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顏扭動了一下,掙脫了朵雲的手,卻是徑直走向了一直立於門邊,快要石化的凌煦。
“表哥,爲何你都不肯爲秋歌求求情?”
凌煦動了動脣,卻只是無言,朵顏憤怒的衝入了黑暗之中,竟是朝暴室而行,凌煦見狀,大驚失色,奮力攔住了她的方向,只說了一句:“是她自願的。”
一語,便讓朵顏呆愣在原地,醒悟後,朵顏伸手就是一巴掌,直打得凌煦的臉偏向一邊,半晌纔回頭,朵顏痛心疾首:“表哥,你怎麼也變成這樣的人了?秋歌還是黃花閨女,怎麼可能真的自願委身於你?還是這樣沒名沒份的情況下,她要是真的想跟了你,只要對我張張嘴,我就是硬塞也要塞到你府上的啊。”
“朵兒聽我說,聽我說啊!”
“我不聽不聽不聽……”
彷彿鬧將了上來,兩人爭執不下,朵雲斜斜睨了一眼兩人,對後身的香雪道:“回吧。”
兩人便一前一後的離開了清苑,那些看熱鬧的宮人們,見朵雲走了出來,均作鳥獸散,很快,清苑這裡,便只剩下哭泣的朵顏的沮喪的凌煦了。
四下打量一番,見無外人,凌煦這才拍了拍朵顏因哭泣而不停聳動的肩背:“朵兒,別哭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表哥,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也許,你第一件事,便是要爭爭寵了。”
接過朵顏的話頭,凌煦的話,卻驀地讓朵顏突然擡起了頭:“表哥,你說什麼?”
“在皇兄來之前,秋歌託我向你帶句話。”
朵顏愣了下,卻終於含淚問道:“她說了什麼?”
沉默了一陣,凌煦纔開口:“她說,瓏美人死的那天晚上,她在華顏宮裡見到了香雪。”
這一句話,幾乎如五雷轟頂,朵顏吃驚的看著來人,不敢置信的問:“表哥你是說……”
凌煦搖頭:“我什麼也沒說,但,朵兒,你似乎不可以再什麼也不做了。”
“原來如此,可是爲什麼?爲什麼?”
她自問著,可是沒有人給給她回答,她其實早已懂了這一切,只是固執的不肯接受,只是真相,卻原來真的會讓人痛上許多天的。
想到這裡,朵顏不禁淚如雨下,原來,這深宮比自己想的更可怕。
強忍著心頭酸澀,朵顏淚落無聲,可無論她將何去何從,似乎都不能再什麼也不聞不問,什麼也不管不顧了。
“表哥,我想知道怎麼回事?秋歌是怎麼來清苑的?且不說這裡守衛森嚴,便是無人看守,我也絕不相信秋歌色誘表哥這種荒唐事。”
凌煦本也沒打算瞞朵顏什麼,更何況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凌煦四下張望了一下,本想請朵顏入清苑內說話,但又唯恐又落人口實,只得壓低了聲音,只用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低低道來:“其實,我和秋歌都是受害者。”
“所以,秋歌真的是被抓來的?”
