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了個大早。從院門走出來時天還沒亮,溟中,芙爾娜拉著他的手叮囑:“早去早回?!?
“擔心嗎?”
“呵,有什么好擔心的?!避綘柲刃χ鴵u了搖頭,金黃色的長發(fā)零落在微微上揚的唇畔,“相對于你來說,還是那位海茵姑娘比較純善啦?!?
“這么說我可真夠傷心的……”唐憶頗為無奈地摸了摸鼻子,轉(zhuǎn)身走時,卻又被芙爾娜拉住了。
“不過,話說回來,越是純善的人,騙起人來就越簡單,四叔很厲害的,你還是要……”
“呵,放心!”
唐憶笑著點了點頭。
與海茵約定的是在帝都中心的一條河邊,到達那里時,天色依然昏暗,馬車不時從道路上行駛而過,燈光星星點點,河流兩旁樹木繁茂,海茵便坐在橫跨河流的一顆橋墩上,樹葉籠罩下手中亮起淡黃色的魔法光芒,黑發(fā)白裙,清雅文秀。
眼見著唐憶從街道對面過來,海茵撫動長發(fā),輕輕一笑,隨后從橋墩上跳下,沒有了那顏色繽紛的頭發(fā),她再次恢復成丹瑪?shù)暮R鹉印?
“怎么樣?”拉了拉白裙的裙擺,海茵笑著問道。
“我覺得頭發(fā)比昨天的好看?!?
“哼,你懂什么,昨天那才是帝都現(xiàn)在流行的頭發(fā)啊……”海茵皺了皺鼻子,白了他一眼,隨后轉(zhuǎn)身走在前面,“廢話少說啦。有很多東西要買呢。”
河流的對面,轉(zhuǎn)過半條街道,便是一個帝都內(nèi)最大地市場所在,這個時間買東西的人還不多,然而一輛輛送貨發(fā)貨的馬車卻是壯觀非常,吆喝、催促之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一如許多的市場一樣,一進入其中,首先遇到的便是滿地的污水與泥濘。海茵走在前方,拉著裙擺精靈一般的跳躍其中,駕輕就熟地穿過一個個的坑洼,唐憶也是緊跟其后。雖然一早約定了今天是穿著平民裝扮。但兩人本身的容貌與氣質(zhì)便非常亮眼,望見穿行在市場中地兩人,周圍開店的人、搬運貨的人們紛紛被吸引了眼球,大抵是在驚奇這樣的兩人進來干嘛。偶爾也有些粗魯?shù)貪h子大聲開玩笑。海茵倒似乎已經(jīng)習慣,非但不以為忤,甚至還會揮手以幾句俏皮的話作為答復。
“小妹子,你們兄妹兩個要去哪里啊。要不要哥哥的車帶你們?nèi)ム??哥哥的車是新買地哦,保證你坐上去了就不想下來……”
“什么兄妹……這是我的丈夫哦,別看他樣子柔弱。魔法可是很厲害的。再胡說當心他會吃醋……”
“喔。醋勁那么大的丈夫要不得哦,小妹子你這么漂亮。他以后會短命地哦……”
“醋勁大代表他重視我啦,你再敢說我丈夫的壞話當心我不客氣咯……”
海茵的帝都口音相當純正,跟幾個拉魚地商販哦哦啦啦地,唐憶聽是聽懂了,頗有些想笑,心中又有些奇異地感覺,以前也曾見過她與貴族的相處,雖然左右逢源,但無非都是公式化地逢迎與往來,相對而言,此刻她的樣子倒是自然愉悅得多。不一會兒進入到市場深處,販賣香料、奢侈品的區(qū)域,雖然依舊邋遢,卻不再有污水與泥濘,海茵拉著裙擺轉(zhuǎn)了個身,白色的平底布鞋上竟然只有不多的幾點污跡,她笑著說道:“剛才我跟他們說你是我丈夫哦。”
“呃……哦,我聽見了……”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唐憶只能低頭敷衍,海茵卻是笑得燦爛。
“到這里來,有丈夫跟沒有丈夫是不同的,以前過來的時候,那幫家伙老想過來占便宜,雖然也只是口頭上的便宜啦,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很討厭,譬如說硬塞過來一些東西啊,有些人故意擋著你不準過去啦,但是如果身邊有丈夫跟著,頂多就是些亂七八糟的話啦,而且還少很多哦……所以說嫁人的感覺其實也挺不錯……”
“呃……你以前就認識他們?”
“也不是啊,幾年的時間了,人都換了一批,只有幾個店主仍然認識了……不過哪一批人都一樣啦,無非都是一個德性!”海茵自顧自地笑笑,“不過比貴族好,他們只是口頭上占占便宜,貴族壞起來,是沒有邊的?!?
