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來，婀娜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倒要來這里找死嗎？”

素姌捂著臉，雖然臉上疼的火辣辣的，幾乎半張臉都都要被毀了的感覺，但她卻依然是笑著的。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沒有忘記無暇，你心里一直還有他！”素姌朝她走近幾步，臉上紅紅的五指印特別的明顯，她捂著臉，眼眶紅紅的，模樣甚是可憐。

“姐姐，我過來這里不是來送死的，也不是故意來氣你，我真的是。只是來看看你，你有了無暇的孩子，我…。”

“素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來找我，但是，我把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敢傷害我的孩子，我定不饒你！”

“姐姐你怎么會這么想？”素姌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孩子我雖然談不上喜歡，可她畢竟是無暇的骨血啊，我怎么會害她？”

婀娜盯著她看了一會，眸底陰森而布滿寒氣，她沒說話，轉身便走。

素姌又跟在了她身后，“姐姐…其實我是過來與你商量一下，要不要讓這孩子回東海看看？”

“不必！”婀娜淡淡道：“這是我的孩子！與你們東海沒有關系！”

“姐姐，難道你打算一輩子不讓這孩子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嗎？”素姌道：“就算你恨我和無暇，但你也不能剝奪這孩子享受父愛的權利吧？那真的就太可憐了！”

“你操心的太多了！”婀娜抱緊懷中的孩子，恰孩子伸出小手來摸她的臉，那軟軟的小手摸在她的臉上，就像是一汪春水化在了她的心里，熄滅了她剛才急速竄起的一團怒火，婀娜親著孩子的小手，笑的非常溫柔，“秀兒睡醒啦？餓不餓？娘親回去給你做點吃的。”

“餓。餓。”小丫頭猛點頭，“娘親親…餓…秀兒。餓…”

小丫頭說話還有些口齒不清，不過這樣卻又給她平添了幾分可愛，尤其她那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簡直與婀娜如出一轍，素姌在身邊看在眼里，心頭仿佛在滴血一般，這是她和連無暇的孩子！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安兒還有另一個孩子與連無暇是骨血至親，如果無暇知道了，他會怎么做？他會不會再次把婀娜追回來？那么她在東海的位置豈不是就要受到威脅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允許！

“這孩子好可愛啊。”素姌伸手想要去摸孩子的臉，婀娜一個轉身，迅速退后，同時一陣強光射出，打在了素姌的身上。

“啊！”

她一聲慘叫，身體便一瞬間飛了出去！

虛空中驟然多出一道頎長的身影，猶如大鵬展翅，翱翔而來，沖著素姌展開了一雙翅膀。

他將素姌自半空中接住，然后兩人便像是很多午夜夢回里盤旋在婀娜腦海中的美好記憶里的樣子一樣，男人抱著女人，旋轉著天空中墜落下來，周遭伴著五彩的泡泡，夢幻而唯美。

婀娜又想起他們在凡間的時候，他們那時都在人間歷劫，她第一次去大蒼山游玩，在那里遇到一千年老樹精，那時是連無暇將她救了下來，他當時便如現在一樣，抱著她的身體自半空中旋轉下來，兩人對視的霎那，便將彼此刻進了心里。

如今，他的懷抱卻已經不再屬于她。

“無暇…”素姌倒在他的懷里，搶先道：“不要怪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么？”連無暇盯著婀娜的背影，“那她為什么要打你？”

“都是我不好…姐姐以為我要傷她…。”

婀娜自連無暇一到，便將懷中的孩子用寬大的袍袖遮蓋了起來，她迅速轉身，什么話也沒說，直接消失在了兩人身前。

“不能讓她走！”素姌抓著連無暇的胳膊大喊，“你送我的東海珊瑚帶被她拿走了！我得要回來！”

“我再送你一個好了。”連無暇淡淡道。

“不要！”素姌委屈道：“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的東西，而且我也很喜歡，她憑什么拿走？我只是把它拉在了秋水居，她不問出處自行便拿走了，這不是偷竊嗎？”

“你想怎么樣？”

