者的口腔、鼻腔和胸腔都找到了糟糠,由此可見兇手是用非常大的力道塞進了糟糠,除此之外沒有明顯的外傷,手臂和雙腿上有摩擦的痕跡,據推斷是在埋尸的時候不小心造成的。”
“身份呢?”老九問道。
陶冉苦笑道:“剛剛將尸體運回來,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進行尸檢了,尸檢剛剛結束我就過來找你們匯報,哪有時間去查他的身份?再說我看不用查了,等他恢復了直接告訴我們他是什么人,總比我們拿著照片去對比失蹤人口快。”
陶冉的目光飄向我的身后,在我身后,包圍那只鬼的黑氣漸漸淡了,少年鬼的鬼影子平穩不少,眼睛與陶冉的眼睛對視上,少年鬼說道:“她看得到我?”
“她也不是普通人,能夠看到。”我說道:“你能講話了?”
少年鬼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平穩地滑出喉嚨,興奮道:“是,我終于可以開口了。”
“姓名,性別,年齡,住址,死前最后記憶,有沒有看到殺你的人?”陶冉像連環炮一樣發問:“有沒有看到面部特征,認識嗎?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家庭住址知道嗎?”
少年鬼目瞪口呆,倏地飄到我身后,露出畏懼的樣子,我看著他:“不記得了嗎?”
少年鬼頹然地低下頭,這下子我們可傻眼了,蒙洛說道:“生前的記憶一點也沒有了?”
“只記得自己家樓下有一顆樹。”少年鬼說道:“很大的一顆樹。”
“樣子記得嗎?”陶冉雖然驚訝,但馬上恢復了正常:“告訴我樹的形狀。”
“瘋了?難道跑遍整個帝都去找一顆樹?”老九不禁愕然:“這事兒和我們的事兒一點關系也沒有,總覺得給自己找事了。”
“話不能這么講。”陶冉正色道:“少年是被害死的,是一條人命,而且魂魄出現了,就是離人組的案子,老九你的事情要做,這件事情也要做。”
陶冉的義正言辭讓老九無言以對,少年鬼把樹的樣子一講,陶冉馬上在紙上畫出來,看到畫出來的樹,我想到那兩個家伙了,黃皮提起買小箭的兩個家伙,馬上問道:“不要光找樹,那兩個家伙有消息了嗎?”
“沒有消息,準備進行精密的篩查,在黑市的舉辦地點查看監控,一一篩查。”陶冉說道:“以前舉辦黑市的地方已經被搜查到了,那些家伙很狡猾馬上換了地方,但買賣小箭的地方應該還在原地,所以只要調出前后路段的監控說不定有收獲。”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陶冉注意到沙發上的書:“薩滿?”
我將去林教授家里受到的啟發講出來,蒙洛聽得很仔細,陶冉說道:“婆婆說過,遇到薩滿要小心,不要正面沖突,能避則避,看來是很了不得的族類。”
蒙洛若有所思,陶冉沖那名少年鬼一伸手:“過來。”
少年鬼乖乖地過去了,陶冉說道:“現在由我來查這件案子,你不能呆在這里,和我一起離開吧,之后就跟著我好了。”
“你要怎么帶著他?”老九說道:“這家伙見不得光,太陽一出來就會魂飛魄散。”
我指著角落里的雨傘:“用這個吧?”
陶冉露出嫌棄的表情:“雨傘太舊了,而且大晴天帶這種雨傘出門太醒目了,對了,我有這個。”
陶冉從脖子里拉出一塊玉,那是一塊玉佛,俗話說男戴觀音女戴佛,這尊小小的玉佛玉質溫潤,雖然不大,但做工精妙,陶冉說道:“聽說有圭鬼,鬼可藏在玉當中,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