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晶已經脫險,然而卻有一個人還在為了她的被擄而獨自喝著苦酒。
這個人就是龍翔。
他品嘗的是人生的苦酒。自從他知道白晶被人擄走那一刻起,他就詛咒蒼天待他不公。
白晶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也是他心中對純潔而美麗的月亮。心上的月亮人摘了去,他仿佛置身黑暗的地獄。
告訴給他這一不幸消息的是白晶的師兄戈云鵬。
此刻,龍翔獨會在這個小鎮的這家酒館內喝酒,等待著出尋白晶的戈云鵬黃昏時回到這里與他會合。
他是與戈云鵬一同離開敬武鏢局出尋白晶的。原來兩個人在一起,今天早上才分開,各自去兩個地方尋找,約定黃昏時到這小鎮這家唯一的酒館會合……
龍翔要找的兩個地方他早就找過了,是以早早地回到酒館等著戈云鵬。
戈云鵬遲遲不見回來,陪伴他的唯有酒。
家中因父親失鏢已面臨滅門之災,寄托了無限美好憧憬與希望的心上的月亮又失去了,龍翔的心已近乎麻木。
龍翔的心麻木了,而有人的心卻是春意盎然,其樂融融,他喝的杯杯是苦,而有人卻在品嘗酒的甜香。
而懷著盎然春意口嘗美酒香甜的人,就坐在龍翔的鄰桌,是一對俊男美女。
同室操酒,心境差之天壤。
龍翔偶爾投目看見鄰桌這兩個俊女美郎,輕斟慢飲,軟語呢喃,淺笑傳情,仿佛天下間有情人只有他們一對才這么開心,不由又執杯自憐,更添愁煩。
酒喝得越來越多,龍翔投向鄰桌眼中的妒意也越來越盛。
他們是這樣開心,而自己卻是這樣傷心。
看這小白臉兒多么得意,佳人在側把酒臨風,他暢飲的是自己的人生樂趣。
而自己呢?自己為什么不知他。他憑什么比自己強呢?
龍翔酒至半醉,越看鄰桌的俊女美郎心中越不是滋味兒,終于按捺不住,挺身站起,手中執著斟滿酒的酒杯來到鄰桌,噴著酒氣大聲地道:“你們喝酒,在下也喝酒,哼,你們一定沒有我的酒量大……不服咱們比一比。”
酒量能比他們大,也算有一樣強于他們了,龍翔醉眼朦朧,盯著滿臉愕然的俊女美郎,見兩個人不言語,遂得意地笑道:“你們不敢比,那就是承認我的酒量比你們大了。哈哈,你們也有不如在下的地方……”
俊女美男互視一眼,俊女對美郎嫣然笑道:“他喝醉了……”
美郎瞥了龍翔一限,對俊女道:“咱們走吧。”
兩個人起身離座,向店伙付了銀子,走出酒館,連看也沒再看龍翔一眼……
龍翔追出門外,見那俊女美郎同騎上一匹健馬,遂把杯中酒向那馬潑去,大聲道:“你們不如我酒量大……”
俊女一撥馬頭,馬上街道,俊女咯咯一笑,朝龍翎扔過來兩個字“酒鬼”,然后催馬向小鎮外奔馳而去……
要戲弄別人,反被別人所戲弄。龍翔自討沒趣,嘴里罵了一聲,把手中杯子摔在地上。
酒杯沒有白摔,結果賠錢的是戈云鵬。
戈云鵬知道龍翔心緒不好,借酒澆愁,便也沒說什么。他只告訴龍翔:白晶依然杳無音訊,只怕已經兇多吉少……
龍翔聽后要罵人,要打架,要發泄,可是他沒有對象;他甚至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可是他沒有眼淚……
“我們還是回商丘吧,或許有別的消息”,黃昏時戈云鵬扶著醉醺醺的龍翔走出酒館對他這么說,“再和我師父商量一下有無別的辦法。”
龍用聽后狂笑見聲,咳嗽道:“我哪兒也不去。我要殺人。”
戈云鵬急道,“殺人。殺誰?”
龍翔吼道:“殺那些……那些害人的人。”
戈云鵬知道龍翔已酒醉,今日不便趕路,便攙扶著他離開酒館來到街上,尋找一家客棧歇息一夜。
于是,兩人一路打聽著找到了小鎮最大的一家客棧:
旺財客棧,等他們來到客棧門前時發現迎面有一乘華麗小轎也走到旺財客棧門口停住,轎旁兩個隨行的一男一女抬頭看了看客棧掛匾,便聽那男的對女的道:“咱們就在這里歇息一夜吧,”
女的點頭回答道:“也好。”
男的遂令轎夫把小轎抬進客棧,然后兩個人隨后跟進,見那情形兩人極像是這乘轎子的保鏢,男的穿黑衣,佩劍。年約五旬,形銷骨立,目光如電,女的年近三十,一裘藍衣,腰纏軟鞭,絹帕罩頭。
戈云鵬見這一男一女護守著小轎先自進了客棧。便也想攙扶著醉意濃濃的龍翔走進客棧,而就在他們走過門旁時,頓覺身后有人拍他肩膀,一驚回首,不由目光一亮,脫口道:“花公子?怎么是你?”
身后的人赫然是秀郎花玉童,他樣子很神秘地點了點頭,并不說話,轉身便走……
戈云鵬會意地點了下頭,攙著龍翔跟著花玉童走離客棧大門,來到不遠處的一棵老樹下。
花玉童待他們走近,便壓低聲音道:“你們怎么在這里?”
戈云鵬道:“我們是在尋找我師妹,尤兄喝醉了,我們想歇息一夜……”
花玉童望著客棧門口,又道,“找到了么?”
