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言誤解其意,圓終身倉促行禮。
觀滄海偶知療法,冷泉池治傷祛毒。
沙坪村 村長家
客居小院
月牙升上夜空。
翎雪房內
大家站在房裡。
扎完金針,漣漪抹著汗至桌邊倒了盅茶,灌進喉;一下午的急救,金針已換過幾遍穴了,終於是穩住了!
“她到底怎樣?”凌霄五內如焚,心都已碎:“爲何還沒醒?”
“沒事了,暫時沒事了!好在吐出的毒血!”漣漪喝著茶:“讓她睡吧,反正醒著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至少比當初的柔柔好,柔柔是從開始治療到結束治療都是昏迷的!該感謝她所學的武功!”
“哪裡好?”凌霄急叫:“她是你姐妹,你都不管她;你是大夫,你都不想法救她?”
嶽清風臉上沒表情,心裡卻很不舒坦!
這一刻,才知自己說錯話,可這些天,心裡也窩著火:“我哪有不管她,我哪有不救她;這些日子不盡心嗎?你明知我學識不夠,技能不夠,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還逼我!”
“好了,”櫻兒道:“二哥不是故意的,這些天沒有人的心情是好的!”拍上漣漪肩頭:“二哥,陪著她,有什麼事及時跟我們說!”
點頭。
“我們出去吧,”櫻兒拉起漣漪:“讓雪好好休息!”出房,帶上門。
“師父,”漣漪喚道:“我有話和您說!”
“到我屋!”嶽清風穿院進自己房。
漣漪跟進。
聽完漣漪所言,嶽清風背靠椅子久久無語。
“師父,您看?”
“很難!”半晌後輕輕吐出兩字。
“我知道,可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然而無能爲力!”嘆口氣:“以她現在的病情,能拖的日子沒多少,能不能等到那天都不知道。”
“我們可以……”
“那個方法,本身有風險;況她此時中毒在身,保不好會胎死腹中的!”
“那怎麼辦?”漣漪背過身,無力的倚著書桌下滑,癱坐在地:“她要孩子!”
丑時
接近天亮,稀疏的幾點熒星,慢慢隱去, 天色灰濛濛。
翎雪緩緩睜開眼眸,雖然昏睡,但她依然能感受有人一直守在她身旁,寸步不離!
“醒了!”
僅有兩字,可翎雪仍能從他佈滿血絲的雙瞳中讀出,他想說的每一句話、想表達的每一分心情;他的心痛、他的哀傷、他的無助、他無聲的嘆息;及對她那份不需要語言表述的愛意!
“嗯!”動動身子。
知道她想起來,扶著坐起,雙臂抱著她。
擡手撫上他臉廓,不用眼睛看,她也知道他瘦了:“你,又是一夜沒閤眼!這樣下去怎行?”
搖頭:“我想看著你!”
閉眸,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她明白他在壓抑心底的恐懼、心底的恐慌!
他害怕睡著醒來,看不到她!
他害怕她的離開,包括真正的離開!
他害怕……
但他卻想要清醒的面對!
這些如同他不會用華麗詞藻堆砌與言明的愛之承諾一樣,她永遠,永遠聽不到!呵,誓言從來不需要語言!
抱著她,兩人久久無言。
翎雪想開口解釋昨天的事,卻不知道從哪講起:“昨天……”
深深擁著她:“我懂,我都懂!”從腰間解下玉佩,放進她手心:“我娘說過:‘要把它留給你認爲最重要的人!’小時侯,我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現在我知道了!”
“不!”翎雪心痛的搖頭,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不是這個!她不要拿孩子來換情:“我……”
“嫁給我,”輕輕扳過她的身子,黑亮的眸子深情的望進她那泓清澈的寒潭,不,現在應是山林間的溫泉:“做我的妻子!好嗎?”
“不,我不能!”閉上眼,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會墜進他的柔情裡。
“爲什麼?”她不是給心了嗎?爲什麼還要拒絕?因爲巨毒?
“飄虹呢?我若答應了,那你置她於何地?”
皺眉,這時候她還能想別人,她不會想……斷了她的念想:“我們已經說清楚了,她也明白了,這輩子,我心裡只容的下一個女子,除了她,再也不可能裝的下別人!”
擡眸:“何苦?”
“何苦?”將她攬進懷裡,心痛的吻著她綢絲般柔滑的秀,輕語:“我愛你!”
懷中女子身形一顫,癱做柔泥,罷了,不管這句是爲她而道;還是爲了腹中胎兒,就讓自己再沉淪一回吧!倚在他懷裡閉著冰眸,感受他緊緊的擁抱和那份永遠的安全!
