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已過,我還是一頭栽到地上,蒙洛拉我起來,扶著我迅速后退,我睜開眼,看到老人家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里面又有些不同尋常的光彩,這讓我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我們先退出了那里,離開的時候,依然是在八卦陣里左出右拐,費了一些功夫才離開,待回到剛才說話的地方,兩條腿終于不顫了,渾身依然冷得很,蒙洛看著我:“鬼門即將大門,從林天易的反應可以看得出來,那些受縛的魂魄已經不穩,只怕要破瓶而出了。”
“所以才要請兩位幫忙,這位的到來簡直是天降貴人。”老人家的手指抬起來,指向我:“他體質純陰,是魂魄附體的最佳對象,假如可以誘使那些魂魄附到他一人身上……”
“不行,那樣太危險了。”蒙洛騰地一下站起來:“他會沒命的,一旦他支持不住,自己的三魂七魄會被擠迫出去。”
我聽懂了,這老頭是想拿我當誘餌!
“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那些魂魄已經控制不住,鬼門一開必定脫開束縛,到時候后果不堪設想,你識陰陽,小小年紀便是功力高深,應該知道后果如何。”老頭子開始給蒙洛施壓:“除了我的辦法,就只有你所說的破開這里,引午時陽光進來,這里是地下六十米,依你這個法子,什么時候才能做到?我更要明說,這地方,就算花上百年時間,也不可能貫穿!”
蒙洛倒抽了一口氣,這讓我知道,這老頭子講的話是真的,蒙洛已經開始為難,我看著老頭:“喂,你說的話算數吧,逃過這一劫,放我和我指定的人離開?”
“當然。”老頭說道。
“好,我愿作餌,但你現在就要放兩個人。”我說道:“和我們一起下來的女人,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花姬有些意外:“誰?”
一腳踹開那間房的門,我蹲在門口,笑瞇瞇地看著老九,他正靠在墻邊,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一年未見,越發瘦了,一雙手跟骨頭似的,臉上干巴巴地沒有肉,眼睛都凹陷下去,真好奇,這樣的鬼地方,花姬還是水靈得很,他就成了這幅德性。
老九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我,嘴巴微微張開,我悶哼一聲:“怎么,不認得了,擦,你現在真丑。”
“林天易!”老九終于叫出聲來,他撲過來,一下子竄到我身上,把我按在地上,一雙手在我臉上揉來揉去:“我就覺得是你,真是你!”
我哭笑不得,在外面明明認出我了,所以才交給我刀片,又用摩斯電碼與我聯系,現在看到活的也太激動了,等老九的情緒平復以后,我低聲說道:“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什么意思?”老九有些摸不著頭腦。
身后站著陶冉,陶冉的樣子有些憔悴,原本是意氣風的女人呢,我站起來,把老九拉起來:“兄弟,你和這位女警官先出去。”
我留了個心眼,給老九說破了陶冉的身份,老九也不傻,馬上眨了一下眼睛,心領神會,不過,他有些意外:“我和她,出去?”
“多余的話不說了,我們在這里都能撞上,這緣分也太奇了。”我拍了一下老九的肩膀:“走吧,希望你們能走出沙漠。”
“你呢?”幸福來得太突然,老九這樣的性子在這里就像呆在地獄吧,現在能夠出去,反應卻比較遲鈍。
“不要多問了,走。”我推了老九一把,他的身子往前一竄,落到那些人的懷里,他與他們是認得的。
陶冉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拳頭握了起來,我有種大義凜然的感覺,想要神氣地來幾步,剛走了一步,雙腿就一軟,還是靠蒙洛扶了一把。
陶冉和老九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尷尬,老九微微點了一下頭,他是賊,陶冉是兵,希望他不要做賊心虛就好,有兩人走過來,給他們蒙上了眼布,在那兩人的加持下,兩人往屋子深處走,我要跟過去,花姬阻止道:“你放心,只要他們中間不要試圖查看路線,就能夠安全地出去。”
眼看著兩人消失在那片陰影中,我不禁擔心道:“你們不會出爾反爾,半道上殺人滅口吧?”
花姬的眼神迸出幾分怒氣,我連忙說道:“當然不是了,你要想殺我們,隨時可以下手,也不用等到現在。”
蒙洛看著我,咽下一口口水:“現在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點頭:“嗯,是啊。”
對于陰陽我不甚了解,蒙洛告訴我,到時候必須聽從他的指導,換句話說,就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我們在這地下一族的地位頓時高起來,頗有些座上貴賓的感覺,每天可以自由走動,但身后總粘著幾個影子,其實就算他們不跟著又怎么樣,我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入口!
