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飛一向敬畏的就是海洋。
此刻,他和海珊瑚坐在船頭,面對碧藍無邊的海水,竟覺得這海像是一個曖昧的少婦。
這少婦隱藏著罪惡和貪婪,她喜歡製造災難,性情又是這樣殘暴,但她不願顯露她的企圖,在曖昧神態的背後、隱蔽著殺機。
彷彿連太陽也經受不住這曖昧少婦的誘惑,紅著臉撲下身去。
而這少婦完全把太陽摟進自己寬大而光潤起伏的胸脯後,便滿足地嘆息一聲。
這個少婦連太陽都能吞沒,她還在乎別的嗎?
太陽沉落了,晚霞把帆葉染得紅紅的。
海珊瑚面龐也是紅紅的,但與晚霞無關。
江飛流敬畏的海洋,在海珊瑚的眼裡卻是極爲可愛的。
她覺得這海像是一位慈母:她一直在這位慈母的懷中長大。
她是海的女兒,海就是她的樂園。
她覺得天下間沒有比海洋更好的地方了。
在自己的樂園裡,相伴在自己的心上人身旁,天下間有哪一位少女能不陶醉。
海珊瑚陶醉了,彷彿她也變成了那在海面低飛覓食的海燕,她要飛向藍天,把自己的歌聲唱給晚霞,唱給天空,讓天地間所有一切都分享她心中的甜蜜和快樂。
海珊瑚沒有變成海燕,她依然坐在江夢飛身旁,輕偎著他,握著他的手。注視著江夢飛那雙令她怎麼也看不夠的眼睛。
這雙眼睛是這樣深,深得勝過這海,她注視著,彷彿已經走了進去。她甚至情願葬身在這雙眼睛裡,他的心就是她少女夢的歸宿。
一個少女如果傾心一個男人,那麼這個男人的一切都會對她具有無窮的魅力。
江夢飛是一個善於捉摸女人心理,又善於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女人的逍遙公子。
他自稱害怕女人對自己動真情,但他分明感到:海珊瑚是他遇見過的女子中對他最動真情的一個,那麼他又將何以爲報?
江夢飛暗自內疚,他知道自己並未對她動真情,只因他的心在另外一個女郎身上,那女郎是他遇見過的女子中唯一惹得他動真情的一個。
那麼他又爲何要和她坐在這船頭;爲何要隨她來到他一向敬畏的海洋?
江夢飛不過是想利用海珊瑚,要去九龍島擄到落在那裡的名妓江月奴,也就是在花道上頗有名氣的“病西施”。
數日前,海珊瑚離海去尋找江夢飛,巧遇兩大浪子,又遇江夢飛相救。兩個人脫身後,江夢飛便想去藥王莊。
只因前番海珊瑚帶“黑風八刀”護送一個叫江月奴的女子去藥王莊治病,江夢飛一直猜測那個江月奴就是名妓“病西施”……
但在途中,海珊瑚告訴江夢飛,那個江月奴已經在她離開九龍島的前兩天,被她父親派人接回了九龍島。
她還得知那個江月奴原來是個名妓花名叫“病西施”……
海珊瑚問江夢飛爲何要找“病西施”,並且還聽兩大浪子說他和另外兩大名妓有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江夢飛實話實說,告訴海珊瑚
他要擄齊“十大名妓”繳上天魔山,以全師命。
海珊瑚說她可以勸說父親九龍幫幫主海青州獻出名妓“病西施”……
就這樣,江夢飛纔跟隨海珊瑚來到東海,在一個小漁村僱了條船,存下青驢,上船直向九龍島飄來……
眼下,面對溫情脈脈,嬌豔欲滴的海珊瑚,江夢飛只是溫柔地笑著,撫摸著她的手,井沒有表現出她期待的更大的熱情……
只因他還不願收網,儘管這條美人魚不住地撞碰著他的網口……
“江大哥,天要黑了,外面風涼……”海珊瑚是什麼時候由“江公子”改稱“江大哥”的,江夢飛沒太注意。但稱呼一變,彷彿兩顆心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而江夢飛自然對她也開始以妹相稱,直叫得海珊瑚心中甜蜜蜜,臉上紅撲撲,笑不攏嘴……
江夢飛緩緩起身,拉著海珊瑚的纖手站起,朝著長身而起的海珊瑚笑道:“你說去九龍島要走三天三夜,今日纔不過一天,我都坐得倦了,頭還有些暈……”
海珊瑚頑皮一笑,道:“你還想說,若不是爲了陪我,早進內睡覺了,是不是?”
江夢飛狡黠一笑,道:“不是嗎?我怎會讓你一個人坐在船頭受寂寞。你又未必和那駕船的老翁談得來。”
說著話,兩個人鑽進艙內,放下了艙門上的皮簾子。
艙內掛著一盞油燈,海珊瑚近前點亮,轉身朝江夢飛莞爾一笑,道:“江大哥,你要真的倦了就睡上會兒吧?!?