“答應嗎?”已經很清楚她的依戀了,可他還是想她明言:“做我的妻子,今生唯一!”
“僅止這輩子,今生嗎?”
“嗯?”明白過來,淡淡笑裡,分明有苦意:“你要多久?都依你!”
“下輩子、下下輩子、下……太多了是不是?可我真的想要永遠!”
“呵呵!”想笑卻笑不出:“你好貪心!”
“現在就嫌我貪心與過分了?”語音哀婉:“哼哼,此生也許就僅剩這最後一個心願,就算貪一點,老天應該也可以諒解的吧!”
“好,”彎臂的直徑在縮小:“永遠,我永遠唯一的妻子!”
“嗯嗯!”話語裡有著明顯的泣音!
俗話說永恆等於剎那,但願這份永恆不是!
“雪,”漣漪推門而入:“來,做完針療,把藥喝了!”
凌霄扶她躺下。
紮上金針:“喝完藥……”視線注意到她手中的玉佩:“那玉佩好眼熟,”細想了一下,心道:“那不是師哥和上官伯伯相認時……”看了眼兩人:“我明白了,”嘴角劃過一抹幾乎看不到的笑:“嫂子,可以叫你嫂子了吧!”
蒼白的雪容上有了點點潮紅。
喉間哽咽:“我去叫師父和櫻兒準備準備!”
“不用麻煩了!”翎雪躲著她的眼神,輕輕的道。
“不麻煩!”漣漪出了房。
“好!”聽完漣漪的話,嚴村長道:“沖沖喜或許能好點!”
漣漪不言,沖喜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纔不信這樣可以帶來好運!
望著沒有華麗佈置,僅僅拿紅布簡單裝飾一下的屋子,漣漪感慨:“婚禮一生只一次,可如今卻這麼草率!”
“算了!”櫻兒搭上她肩頭:“只要能嫁給自己愛的人的就行了!”
一對新人,一身紅衣,凌霄扶著紅紗巾遮面的翎雪步進客廳;望著一對璧人,所有人無言。
許久後,“漣漪,”櫻兒輕聲道:“你不是說,你要做司儀,主持婚禮嗎?”
“是啊,是啊!”站直身子:“一……一……一……”
櫻兒拍上她後背:“忍住,今天的好日子,不能哭!”
“嗯!”漣漪點頭:“一拜天地!”
反身對門外,拜了拜。
“再拜高堂!”
兩人忡愣,對望,俄頃,翎雪玉指搭上他手腕,轉過身向神醫和村長拜了下去。
“夫妻……”
一陣天旋地轉,身形斜仰,紗巾飄落,凌霄攬住嬌軀:“雪兒!”
“雪!”漣漪撲上前,取針護上她心脈和重穴。
“快進房!”嶽清風道。
再度甦醒,望著始終注視自己的凌霄:“扶我起來!”纖纖細指撫上他臉龐,中指輕輕的、慢慢隨眉線移動,在心裡勾畫,她知道自己來日不多,只想將他的容貌印刻在心中:“昊,”偎在他懷裡,聽到他應聲:“我,我想看大海!”
“大海?”
“是的,這一生,我都沒好好欣賞過天南地北的秀麗風光,海的遼闊、海的怒濤、海岸線、海天一色僅是從漣漪那聽來的,我想親眼看看它的美麗!可以嗎?”
“海?”思索著:“你想看哪裡的海?”離這最近的海都要在寧波。
“東海吧!”無力的道,南邊和北邊的海,那麼遠,今生怕是沒機會了,再說:“那裡是我娘出生的地方!”
“好!”
漣漪端了藥碗進房:“雪,來喝藥了!”將碗置桌上,反身來牀邊要扶她,看著只有被褥沒有人的牀,呆了半晌,環視整個房間:“雪!”瞥見桌上的字條,拿過心念。
衆人聽到她的叫喚,衝進房:“怎麼了?”嶽清風叫道。
漣漪遞過字箋,看完:“胡鬧!”嶽清風吼道。
櫻兒取過嶽清風手裡的箋紙:“二哥瘋了,”將字箋揉成紙團:“這時候去什麼東海!去鎮海神地門看冤魂吧!”
“神地門在東海?”漣漪哼笑:“看神地門舊址?”
“還不快把他們找回來!”嶽清風急道:“去東海啊!”
“我都把他們派走了,”櫻兒無奈的道:“誰帶我們去?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該叫大哥去接應飄虹他們!”
