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洛帶頭推開了最大的一間房,里頭亮著燈,正對著我們的是一個大柜子,就像平時在藥店見到的中藥柜一樣,一個個抽屜層層疊疊,上面連標簽也沒有!
“怎么沒有人?”老九狐疑地左右看看:“人沒有,怎么買東西?”
“仔細看看吧,沒人,可是有鬼。”柜子前方是長長的一道柜臺,一個水樣的影子正緩緩站起來,初開始是個模糊的影子,然后慢慢實化,居然是一個穿著民國長衫的伙計!老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揉著自己的眼睛:“格老子的,這,這是鬼伙計?”
蒙洛給老九滴的是黃牛的牛眼淚,效果持久,老九不耐煩地轉身:“你們慢慢來,我去院子里抽根煙。”
這老小子根本是溜了,鬼伙計看著蒙洛:“又來了,這回要什么?”
“黑狗血噴劑再加三個,還有朱砂散槍三把,正陽符和陰符再各來二十張。”蒙洛說道:“對了,還有一個東西,對付僵尸用的黑驢蹄子有嗎?”
“有是有,價格嘛。”鬼伙計的眉目模糊不清,我根本看不清楚他長的是什么樣子,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動一張,聲音卻清晰地響在耳邊:“普通的黑驢蹄子沒有作用,必須要主人親自加工后才有用,一年也加工不了幾只,價格很高,確定要嗎?”
“要啊,當然要,先來三個再說。”蒙洛說道:“老九、陶冉和華城各一個,用完必須回收,這個是可循環使用的,劃得來。”
我苦笑一聲,蒙洛這時候的富二代氣質一覽無遺,鬼伙計拿貨,同時說道:“老規矩,店內不允許打開盒子。”
蒙洛連聲應允,催促我刷卡,鬼伙計拿出刷卡機,操作熟練,我刷完卡,蒙洛走出屋子查貨,數量一個不少,“不能在店里打開盒子,因為伙計是鬼?”我沒好氣地說道:“老板在哪里?”
“估計在睡覺,我上次來也沒有看到伙計。”蒙洛說道:“就是感覺這屋子的陰陽之氣很奇怪,走過來看看,沒想到有這樣的商店,真絕。”
“鬼伙計也很絕啊,店老板應該是你的同道中人。”我不以為然地看著老九,老九對這一切已經見怪不怪:“快走快走,這鬼地方以后我不來了。”
蒙洛說道:“里面的每樣東西就是替捉鬼、捉僵尸量身制作的,別處絕對買不到。”
后天一大早,我們準備齊全終于出發,陶冉與華城先到約定的地方等我們,蒙洛一看到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將工具送過去,陶冉自然是欣然接受,華城一巴掌拍掉蒙洛的手,手里的黑狗血噴劑掉在地上:“我不用這些歪門斜道的玩意兒。”
好心被當驢肝肺!我頓時火起,走上前沖蒙洛吼道:“長點心眼吧,什么人要幫,什么人不應該幫,自己有點腦子,華警官,對我的人客氣點,咱們歸根究底是同事,你不是我上司,明白嗎?”
華城冷笑道:“當初如果不是陶冉說情,我絕不會同意你們加入離人組,你們是什么人我清楚,不要以為披著古董店老板的皮就安穩了。”
華城關上了車窗,我和蒙洛面面相覷,我冷笑道:“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
蒙洛的臉都白了:“不能只陶冉一個人去嗎?”
“這是離人組的案子。”老九反倒是淡定無比:“華城是離人組的一員,人家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好了,上車,走人。”
陶冉坐在副駕駛位上,盯著我的眼睛,我們自駕的原因是蒙洛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過不了安檢,這才要長途跋涉,坐回車里,老九啟動車子,華城鐵心要甩開我們,早就沖到前面去了,蒙洛窩了一肚子的火,現在還沒有發泄出來:“那個華城長得黑糊糊地,脾氣還不小,他憑什么啊,又不是組長。”
“那是你自找的。”老九沒好氣地說道:“自己送上門怪誰。”
兩只海冬青撲扇著翅膀,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老九看著它們,雙手插在腰上:“這兩個小東西也帶上,你真是腦子抽瘋了。”
“把它們留在家里才不放心。”我一揮手,兩只小東西站在車頂,連座位都不用!
這一路上華城都像座冰山,置我們于千里之外,倒是陶冉和我們講了不少關于案發現場的事情,不僅僅是卷宗里的,用她的話說,有些東西是不能明文寫出來的,比如在所有人消失以前附近的村民曾經聽到營地傳來笑聲,開懷大笑的那種,在考古隊所有人消失之后,曾有人經過營地時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開懷大笑的話就是遇上了高興的事情,難道說史教授一行人在正高興的時候集體消失?