戈云鵬搖首嘆道:“沒有……我們正想明天回去,不知師父那里有什么消息,花公子,你……”
花玉童突然一擺手,阻止了他說下去,樣子很是詭秘難測,戈云鵬緘了口,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但見客棧外又走來兩個體態魁偉、佩著長劍的紫衣人,大約都有四十余歲,英姿勃勃的,兩個人走到客棧門口,望了望,然后昂然舉步走了進去……
“果然是他們。”旁邊的花玉童輕輕地咕噥了一句,轉頭對戈云鵬道,“你認識這些人么?”
戈云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道:“哪些人?”
花玉童道:“前面護著小轎進去的和后面這兩位?”
戈云鵬道:“不認識……花公子好像你在跟蹤他們?”
花玉童頷首道,“不錯……”又轉望向客棧門口,當下驚訝道:“這些又是什么人?”
客棧外又走來三個彪形大漢,都是黑色武士裝;掛刀佩劍,虎彪彪的不同尋常。
走到客棧門口,三人中的一人道,“就是這里。他們都進去了,咱們也進去。”
三個人遂也走進了旺財客棧……
花玉童皺了皺眉,沉吟片刻,見客棧外不再有人走近,便轉首對戈云鵬低聲道:“龍翔怎么樣?如果咱們遇上麻煩,他能動手么?”
這時醉意朦朧的龍翔心情已平靜,酒力漸弱,認出了面前這位俊公子是花玉童,因為花玉童曾和白天英到開封敬武鏢局去過。
遂咧嘴一笑,道:“你是花公子吧?怎么不早來,咱們還能在一起喝幾杯。”
花玉童道,“龍兄,我只想知道你還能不能與人廝殺,老實說我們要去搶一個人。”
戈云鵬聞言一愣,脫口道,“搶人?誰?”
花玉童壓低聲音道:“那個妓女玉芙蓉,她手里就有‘風頭龍柄青釉壺’。”
龍翔一聽登時酒醒大半,急道:
“到哪兒去搶。我能行。”
“風頭龍柄青釉壺”關系到敬武鏢局和龍家的命運,得到它就可以避免天災人禍。
龍翔豈能不關注。別說是他酒醉,就是垂死之際,聽到這件事也會鼓足余勇,垂死一搏。
當下龍翔抖擻精神,掙脫戈云鵬攙扶,挺直身形,對花玉童道:“快說那妓女在哪里,我們這就去……”
花玉童低聲道:“不要莽撞,咱們先來個坐山觀虎斗,等他們那些人爭殺得精疲力竭時再動手。這就是魚蚌相爭,漁翁得利。”
戈云鵬展顏一笑,道:“花公子是說才進了客棧的……”
花玉童截聲輕噓道:“別說了,跟我來。”
夜色降臨。
旺財客棧內燈火通明,笑語聲喧。
然而客棧的后院卻很靜寂,因為這里是店客不能涉足的客棧掌柜的私宅,雖然也燈火閃爍,但卻少見來往人影,房內也無人鬧聲喧。
在這后院的后面就是客棧的圍墻。如果有人想不通過客棧大門而出客棧,那么圍墻上的后門是最好的選擇。但要去往圍墻的后門則必須經過后面的院子。
院中心有一個高高的燈籠桿,上面的大紅燈籠把整個院內照得通亮。
這時候還不到二更天,便有三個人離開前面的客房,徑直奔后院而來,三個人都蒙著面,但一眼看出就可知道是一男兩女。
他們看上去都很謹慎,那男的在前邊機警四顧,后面兩女子緊跟,一個還似乎被另一個拉著手。
三個人終于走到后面的院子,他們正想穿過院內的燈籠桿,而奔向院后的圍墻,突然在迎面的房上傳來一聲冷笑:“真不錯。三位到底來了。”
三個蒙面人聞聲止步,俱感驚異。前頭的男人右手下意識地握住了劍柄,沉聲道:“什么人?”
話音未落,從房上飛身躍下三個彪形大漢,一個佩刀兩個掛劍,都穿著黑色武士裝,神色冷漠,眼露殺機。
三個黑衣大漢落地,其中佩刀的邁上前幾步,冷冷一笑,道:“三位還是除下面罩吧,大家認識一下不好么?”
蒙面的男人冷道,“我們不想認識三位閣下,何必亮刀。”
佩刀黑衣大漢冷道:“你們不亮刀,我們可以亮。但請你們把人留下。”
蒙面的男人厲聲道:“什么人。胡說八道。三位一定是找錯人了。”
佩刀黑衣大漢揚聲笑了笑,道:“找錯人?我們跟蹤了你們五天了。因路上發現了不少可疑的人不便動手。
“別裝糊涂了,三位中就有一位是我們要找的玉芙蓉姑娘。你們顯然發現有人跟蹤所以才進了這家客棧,要用金蟬脫殼之計,悄悄逃走。
“哼。想的倒美。今日遇上我們三位,爾等只好自認倒霉了。”
蒙面的男人截聲冷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要找玉芙蓉。”
佩刀黑衣大漢冷道:“你們九龍幫的人一向敢做敢當,從不縮頭縮腦。老實告訴你們,我們找玉芙蓉。
“一則是讓她交出那個寶壺,二則是要她告訴我們是誰殺了我們的兄弟黑龍邱凱。”
蒙面男人聞言陰冷道:“你們敢做敢當,難道我們‘綠林八大天王’就不敢做敢當了。”說著伸手扯去蒙面巾,露出一張清瘦冷漠的面孔。
身后的一個女子也扯下蒙面巾,淡黃的臉上含威藏怒,脫口冷道,“和我們過不去,三位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松開另一女子的玉手,冷道:“玉姑娘,你可老實點。乖乖地站在這兒別動,不然沒你的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