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她抬眼看著谷世臣,上一次在路上匆匆一面,她還不曾有機會好好看看他,跟他說說話。
谷世臣仔細地盯著她看,這六年不見,她真的是變了很多,變了容貌,變了身份,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以至于當街遇見他都沒能認出來她,想想她當時還一本正經(jīng)說自己是從別人手里買來的手鏈,還勸說自己去忘了她。
“有沒有時間去喝杯咖啡?”谷世臣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但是千言萬語涌到嘴邊只變成了這樣簡單的一句問候。
畢竟程念安還在一邊,他不可能當著程念安的面質(zhì)問程念傾這些年的經(jīng)歷,她一個女人要隱藏這身份帶著孩子,過得一定很不容易,她也一定不想讓小安知道她這些年所受的苦。
感謝谷世臣到現(xiàn)在還想著這些來體諒她。程念傾領(lǐng)會他的好意,他總是這么體貼紳士,照顧到她的每一個情緒。
“好啊,我剛好懷念對面的蔓越莓冰沙呢,不過小安現(xiàn)在消化不好,不能吃。”程念傾對程念安擺了擺手,故意露出來一副可惜的樣子。
程念安不由地笑了。
他很少曬太陽,發(fā)色有些淺,好像是才生出來的玉米穗子一樣柔軟淺黃,白嫩的肌膚在陽光底下都有些近乎透明,笑起來的時候干凈純真,沒有任何成人的世故和庸俗。
站在他們面前的程念安真的很像一個天使。
“姐姐休想拿這些引誘我,等我好起來我要通通吃一遍。”程念安說。
程念傾摸了摸他軟軟的頭發(fā)寵溺說道:“好,等小安能出院之后,姐姐陪著你把H市所有的好吃的都吃一遍。”
“然后姐姐就變成了個大胖子。”程念安微笑著說。
程念傾翻了個白眼,捏捏他的臉說道:“我去去就回,你要老老實實做訓(xùn)練,要聽醫(yī)生的話。”
程念安點頭說道:“放心吧,我知道。”
于是程念傾就對谷世臣說道:“走吧。”
他們并沒有去太遠的咖啡館,因為程念傾并不放心小安的康復(fù)訓(xùn)練,而且谷世臣要的只是一個能夠跟程念傾說幾句話的安靜場所,在醫(yī)院附近有很多。
“對不起,隱瞞了你那么久。”程念傾先開口說道。
隨即谷世臣抬手撫上了她的臉。
程念傾一愣,但是沒有過多動作,她任由谷世臣的大手在她的臉上緩緩撫摸過,他聲音苦澀,慢慢開口說道:“這里,這里,這里。”他每說一個這里,手指都滑過一處,停留一下,滑過之后他說道:“還在,還沒變。”
她還有些地方是她,她臉上的每一處他都刻在腦子里記得清清楚楚,還好,還有一部分是她,并沒有完全的改頭換面。
程念傾拉住了他的手說道:“我的臉當初燒傷了,只是做了局部整容而已,當時不想再被人找到,整容的地方就做了改變,其實改變很大的對不對,你們見到我都沒認出我來。”
“我們都以為你死了。”谷世臣低低道,“為什么要用這么決絕的方法離開?”
程念傾苦笑了一下,攪拌著杯子里的冰沙說道:“世臣,我也沒有辦法,當時的局面已經(jīng)容不得我再呆下去了,他要跟蘇皎泱訂婚,還要把我的孩子留在他的身邊,我不能忍受這樣的結(jié)果,當時我被他軟禁在安家,還是程家想要趁機占便宜,把我接了過去,那是我唯一的脫身機會了。”
“念傾,你在他的身邊真的幸福嗎?”谷世臣問,“如果你想要走,我現(xiàn)在可以幫你,送你離開,到一個他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程念傾驚訝地看著他,“你說什么,你要我走?”
“當初我在D國,聽說了你和蘇皎泱的事,本來讓沐雨留意,沒想到事情到后來竟然會發(fā)展得那么激烈,我應(yīng)該早就想到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會好好待你。”谷世臣眼里多了很多自責。
直到現(xiàn)在他仍然后悔當初輕易對程念傾放了手,結(jié)果讓安琛西趁虛而入。
念傾當初是個單純積極的女孩子,她樂觀堅強,有時候傻乎乎的也十分招人可愛。
他當初想守護她,給她一輩子的幸福,卻因為她這個安是少***身份,他們中間隔了許多的障礙。
本以為安琛西能夠珍惜她的好,代替他好好照顧她,愛她,沒想到安琛西后來竟然把念傾逼得以死脫身。
念傾是那么好的女孩子,她怎么可能去害蘇皎泱,當初她在公司里被人刁難發(fā)傳單,被關(guān)在資料室里一夜,在攝影棚里被推倒受傷,被程素歡推得小產(chǎn),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她都從來沒有想過去害誰和報復(fù)誰,安琛西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為什么卻不愿意相信她。
他痛恨安琛西的不珍惜,害得她死在火海里。
痛恨自己當初的無能,沒能保護好她。
所以即便在所有人看來跟安氏作對是一個自尋死路的事情,谷世臣還是堅持了下去,念傾是孤兒,她的親人都不在乎她,她死了之后,除了寧琳琳和自己,還有誰去在乎她生前的事情呢?所以谷世臣固執(zhí)地把程念傾放在自己的心里,每一筆都好好珍惜著。
沒想到程念傾沒有死,她改換了身份,并且成功在國外住了六年,還生下了孩子,而且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安琛西的身邊。
她就真的那么喜歡他嗎?喜歡到即便他曾經(jīng)那么傷害著她,她都還要原諒他,愛他嗎?
“世臣,對不起。”程念傾低低說道,她知道自己當初的行為很不負責,讓所有為她擔心的人都狠狠傷心了一把,但是她當時不能走露任何風聲,不然很有可能就被安琛西發(fā)現(xiàn)了,還有可能連累其他人。
能夠得到那個人的幫助就是意外之喜,有那個人在暗處的幫助,程念傾離開還算游刃有余。其他的人,她真的不想讓他們再牽涉其中了,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子。
好在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回來了,還能在故友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份,程念傾已經(jīng)覺得很滿足了,六年前的她絕對不敢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