這地下的建筑群看似十分簡單,但范圍并不止居住的這些,算上上次進去的地下墓穴,可謂是層層玄機,機關密布。
在與這些人短暫的相處中,我發現他們的長相與現代人雖然沒什么差別,但說話的方式還停留在比較古樸的一面,咬文嚼字,對于一些網絡用語則完全陌生,根本沒有認識。
比如我對花姬說她是軟妹紙,她完全一頭霧水。
此時,蒙洛正一臉鄙夷地看著我,好像我調戲花姬多十惡不赦的樣子:“你現在還有這個心情,還有一天時間,你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了。”
此時,只有我們呆在房間里,沒有陶冉,說話自在得多,我看著蒙洛,朝他勾勾手指,蒙洛將腦袋伸過來,我立馬上就是一巴掌,拍到他后腦勺上:“你還好意思講話!要不是你,我能到這鬼地方來嘛,你說這鬼地方和我們要找的東西有一毛線關系沒有?”
蒙洛挨了打,一聲不吭,這小子就是心虛,我說道:“馬上就是你們所說的鬼門大開,命保住就算了,要是保不住,我死后化作利鬼也會纏著你不放。”
“你要是死了,就好對付了,也沒什么可怕的。”蒙洛嘀咕道。
我真是氣得半句話也吐不出來,蒙洛掏出一張黃符紙,上面如同鬼畫符一般,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畫起圈來,一個套一個,我反正是看不懂,完事了,蒙洛將符貼在我的后背心:“事先能做的預防只有這一個了,到時候再說吧。”
明天,明天就是鬼門大開日了。
因為在地底,并不知道天色的早晚,倒是蒙洛與那個老頭十分清楚時辰,而我,只能感覺到地底的寒氣一點點上升,而后背的那張符就開始發熱,靠著那點熱氣,我還能支撐住。
地面突然震動起來,蒙洛說道:“要來了。”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這里已經提前布上了所謂的束魂幡,上面如同鬼畫符一般,不過是在白布上面畫上符咒,遍布每個角落,以防那些瓶子里的魂魄離開這里,而我,馬上就要獨自站在這里,成為眾矢之的!
腳下的震動越來越甚,雙腿都開始打顫,花姬與他的族人們面色沉重,蒙洛還是那幅不咸不淡的表情,慢慢地,有些黑影從地底浮出來,這些影子與我以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它們是純粹的黑色,看不清人形,而且,底下不是只有四十九個瓶子么?!眼前這么多的數量是怎么回事?
“沒事的,只是比你以前看到的數量多了一點。”蒙洛淡淡地說道。
尼瑪,這是數量多了一點而已嗎?這根本就是黑壓壓地一片啊,就像地底突然涌過來的黑烏鴉一般,它們肩靠著肩,身子挨著身子,就像是廟會的行列一般,所謂惡鬼,只是瞅一眼,便覺得煞氣逼人……
干爺爺曾說,生前就有戾氣者,死后會化為厲鬼,還有一種,死不逢時,死不逢地,死后也會化為厲鬼,這些惡鬼涌出地面以后,沿著事先布置好的十字鬼道而來。
所謂十字鬼道,是蒙洛和花姬用礞石粉鋪設而成的,事后我才知道,礞石粉屬陰,用其可鑄成鬼道,引鬼行進,十字路口原本就是魂魄通行的地方,可以說,鬼魂們天生喜歡十字路,而有十字鬼道還不夠,還必須有一樣東西——漢白玉,漢白玉上刻上引魂經,就是打鬼樁。
打鬼樁位于十字路的盡頭,魂魄們從拘魂瓶里出來,在引魂經的作用下到打鬼樁處聚集,再沿著鬼道朝目的地而去,而此時這條十字鬼道的中點就是目的地,我,就站在這里!
那些惡鬼們沿著礞石粉鋪就的道路一路往前,重返人間都興奮莫名,我聽到呼嘯的風聲,聽上去就像纖夫的號子聲,背后的符紙失去了作用,那股熱度慢慢消失,我心里開始慌亂,這些黑色的影子奔向我, 馬上就將我圍得水泄不通,大敵來臨,我下意識地伸出雙手,雙掌推出去的一刻,那些鬼影子再也控制不住,爭先恐后地鉆進我的身子里……
很難形容這是什么感覺,“倏”地一下,就像有風穿透了身體,身子開了一個口子,這個口子一開,剩下的就更加順理成章地進來,簡直是廣迎四方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