“無暇，我要從她那要回來！”素姌道：“你就在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她說完，不等連無暇回應她，一個閃身便飛上了云頭。

連無暇站在云下靜默了片刻，提步追了過去。

婀娜回了天機宮，還沒進殿，便被素姌擋在了外面。

這一次，婀娜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攻向了她的面門。

“姐姐！”素姌大驚，一臉駭色，因為她知道，婀娜已對她存了殺意。

“我是來拿回我的東西的！”素姌的身子連連后退著，“我的東海珊瑚帶！”

她一聲大喊，婀娜及時收回了自己的法力。

“姐姐，我落在秋水居的東海珊瑚帶在你這里吧？”素姌的眼睛看向她懷中的孩子，“你看，就是孩子手里拿的這個！”

婀娜看向懷中的孩子，那是一條銀白色帶著淡淡幽紫寒光的一條萬年珊瑚帶，這在東海是極其珍貴的寶貝，別說東海，四海之內也沒有幾條，當時她與連無暇大婚的時候他曾經送給過她一條，她很喜歡，一直放在自己床頭的百寶箱里，未曾拿出來賞玩過，前幾天她帶秀兒到秋水居去玩，那孩子竟然一眼就看到了那遺失在院內角落處的東海珊瑚帶，咿咿呀呀叫著，帶著她到那個地方，當時婀娜一眼便看出來，那就是當初連無暇送給她的那一條。

當時她還以為是連無暇居住在這里的時候遺落在這里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把這珊瑚帶又贈送給了素姌。

“秀兒，這東西臟了，我們不要了。”婀娜柔聲對懷中的孩子柔聲道：“還給她，好嗎？”

秀兒瞪大眼睛，看了看素姌，又看了看婀娜，竟然很是乖巧的點了下頭，然后把手里一直把玩著的珊瑚帶遞給了婀娜。

婀娜接過來，直接仍給了素姌，“現在，你可以滾了！”

素姌聽她口口生生喊著著秀兒的名字，心中很不是滋味，“既然你的孩子叫秀兒，為什么之前還要給我的孩子取名也叫秀兒？”

婀娜看了她一眼，“為了惡心你啊。”

“你！”素姌眼底的怒火剛要升騰而起，又被她頃刻間強行壓制了下去，她又笑了笑，手里握著珊瑚帶朝她走去。

“姐姐，我想，要不還是把這孩子的事告訴連無暇吧？恰好他也正好來了九重天，就在昨天，他還和我說，很想要個女孩子呢。”

婀娜眼底沒有任何溫度，“倘若你敢說，我便讓你的孩子下地獄！我說到做到！”

“你不要這么及極端啊！”素姌嚇的趕緊后退了一步，距離她遠遠的，同時心底又氣的不行，奈何她的法力與修為沒有她強，要不然，她一定讓她好看！

“我是為你好，你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

“滾！”婀娜手心再次凝出冰藍色的幽寒之光，素姌嚇的臉色一白，身子不由往后一躲，腳下沒站穩，一下往后倒去。

身后有人及時扶住了她的腰，素姌感覺到背后男人熟悉的氣息，心頭一喜，身子一轉，靠在了男人的懷里。

“無暇…”她的聲音微帶哽咽，“我這是來取回我自己的東西…。我對姐姐沒有惡意的啊…。”

連無暇的眼睛看著婀娜，“我知道。”

“娘親…咿。呀…”這時，婀娜懷中的孩子突然叫了起來，雙手朝著婀娜揮舞著，“餓…秀兒…餓了…”

“好好…”婀娜眼圈微微泛紅，卻是笑的一臉幸福，“咱們馬上回去…”

“婀娜！”

她抬步剛要走，身后連無暇突然出聲叫住了她，“這孩子…”

素姌臉色一瞬白了下去，她趕緊拉住連無暇的胳膊，“無暇，我們得回去了，不然一會安兒找不見我們要哭了！”

