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束。”他伸臂,握上了她的肩,有那麼短暫的一刻,覺得自己應(yīng)該答應(yīng)秦藍煙合作的。自母親死後,盈束便變成了身邊唯一一個親近的,無條件對自己好的人。
“怎麼了?”盈束擡頭看他,目光清明。他狠狠地將這個想法嚥了下去,“沒什麼,只是讓你一個女孩子家給我按摩腿,太過意不去了。”
“怎麼會?你是爲(wèi)我而受傷的,給你療傷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2贿^,你昨天的身手真心不錯,絕對練過,對於過去,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了嗎?”
季雨軒搖頭,“記不起了。”
空氣突然凝滯得有些沉重,無法理解他記不起過去的心情,只是覺得,一定會恐懼,很無助。
“有沒有想過,或許還有別的親人或是朋友存在這個世界上?”
“在我的記憶裡,我和母親住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別的人出現(xiàn)過。”他極力揮掉頭腦裡一張小小的蒙朧的臉,那張臉太過久遠,而且並沒有看清楚,應(yīng)該跟他沒有關(guān)係吧。
盈束給季雨軒揉了幾處明眼處的傷,別的地方無能爲(wèi)力,只能囑咐他自己揉。季雨軒拿著藥膏進了房,盈束掏出手機來想找點什麼打發(fā)時間。
手機的頂部,顯示了郵件提醒。她本能地捏緊指頭,最後還是打開。還是那個人發(fā)來的:爲(wèi)什麼做膽小鬼?難道對你小姨孩子的死一點都不感興趣?還記得四年前你抱過的那個死孩子嗎?這件事跟漠成風(fēng)逃不過干係。
盈束的臉一下子蒼白起來,覺得這個人可怕極了。他什麼都知道,早在四年前就開始關(guān)注一切。他這麼著急地告訴她這些是爲(wèi)什麼?這件事跟漠成風(fēng)又有什麼關(guān)係?
“束束?”
好久,盈束才聽到季雨軒的呼聲,猛回了頭。她的蒼白寫在臉上,無法隱藏。季雨軒嚇了一大跳,“怎麼了?病了嗎?”他的掌壓在她的額際,她的額頭冰得冷手。
“哪裡不舒服?”季雨軒給她的低溫嚇得變了色,低問。
盈束搖搖頭,“沒……事。”
季雨軒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她的手上,既而抽走了她手裡的手機,看上面的內(nèi)容。看完後將手機遞回來,“打算怎麼辦?”
盈束收起心裡的凌亂將手機丟進包包裡,“這些事不用去管它。”嘴上說不管,心裡卻亂騰騰的。她理不透,背後這個人到底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是秦藍煙嗎?爲(wèi)了推翻她與漠成風(fēng)的關(guān)係所以不遺餘力地給她發(fā)這些信息?
可她昨天表現(xiàn)得並不像那麼回事,而且明明知道,如果這些事是假的,只要跟漠成風(fēng)一對證,什麼都能得到解答。
季雨軒沉首思索了好久,才下定決心般出聲,“還記得我答應(yīng)過你幫你查誰阻止你找你小姨的那件事嗎?我查出結(jié)果來了。”
盈束猛擡頭去盯他,頭腦莫名地轟轟亂響。一個月前就查了出來,他現(xiàn)在才說,這裡面可能的原因讓人害怕。
“那個阻止的人……就是漠成風(fēng)。”
“怎麼可能!”盈束猛彈了起來,肩膀卻一下子
垮了下去。她記得郵件裡那個人也是這麼說的。
發(fā)郵件的人會騙她,季雨軒不會。
她輕飄飄地坐下去,總覺得飄在半空中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確定嗎?”
“動用的是特殊渠道,絕對確定。”
說出這樣的話來,對盈束是殘忍的,因爲(wèi)明白,所以說得極爲(wèi)吃力。
盈束掐著自己的指頭,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纔好。她也曾問過漠成風(fēng),爲(wèi)什麼阻止自己找小姨,他當(dāng)時沒有否認更沒有解釋。最終被一通電話打亂,便不了了之。
她那時還想,漠成風(fēng)對她這麼好,不可能做這種事,此時看來,是真的了。再聯(lián)繫到漠成風(fēng)一直不願意幫她找盈可的種種,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的可信度。
忽然覺得胸口沉了一塊大石頭,塞得幾乎要窒息卻怎麼都砸不開。漠成風(fēng)想要隔開她和盈可,想要他們一輩子都不見面,他爲(wèi)什麼要這樣?
無數(shù)的疑問在胸膛裡翻滾,她想得到答案。
盈束去了盈可住的精神病醫(yī)院。她的情況時好時壞,蒼白的臉上此時掛著癡傻的微笑,目光渙散。
到底經(jīng)歷了什麼,才讓她變成如此?
“小姨。”隔著鐵欄,她去握盈可的手。盈可的脣上滴下口水來,看到她時眼裡全都是陌生光束,“你是誰?”