我們到達西夏王陵附近的營地時是第二天的傍晚,天空陰沉沉地,剛刮過一場沙塵暴,車子上面滿是灰塵,一行人顯得風塵仆仆,下車時均已疲憊不堪,當地警方有名叫做小馬的警員接待我們,他看起來心事重重,有些縮手縮腳,他的普通話不太標準,好歹能聽懂。
經過一番簡單的介紹,帶我們住到離營地最近的招待所,我們吃了飯,便去了營地實地考察,那地方被封了,附近有人看守著,小馬和他們一番交代,我們就順利進入了已封鎖的案發現場,至于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暫且不知。
營地是由六個帳篷組成的,都是方形的帳篷,其中只有三個是住人的,另外三個,一個是大家吃飯的地方,還有兩個是工作的地方,分配得十分均勻,外面還有篝火的痕跡,簡椅凳還在外面擺著,只有一個被踢翻在地,其余的都擺得十分工整,住宿的營賬里,床鋪有的疊得整整齊齊,有的平鋪著,還有一些睡袋放在地上,床上有醒過人的痕跡,陶冉與華城對視一眼:“很干凈,這樣反而有疑點。”
我走向其中一個營帳,這個地方是工作用的,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工具,對這些工具我并不陌生,目光瞟向一邊,我的眼睛一亮:“這個東西……”
“你認得?”老九問道。
“這個鼻煙壺是我送給教授的。”我拿起鼻煙壺:“作為他替我翻譯唐古特文的答禮,想不到他用了,而且還隨身攜帶。”
鼻煙壺里還裝著鼻煙,鼻煙系一種煙草制品,原為西洋之物,明末清初自歐洲傳入中國後,加工轉化後成為粉末狀藥材,吸聞之后具有明目避疫的功效,里頭的鼻煙還有三分之二,不過用了三分之一罷了,而且放在右手邊,這樣是方便拿起來使用,難道,這里就是教授辦公的地方?
“林天易,你怎么想?”陶冉問道。
“我不知道,教授對這里有一種特別的情感。”我說道:“他不止一次來到這里采風,都平安無事地返回帝都,為什么偏偏這次出事?”
“先休息一下,明天白天再進去查看。”華城說道:“我先走了。”
陶冉無可奈何地跟過去,老九拍拍我的肩膀:“好了,我們也去休息一下。”
我的目光瞟過工作臺,鼻煙壺,用于清掃古董外層臟污的刷子,還有一些特定的化學藥品,這些都是用來清理古董用的,我摸了一把鼻子,這種基本的東西我也會,而瓶子的蓋子仍沒有蓋上,教授分明前一刻還保持著工作的狀態,后一秒就消失?
我仔細盯著面前的工作桌,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勁,老九又催促道:“還不走?”
兩只海冬青突然長嘯一聲,從我的肩膀上跳到工作桌上,它們用爪子扒拉著桌子上的化學試劑,我腦里一亮,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太慎密就不正常了,我們平常清洗古董,沾了試劑多少都會漏些出來,刷子又不是吸塵器,可是你們看,這桌子的表面就和新的一樣,雖然落了一層灰,可是試劑一點沒有漏,有人重新打掃過現場!”
老九與蒙洛對視一眼:“什么人心思這么縝密?”
“你問我,我問誰。”我沒好氣地說道:“找找教授的行李。”
“這么多行李,怎么知道哪一個是教授的?”蒙洛傻傻地問道。
“教授的年紀長,衣服也能看得出來吧,還有,他是男人,凡是像他行李的都拿出來。”我正色道:“快點。”
就在此時,陶冉去而復返,見我們著急地扒拉行李,并不多問就參與進來,轉眼間,我們將所有疑似年長男性的背包、箱子放在一起,并列成一排,我在翻找的時候將自己的發現告訴陶冉,同時將教授當初講過的話重復一遍,陶冉若有所思,老九突然大叫一聲:“就是這個了,林天易你看,這是教授的工作牌?”
可不是嘛,我接過來,費解地搖頭:“據我所知,他們考古時在這里出入都要配戴工作牌以示身份,教授怎么把工作牌塞到背包里?”
其余的行李里都沒有工作牌,獨獨教授一人的工作牌藏起來了,我心里一動,難道教授早知道自己要遭遇不測,還是,這只是陰差陽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