江夢飛笑道:“你不倦?”
海珊瑚道:“和你在一起我怎麼會倦?你睡吧,我就坐在你身旁陪你?!?
江夢飛躺在一條破舊的棉被上。
海珊瑚真的坐在了他的身旁註視著他,又盈盈一笑道:“你看著我幹啥?還不睡?”
江夢飛笑道:“有你在身旁我的眼睛閉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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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珊瑚嬌羞地伸出一隻纖手捂在江夢飛眼睛上,笑道:“不許看??焖?。”
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進鼻端、惹得江夢飛心中一癢。他閉上眼睛,收住心猿意馬,道:“我睡了……”
一整天船上顛簸真的使江夢飛感到疲倦,更覺頭暈,身子躺下來,心神一鬆;真的很快睡著了……
睡著沒多久,江夢飛朦朦朧朧地覺得面頰發癢。不由醒來,微閉眼睛成個細縫偷偷看見海珊瑚正小心地輕吻著自己……
他心中一熱,想立刻把她摟進懷裡,但還是忍著沒動。聽任她輕吻看,只覺她吐氣如蘭,沁人肺腑,妙不可言。
海珊瑚輕輕吻著他的面頰,終於又移到他的脣上。慢慢在他身旁躺下來,抽出了一隻纖手輕解他的衣釦……
江夢飛忍著,佯裝睡得很酣。
一隻柔若無骨的涼涼的纖手伸進他衣內,輕撫著他的胸膛,就像是在找尋著什麼。胸衣微敞,海珊瑚又慢慢地擡起頭,把臉貼近他的胸膛上輕輕吻著,同時發出一聲聲微弱的嬌喘……
吻終於停止了,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脯上睡著了……
江夢飛聽見她發出均勻
的鼾聲,便長舒了一口氣,慢慢地坐起,抱著她放到身旁,扯過身下的被子輕輕地給她蓋在身上。
燈下細看她的臉上竟掛著淚痕……
她是真的動了真情。江夢飛皺了皺眉,緩緩站起,躡手躡腳地走到艙外,海風吹面,微透寒意,他不由打了個冷戰。
舉目四顧,明月東昇,又圓又亮,似海面上漂浮著大圓球。
他在船頭坐下來,目光茫然地前望……
前方隱隱約約現出座島影,黑魃魃的,便像一個怪獸蹲伏在海面上。
江夢飛坐了片刻,直覺海風寒冷襲身,便又起身返回艙內,艙內的海珊瑚還在熟睡,他輕輕地在她身旁坐下,望著她的面龐不由微微一笑,自言目語地輕聲道:“這回卻變成我陪你了……”
海珊瑚突然發出夢囈喃喃:“江大哥,你別走……你別走……我不讓你走……
喃喃夢囈著,又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江夢飛眼睛溼潤了,自己擄到“病西施”怎會不走,而自己一走,她豈非要夜夜這樣在夢裡呼喚……
少女情癡,目己不該負她。
就在這時,艙口人影一閃,駕船的老翁匆匆走進,神色緊張地對江夢飛道:“江公子,前面就到鯊魚島了,好像有海盜的船阻截……”
江夢飛道:“海盜?我們又沒金銀珠寶還怕他們劫嗎?”
瞥見熟睡的海珊瑚,又對老翁道:“告訴那些海盜,就說九龍幫幫主海青州的女兒在船上,讓他們網開一面,不要找我們的麻煩?!?
老翁應了一聲,轉身出了艙去。
外面響起老翁的喊聲:“各位大爺,我的船上坐著九龍幫幫主海青州的女兒,我要送她回九龍島,請網開一面,放我們過去?!?
顯然船已經靠近了海盜的船。
話音落後,響起一聲粗嗓大喝:“別拿九龍幫壓人,是真是假我們要看一看,叫她出來。”
海珊瑚醒了,不知是因爲外面的喊叫驚醒的,還是她本就該醒。她睜眼看見江夢飛坐在自己身旁,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便羞澀一笑,道:“看什麼看?你既然倦了怎麼不睡?”
頓了頓,側耳聽聽,道,“外面吵什麼?”
江夢飛道:“遇上海盜的船了,要抓咱們去下油鍋、扒皮點燈、大卸八塊、扔到海里餵魚……
海珊瑚挺身坐起,急道:“海盜?”
江夢飛道:“我怎麼知道?聽老翁說快到鯊魚島了?!?
海珊瑚神色一凜,道:“黑鯊魚?”
江夢飛笑道:“怎麼?堂堂的九龍幫幫主千金還在乎一個海盜?”
他知道九龍幫本身就是由許多海盜組成的,而幫主海青州就是一個威震東海的大海盜頭子。
海珊瑚道:“江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個‘黑鯊魚’和我爹明和暗不和。整個東海只有他和‘吞天鯨’兩夥海盜不肯歸順我們九龍幫?!?
話音未落,艙口人現,老翁又走進來,面帶無奈地道:“江公子,他們要讓海幫主的女兒出去……好像不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