“我是束束。”她輕應(yīng),眼淚忍不住叭叭直流。
“束束?”盈可自語著,傻笑著。盈束沒敢再問話刺激她,只能悠悠地走出來。
手機,在響。她拿出,看到的是陌生號碼。
“看到了嗎?你小姨被漠成風(fēng)逼成了這樣。你一點都不好奇她是怎麼被逼瘋掉的嗎?”
那個人對她所有的事都這麼清楚!她驚恐地轉(zhuǎn)身,四周只有建築和樹木,連一個可憐的人都沒有。
“漠成風(fēng)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好人,那都只是他的表象!他對你小姨做的事可謂兇殘。逼瘋她,阻止你去找她,甚至殺了她的孩子……”
“殺了……她的孩子?”
盈束有種掉落到冰窖裡的感覺。
“不可能!”馬上,她逼著自己清醒過來,對著電話那頭吼,“你到底是誰?爲(wèi)什麼要挑撥離間!漠成風(fēng)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告訴你,不管你多努力我都不會相信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消失!”
她自己掛斷了電話,把手機卡掏出來甩進了垃圾筒?。只有這樣,才能隔離那個人的糾纏。那個人是有目的的,她不能上當(dāng)!
雖然如此勸著自己,但她還是給這些消息弄得混身發(fā)抖,無法理清是害怕亦或是氣憤。她在街上胡亂走動,直到天黑才意識到該回家了。
才走到門口,巨大的裝甲車般的大車就撞了過來,差點撞到她。漠成風(fēng)從車裡出來,拍門聲叭叭作響,“到底去了哪裡!”
他的聲音帶著怒。
盈束擡頭,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突然有無盡的陌生感。她知道,是那個人的話起了作用。她不夠堅定,所以纔會受影響。漠成風(fēng),不
會是那樣的人。
只是另一個聲音又會反駁:如果他真不是那樣的人,爲(wèi)何要阻攔你找小姨?還有小姨說過的那些話,真的全是瘋話嗎?
“去哪裡了?手機呢?”
漠成風(fēng)意識到她的蒼白,放緩了音量,問。
“沒事,到處走了走。”盈束輕輕應(yīng),去摸他的臉,這會兒纔想起一件事,“你不是在國外嗎?怎麼……”
“大哥讓我給您打電話,您的電話處於無法接通狀態(tài),他連生意都不管跑了回來。”後頭,玄鐵幫他答了話。他就知道,凡事碰上盈束,自己大哥就會失去理智。
“對……對不起。”她感到全身疲憊,根本無心去解釋手機出了什麼事。
漠成風(fēng)伸手落入她的袋中,把手機取出來。手機清楚地顯示著,沒有電話卡!
“卡呢?去哪裡了?”他揚著手機問。
“丟了。”盈束看著手機,想到的還是那個人的話,脣抖了抖。
漠成風(fēng)捉著她的腕把她拉進了屋裡。
房間裡的溫暖提醒她,外面有多麼寒冷。怕冷的她竟然在外面走了一天。
“發(fā)生了什麼事?”漠成風(fēng)並不拐彎抹角,直問。
盈束看著他的臉。他的臉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無論怎麼看都是極好看的那種。他向來行事狠辣,會不會……
“漠成風(fēng)。”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再一次攤開一切。漠成風(fēng)再狠心,對她和妞妞卻從來仁慈,她不相信他會對小姨做出那些事來。
“你告訴我,爲(wèi)什麼阻止我找小姨?”
漠成風(fēng)的眉頭扯成了一團,連怒氣都凝固。不好的預(yù)感越發(fā)濃烈,她卻偏偏還想問更多,“小姨的孩子呢?去了哪裡?有人說是你逼瘋的小姨,你還殺了她的孩子,是這樣的嗎?”
他依然沒有迴應(yīng)。
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做的是理直氣壯地告訴她,他什麼也沒做啊。前幾次,他不都是這樣的嗎?
“漠成風(fēng),你回答我。”她捉住他的臂,輕輕晃動,“求你,看在我給你生了妞妞的份上,回答我。只要你說不是,就不是!我已經(jīng)把電話卡丟了,郵箱也不會再打開,因爲(wèi)我不相信那些人,那些人是有預(yù)謀的。只要你說的,我都信!”
她不知道,她的信任只會讓漠成風(fēng)更加沉重。他的眉頭痛楚地壓著,最終卻出人意外地點了頭,“是,都是我做的。”
盈束猛然一鬆,整個人跌在了地上。她一定是聽錯了!
“你……說什麼?”好久,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來自悠遠之處。
“逼瘋你小姨的人是我,殺了他孩子的也是我,還有,我的確阻止了你見她。”
他一口氣說完,不帶一絲感情。盈束的腦海裡猛然跳出自己曾經(jīng)抱過的那個小小的血糊糊的身體,“難道……難道那個孩子……”
她突然覺得呼吸不暢,捂緊胸口趴了下去。
病房裡,醫(yī)生來來往往。盈束像被點了穴似地躺在那兒,從睜開眼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個小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