“那也要去啊!”嶽清風吼道:“她的身子撐不住的!”
空曠的郊野,一條長長的山道,一輛馬車疾駛而過。
“過了這條山道,”馬車伕道:“在山上就能看到下面的海了!”
馬車內
“聽到了嗎?”凌霄摟著她,握著柔荑:“我們快到了!”
“嗯!”輕輕的點頭,仍然靠在他懷裡。
“海水深藍深藍的,”駕駛坐上的馬車伕說道:“從山頂望下去真的很美!”
翎雪迷濛著雙眼:“我聞到海水的味道了,我彷彿看到海浪撞上礁石,而濺起的音符了!”稍擡臉看著他:“你呢?”
“我也感受到了!”看著她很累的樣子:“小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不要,”輕搖螓:“我要醒著!”
心疼的擁緊她。
“到了!”馬車伕拉住繮繩:“籲!”
馬車停住。
凌霄撩開車簾下了車,抱翎雪下來。
雙腳才著地,便一步一步移向海灘,凌霄過來扶住她。
“真的是寬闊無邊,幾乎看不到海的另一邊!”望著湛藍天空下同樣深藍的海水:“海天一色的風景,真美!”
“還沒漲潮呢?”馬車伕道:“漲潮時海岸線蜿蜒曲折,還有日出和日落時海與天只有一線的距離,那才叫美!”
“什麼時候漲潮?”翎雪問道。
“還有一個時辰!”馬車伕回道。
“那我們在這等,好嗎?昊?”翎雪央求道。
“好!”他想一輩子依著她,只是有這機會嗎?上蒼會給嗎?
接近黃昏
漣漪等三人,也僱了馬車往東海趕。
“不給她做針療,她熬得住嗎?”漣漪心裡慌慌的:“她的毒作了嗎?”
“慌什麼!”嶽清風喝道:“你是做大夫的,你都這般著慌,你讓病人家屬怎麼辦?”
“是啊!”櫻兒拍上她手背:“你要堅強,只有你挺得住,二哥纔會挺的住!”
“對,”漣漪定了定神,撩開車簾:“師傅,還有多少里路?”
“已經到寧波地界了,”馬車伕道:“過了這許家莊,就是東海了!”
“謝謝!”漣漪欲放下車簾,看到道旁,三個趕路人,看她的神色不對,轉身對車內道:“櫻兒,我們有麻煩了!”
話才說完,馬車晃了一下,車頂一重,知道有人站在車頂上。
馬車伕想逃,一人手起刀落。
“放了他!”漣漪叫的太的晚了。
身異處,倒於血泊中;漣漪瞥過臉,不忍再看。
“漣漪,快下車!”櫻兒說話間,已將神醫推下車。
漣漪縱身一躍,由於身後的氣流衝擊,整個人趴在地上,撐起身子,回身看著空中四分五裂的馬車車廂:“你們要的人不在!”對著空氣叫喊,移到嶽清風和櫻兒身旁:“師父,櫻兒!”確定他們沒事。
“在與不在,”先前站在車頂震裂馬車之人,懸於半空,身形輕輕上下浮蕩:“你們同樣沒機會見到明天天亮!”
“是嗎?”櫻兒冷哼:“鹿死誰手,尤未可知!爾等確認有此能耐?”
“那就試試!”斬取馬車伕性命的人,走至那人身旁。
另一人,也至他另一側。
看到他那副氣勢與嘴臉,漣漪心下就不爽:“試試就試試!”擡手。
“漣漪,”櫻兒按住她玉腕,防止她手中冰凌針飛脫出去:“看到他周身若隱若現的真氣流了嗎?”
“你是說,攻那個!”
白癡,櫻兒心罵,氣道:“你不是他對手,功力懸殊,不可造次;沒把握別出手!”
“我說誰呢?”那人陰陰冷笑:“遇上我們三魔,還能這般冷靜異常、鎮定自若!想來也只有逍遙山莊大小姐,幸會幸會啊!”
“‘揚江三魔’!”櫻兒皺眉,心道不妙,楚霸什麼時候把這三人收進密令會了,這下慘了,除非有奇蹟否則別想從他三人手裡逃生!三魔:老大,奚禎;老二,牟陽;老三,從青;他們之所以叫“揚江三魔”乃是因爲他三人嗜血成性、殺人如麻,不見血流成河不罷手,而當初也正是在揚子江邊屠殺千餘人,致使整條揚子江變成血江,才獲此殊榮!真真是血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