她剛才說讓婀娜的孩子回東海，還說讓連無暇認她，那都是她為了要氣婀娜的，她心內深處怎么會這么想！她巴不得婀娜和她的孩子離他們遠遠的！她巴不得她和她的孩子都死了！

“婀娜，這孩子…”

連無暇依舊站在原地，任由素姌拼命拉他，他始終沒有挪開半步，他看著婀娜，眼神執著而堅定，“這個孩子是你…。的？”

最后一個字的落音，有些虛無飄渺，飄渺的像是天上的白云，風一吹，就散了。

婀娜十分平靜的看他一眼，淡淡道：“是啊。”然后轉身，抱著孩子往大殿的方向而去，“是我和司命的孩子。”

連無暇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她的背影離去，好久以后才回了一句，“哦，是這樣啊，你和司命的孩子…。”

“無暇…。”身邊素姌拉著他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里，“咱，們該走了，安兒在等我們，無暇？”

連無暇被她拉著往回走，他沒有回頭，腳步亦沒有停下，素姌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父王昨天和我說榆林山的三色堇開了，說讓我們帶著安兒去賞玩，還說讓我們在那里多呆幾日不必著急回來，我就應下了，等咱們回去立馬就出發吧?我等不及了！”

“她和司命有了了孩子…。”

“…”素姌轉眸看他，“無暇，婀娜姐姐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她現在和司命過的也很好，孩子都這么大了，我想…你也該徹底把她忘記了吧？剛才，她都沒看你一眼…”

連無暇喃喃道：“是啊，她都沒看我。”

“無暇。”素姌心頭又疼又澀，“無暇，你說過的，你會試著愛我…。”

連無暇終于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是啊，我說過。”

“那…從現在開始，你愛我好不好？”

“我已經愛上你了。”連無暇突然沖她笑了笑，剛才那個失魂落魄的男人頃刻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看著她一臉溫情脈脈的男人。

“不愛你的話，我怎么會讓你把孩子生下來，怎么會讓你嫁我為妻？又怎么會把她休了讓你做東海的正妃呢？”

他的話素姌無從反對，因為這確實是事實。

可是為什么，她卻依然感覺到心頭空落落的，好像無處著落的種子，無處扎根發芽，無處安放。

“無暇。”素姌過去將他緊緊抱住，“答應我，永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連無暇的眸光轉向天際宮大殿的方向，“好。”

兩人攜手上了云端，素姌將珊瑚帶收好放進自己懷里，連無暇看著她，問：“你來九重天，就是為了要回這個東西？”

“是啊。”素姌的眼底有幽幽的詭異的精光在閃爍，“這是你送我的東西，當然要找她要回來了。”

“其實東海還有兩根這樣的珊瑚帶，我再找來送你便是，你何需跑這一趟？此后，九重天這里對于你我來說便是個危險重重的地方，神女和帝君都對我們有巨大的敵意，說不定哪一天他們一個不高興，便會讓我們一命歸西，所以，能避開他們，能避開九重天的話，就盡量閉著，你以后，不要再來了。”

素姌垂下眸子，并未像之前那樣反駁于他，她彎了下嘴角，輕聲道：“我以后，也無需再來了，反正珊瑚帶我已經拿到了。”

“那便好。”

素姌的手不覺再次伸進懷中，在那柔滑帶著馨香的珊瑚帶上摸了摸，再抬手，放在鼻尖輕嗅，云端的暖風吹來，有孩童身上淡淡的奶香氣息傳來。

她唇邊的笑意緩緩擴大，一雙眸底也帶了幽幽的鬼魅之火。

…。

而天際宮內，司命與婀娜都不在，唯有一人一鬼相對而立。

“真的…是你？”

男人語音輕顫，“桃花？”

“是我。”元意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還是臨死前的樣子，一身破敗的戰袍，外面不倫不類的披了一件天青色的袍子，那是她親手給他做的，只不過上面已經沾滿了鮮血。

“桃花！”孟括又驚又喜，一個箭步沖過去想要去抱她，元意卻一個錯身，他的身子一下撲了個空。

“桃花？”孟括難過的看著她，“你是不是怕我？我知道，我現在是個鬼魂，我…。”

