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傾聽完這些,立刻喊道:“是恐龍。”
安琛西皺眉,“恐龍?”
“他摸得是恐龍的皮。”程念傾說,“是恐龍皮讓他過敏的。”
“恐龍皮?”年醫生納悶道,“是咱們買的那個模型恐龍嗎?聽說是仿真恐龍皮,還真有可能包含了什么超標化學材料呢,這樣的東西太危險了,千萬不能在他面前出現了。”
安琛西面色陰沉,“不會再出現了。”
程念傾換上無菌隔離服才能走進病房里去看安晟曜,此時的安晟曜臉上的紅腫還沒有消,一塊塊的好像紅斑狼瘡一樣,把他的臉給弄得十分難看甚至是有些惡心。
這就是她的小包子,曾經那么可愛的小包子,腫的好像一個豬頭一樣,她以前要是罵他豬頭,安晟曜可是會生氣的,程念傾心痛如絞,不管曜曜是什么樣子,都是她的孩子啊,她的孩子現在在遭受著痛苦,而身為媽媽她卻什么都不能做。
程念傾坐在床邊,她真的好想代替安晟曜去長一身的紅斑,代替他承受著這樣的痛苦,他半夜有沒有被這一身的過敏給疼醒呢?有沒有疼到哭起來,有沒有試著叫人卻怎么也叫不到自己的媽媽,她真不是個稱職的媽媽,為什么在曜曜需要她的時候,她卻沒有陪在他身邊,為什么醫生明明交代要多加注意,她還是沒能保護住他,害得他再過敏。
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掉,程念傾從來沒有這么痛恨過自己,她簡直不配當媽媽,不能給曜曜一個健康的身體,不能給曜曜一個完整的家庭,連如今給曜曜一個依靠都不能,她有什么資格去當曜曜的母親。
安琛西看程念傾哭得那么厲害,忍不住沖進去把她帶了出來。
知道這是病房,程念傾并沒有過多掙扎,她出來之后一把擦掉眼淚,然后走到年醫生面前說道:“把我的腎換給曜曜是不是就可以了?”
年醫生有些驚訝,雖然理論上是可行的,但是以安家現在的財力根本沒必要讓程念傾來做出這個犧牲。
“要換,也是換我的。”安琛西沒想到程念傾會做出來這個決定,連忙拉住她說道,“況且,我已經著手讓人去找了。”
“不行,直系親屬的腎臟排異性最低,他還那么小,就算是給他移植一顆別人的腎臟,很有可能會出現排斥反應。”程念傾說道,“我不想讓曜曜冒任何風險,所以還是用我的腎臟吧。”
然后程念傾看著年醫生,眼淚慢慢滑落,“是不是這一次的過敏很難治好?他是不是長期都要處于這種無菌的狀態下?”
年醫生看著程念傾哭得這個樣子,心里有些不忍,但是事實真相就是這樣,安晟曜的身體是受到了上一次急性胃炎的影響,由此連鎖反應加速了他的腎臟衰竭的速度,這一次的過敏對正常人甚至是正常小孩來說,輸幾天液就可以解決了,但是安晟曜就不行,他現在身體機能完全不能幫助他解決這次過敏。
所以他現在其實已經生命垂危了,這樣的小孩有著先天器官衰竭又引發了一場大過敏,一粒小小的塵土都能讓他致命。
“但是這個無菌的狀態可以慢慢維持下來,你們先別急著要捐誰的,還是要給你們先檢查一下。”年醫生說道,程念傾跟安琛西對視了一眼,跟了過去。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年醫生皺起了眉頭,把結果放在了桌子上,“你們兩個都不可以。”
“什么?”程念傾頓時睜大了眼睛,她連忙說道,“年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是他的母親,我身體很健康,為什么我不可以?”
年醫生連忙說道:“你冷靜一下,是這樣的,我們在你的檢查報告里面發現了你跟安晟曜一樣,只是你是成人,抵抗力強,但是你的腎臟并不健康,如果強行移植的話,那顆腎臟也只會毀掉。”
程念傾一下子癱坐在座位上,她居然不行。
安琛西繃著臉,“我也不可以嗎?”
年醫生看著安琛西,“您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太好。”
程念傾一愣,看著安琛西說道:“你的身體不好?怎么會?”
她知道自己的外祖家里是有這個遺傳病在,可是安琛西和老爺子都看起來很健康,怎么他們也有腎病在嗎?
安琛西淡淡道:“我的身體的確不太好,所以移植我的,跟移植她的都會發生一個結果,那就是新的腎臟再次壞掉,是嗎?”
年醫生點了點頭,無奈嘆了口氣。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程念傾喃喃道。
安琛西摟住她說道:“我們盡力去找別的吧,總會找到的。”
“你們盡快吧,最好等他過敏結束后盡快給他進行手術。”年醫生催促道。
安琛西點頭,“放心吧。”
安晟曜在無菌病房里連著昏迷了四天都沒醒,這四天程念傾都沒怎么吃飯,也不回房間休息,就一直守在安晟曜病房的門口,轉眼人就已經瘦了一大圈,讓人看得就揪心。
安琛西同樣也不好過,他要顧著安氏的生意,還要命人四處去找腎源,又擔心著安晟曜的身子,也不想看到程念傾那樣憔悴的樣子,轉眼之間他自己也是瘦了一大圈。
第五日的時候,安晟曜醒了,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好像一個殘破的布娃娃一樣,臟兮兮的,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但是在他身上還有根線被拉在程念傾的手中,讓他不管多疲憊,都要堅持撐下去。
程念傾坐在他的床邊,安晟曜睜著大眼睛隔著防護罩看著她,隔著罩子,他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但他知道,是媽媽。
他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難看吧,他曾經看過別人過敏的樣子,身上能夠起來一片一片的紅疹子,看起來十分的嚇人。他真不想讓媽媽看到這么丑陋的自己。
“寶寶,你現在是過敏了,要好好在這里養病,媽媽會一直陪著你的。”程念傾看見他的身子在動,知道他醒了,便開口說道。
安晟曜眨眨眼,他現在也沒力氣說話,只能聽程念傾一個人說。
她帶著隔離手套去握住他的小手,這是她的寶寶,她一定要守護住她的寶寶,他就是她生命的延續,是她所有人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