“唔,我也覺得大概是這樣……”唐憶點頭附和。
“好了,跟我來吧。”海茵笑著小跑向前,領(lǐng)著唐憶傳過一個個簡陋的柜臺,這個時候許多的店鋪仍在開門,各種商品還沒有整理好,簡陋的天棚結(jié)成猶如地下室一般的廣大區(qū)域,在買東西的卻是不多,只有些做批發(fā)的店鋪前相對熱鬧。但是在這樣的市場中嘻嘻哈哈跑動的,大概就只有海茵與唐憶兩人了,輕靈的笑聲不時引得商販
領(lǐng)著唐憶,海茵來到一家正開門的小店前,重重地拍了拍柜臺,對著里面俯身整理東西的老人喊道:“嘿,老伯,還記得我嗎?”
“哦?”聽得這樣的叫喚,柜臺里的老人直起身來,看了海茵一陣,隨后笑了起來:“啊,是小草姑娘啊,你可有幾年沒來了吶,店沒在開了嗎?大伙可都猜你回去結(jié)婚了?!?
“咦?小草姑娘???”聽得老人的說話,旁邊一個小攤位里冒出一個人頭來,是一個樣貌猥瑣卻笑得親切的中年男人,“啊,真的是小草姑娘你吶,幾年沒見,你變得更加標致了哦,旁邊這位是誰?是小草的姐姐還是妹妹嗎?”
唐憶的臉當即耷拉下來,海茵拉了拉唐憶的手,笑出潔白的牙齒:“啊,色狼大叔,你怎么還在這里啊,幾年前你可是老說不干的了。不是要回去開個大店嗎?”
“這家伙現(xiàn)在還是這樣說?!迸赃吥抢先诵Φ?,“可是啊,他和我可是留得最久的兩個人了,你看旁邊,以前那幫人都已經(jīng)離開啦,小草,這位是你的丈夫嗎?”
“啊,話雖然是那樣說,但還是要堅持啊?!蹦潜缓R鸱Q為色狼大叔的中年人嚴肅地說道,“男人嘛,就貴在既堅且持啊?!?
海茵卻在向那老人點著頭:“是哦是哦,他是我的丈夫啦,我們結(jié)婚兩年了?!彼茟浀氖钟H昵地說道,笑得燦爛。唐憶也只好有些不自然地點頭。一旁那位大叔感興趣地哦了一聲:“啊,兩年啦,有孩子了吧?干嘛不抱過來給我們看看?!?
“唔,孩子放在家里,給父母帶著?!碧茟浢嗣亲樱瑦灺晲灇獾卣f道,“是個女孩子,才一歲,我們兩個打算出來開店,所以帶著不方便,準備穩(wěn)定了以后再吧父親一塊接到帝都來?!?
“噢、噢,是這樣,是這樣……”那老人點著頭,“年輕人就應該先做點事業(yè)再想其他,不過說起來,女娃娃還是盡量帶在身邊的好,不像男孩子,性子野,怎么著都一樣,女孩子得好好教育,以后才會像小草一樣……哦,這么說來,小草你又打算重開那家店了哦?”
“是哦是哦?!焙R鸩粍勇暽卦谔茟浭直凵夏罅艘幌?,“以前的那些香水啦,放在那里好久沒管,都浪費掉啦,而且好久沒開店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什么流行些,所以就得過來找熟人幫忙啦?!?
“呵呵,是趕著回去結(jié)婚,所以東西都忘了收了?”
“是哦。”海茵笑著望了唐憶一眼,“他這么出色,我要是去得晚了,還不被別人搶走了啊。”
“得,得……”身后的色狼大叔搖頭感嘆,“你這女孩子又漂亮心地又好,什么都沒得說,可就是不知羞……”
接下來,便是那老伯與色狼大叔為海茵挑選著一樣樣目前流行的香水與飾品,其中老人不時與唐憶說起育女的經(jīng)驗,旁邊的大叔則聊起海茵以前的一些事跡,唐憶隨口敷衍,三人竟然聊得像模像樣。海茵文靜地挑著一樣樣的東西,只有當以前的一些糗事被揭露出來時,才紅著臉?gòu)舌量棺h,她剛剛開店時不懂行情,看起來又只是個良善可欺的小姑娘,在這里鬧出的笑話著實不少。
半個多小時之后大概挑好了物品,打折之后由唐憶付錢,這些小東西足足裝滿了兩個手提的木箱,另外還有一小捆編織用的廠草,好在唐憶的力氣不算小,雙手一分輕松提起,那大叔稱贊海茵嫁的還不算繡花枕頭,海茵便是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
此時已經(jīng)過了黑的最深的那段時間,天邊亮起微青的魚肚白,兩人在市場外的一家小吃店里坐下吃早餐,等待早點上來的時間里,海茵檢查著箱子里的東西,笑著說道:“裝得真像……孩子放在家里,給父母帶著,是個女孩子,才一歲,又漂亮又可愛,白白胖胖什么的……你以前經(jīng)常這樣騙女孩子嗎?”
“真有愛哦,我可是為了你才第一次騙人的,你還這么詆毀我。”
“我、才、不、信……”海茵搖著頭,一字一頓地笑出聲來。
吃過了早餐,兩人坐上由帝都城內(nèi)發(fā)往王蛇之城的多人專程馬車,離開了巨大的城門,田野在視野兩側(cè)舒展開來,日光升起在奇蘭山脈后方,為春末栽著青綠秧苗的水田染上了一抹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