“不是。”元意既惆悵又覺的悲傷，這個男人只是她在應劫的時候結下的一段情，本來就沒有任何因果的，本來她以為兩人都死在秀水城，那便是他們的結局，以后再無牽扯，他去繼續投胎做人，她在九重天繼續當她的紅蓮仙子，可她從未想過，他竟然一直找上了九重天，他們竟然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我是九重天的紅蓮仙子，之前與你的那段情也只是我作為神族所要應的劫難，如今我已經應劫成功，我們之間便什么也不存在了，你就當是做了一個夢，快隨鬼君回地府投胎去吧！”

說完，元意就要走，孟括趕緊伸出手要去拉她，可是他如今是魂魄，而且又身在九重天，他沒有任何功力，他的手穿過元意的身子，什么也沒有抓到。

“不要走！”孟括紅著眼圈苦苦哀求，“不要走桃花！我找了你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能走？”

“我說過了！我與你的感情只是我所要應的劫！我不是你在凡間認識的那個小桃花精，我是九重天的紅蓮仙子，我是神女身邊的人！我和你之間，根本不會存在什么所謂的感情！”

“可那些都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怎么能是夢？桃花…”

“孟括。”元意看他，“你可知，我在九重天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們在一起千萬年的時間，我們甚至連孩子都有了，而你…。”元意神色冰冷，“對我來說，真的就只是一個夢，如今夢醒了，便什么都不是了。”

元意轉身而去，“孟括，你且回吧，此后我再不會與你相見。”

“桃花！”孟括在她身后緊追，可這九重天上仙氣太重，他一介魂魄根本走不出去幾步便被這浩淼的仙氣所擋了回來，他無助的站在大殿里，一顆心涼了個透徹。

他如今依然清晰的記得第一次與她相見之時，她被他抱上馬時微紅的雙頰，以及她住進孟府之后，每每坐在窗邊為他做新衣裳時的溫婉專注的模樣，還有，在秀水城，她被阿提拉羞辱之后她在馬背上撕心裂肺的沖他大喊，“放箭！”之時的決絕，如今她卻告訴他，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個夢，做不得真。

桃花，可這一切，都已經全部刻印進了我心底里，我怎么忘？

元意出了大殿，院內司命與鬼君等在一處。

“元意仙子。”鬼君朝她恭恭敬敬的拜了拜，“我實在不知這孟括要等的人其實便是仙子您，否則，我怎么也不會帶他上九重天來找您的麻煩。”

元意仙子與闞澤將軍是九重天上的金童玉女，兩人好了多少年了，如今眼看著就要大婚了，元意仙子這下凡歷了趟劫就惹來這么一個麻煩，偏他好不知道好歹的把這個麻煩又給他們帶上了九重天，這不是蠢是什么？

鬼君后悔的腸子都要青了，生怕元意和闞澤再因為這事找他麻煩，因此元意一出來，他便先降下了身段，放低了姿態。

“鬼君。”元意沖他道：“孟括升仙的資格取消了吧，就讓他老老實實的去投胎做一個凡人吧。”

“仙子，不是本君不幫您這個忙，實在是這事不歸本君管，你該找司命星君。”鬼君十分客氣又謙虛的道。

元意把眼神投向司命，司命一嘆，無奈道：“孟括一生仁義厚德，又立下戰功無數，他是有升仙這個本命的，這屬于他生死簿上本就有的，我去不得。”

元意看著他，淡聲道：“你可以再重新為他續寫新的生死簿！”

司命惱怒，“元意！你這是要害死我啊！不行！”

元意瞥他一眼，“若你應了我，我便在婀娜那里替你說說好話，讓她盡早接納你。”

司命：“…。”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知道拿婀娜威脅我強迫我是吧？

…。

此時，魔窟。

蒼靈與玄墨正在面對一件十分棘手且艱難的事。

盤珠拉了！

而且是，拉了玄墨一身，他整個玄黑色的袍子前面，沾染了一身黃色的粘粘糊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