在趕來的一路上,朵顏想了千萬種可能,但獨獨這一條,是她最不能容忍,可事情的真相,一個比一個更加讓人糾心。
“確實是被抓來的,但,我想他們要抓的不是秋歌。”
說到此處,凌煦頓了一下,復又認真的看向朵顏,接著道:“她們要下手的人,應該是你。”
朵顏終於再支撐不下身體,頹然的癱坐在地上,喃喃:“是那件衣服,是那件衣服……是我害了秋歌,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不把那衣服送給她,如果不是我要求她穿上新衣過節,如是不是……”
“別說了,朵兒,別說了。”
看著無聲落淚的朵顏,凌煦的心,也同樣在滴血,如果說,從前他的眼中只有一個朵顏的話,那麼。
經過了今晚,他已明白,那抹纖瘦的身影,業已闖入他心,留下了烙印。
“表哥,怎麼會這樣,秋歌明明是無辜的,她那麼好,那麼好。”朵顏邊說邊哭著,眼淚不由自主的流淌著,滴滴入襟。
“朵兒,你要振作,秋歌她還等著你去救她呢。”
凌煦終於說出了重點,朵顏也經由他的提醒,突然間眸中晶亮,但,只那麼一刻,她眼中又暗如死灰:“表哥,二姐她再也不是當初的二姐了,她不會放人的。”
“朵兒,爲何一定要求雲貴妃?還有皇上不是嗎?如果不是怕皇兄更生氣,我一定義不容辭,可現下,皇兄心裡對我有了看法,我去了,只會讓事情更糟,所以,只能靠你了,朵兒。”
搖搖頭,朵顏沮喪的說著:“表哥,他不會幫我的,他根本就無情無心。”
看著朵顏的模樣,凌煦的心,疼了又疼,深呼幾口氣,凌煦道:“秋歌被扔到清苑的地上時,我還沒有睡下,聽到動靜跑出來一看,真的以爲是你。把她抱進來時,才發現是她穿著你的衣衫而已。”
“本想弄醒她問問原因,豈料就是這個時候,清苑內被人投了媚香,我和她都中了那媚香,後來,我沒能抗拒那藥力毀了她的清白身子。你知道,她醒來後,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朵顏茫然的搖頭,心裡只有一個聲音:上官朵顏,秋歌是代你受過。
“她求我,她說如果可以,希望我忘記今晚發生的一切,她也會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不得不說,我很詫異,之於我,只是風流一夜,可是對於她來說,也許會影響一生的事情,她卻要求我忘記。”
“我本以爲,她是因爲怕宮戒而引火上身,便也沒有反對,可是當四下傳來腳步聲聲,我們終於知道中計。這時候,我想跳出去和皇兄理論,又是她拉住了我,她說:王爺,小不忍則亂大謀,如果我衝動了,那麼,死也絕不止她一個人。”
“她指著地上的紅衣說:如果皇上來了,肯定會以爲是你在這裡,所以,皇上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所以,讓我千萬不可以和皇上發火。她還說:只要我沉得住氣,那個害你的人,終歸會自己跳將出來,只有找到了隱藏最深的那個人,你我纔有生機。”
“後來,皇兄真的來了,而我,也真的隱忍了心中怨氣,可是,我卻沒有辦法,保住秋歌。朵兒,表哥我沒用,但我知道,現在能救她的只有你了,她事事爲你著想,遇到這麼樣的事情,一聲不吭,想的還是要保護你我。朵兒,這樣的丫頭,我們如何能置之不理,假若有一分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不是嗎?”
凌煦的話,一字一句敲擊著朵顏的心,她終於哭成淚人,一咬牙她堅定的看向凌煦:“表哥,我去找皇上,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也要爲秋歌求上一求。”
“朵兒,難爲你了。”
凌煦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痛恨自己的無能,他一直都淡泊名利,他一直都不爭不鬥,可是,當他拼命想保護著什麼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成。
他只能站在一邊,任由這些事情發生著,傷害著。
“表哥,就像秋歌說的,你一定要忍耐,假如我去了皇上那裡無果,你一定要找機會救秋歌出來。暴室那邊,我不知道秋歌能撐幾日,但是,我的秋歌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一刻,一定會的。”
朵顏堅信,但,她卻爲止更加心疼,天牢中的那些折磨,一幕幕劃過心頭,她怕了,怕秋歌再次遇到像龍傲天那樣的角色。
想到這裡,她心如刀割,再不浪費一時半刻,與凌煦道別後,就直奔承乾殿而去。
青玉桌前,蕭君徹伏案批閱著奏摺,離上朝的時間尚有一陣子,但,他卻不打算再睡覺。只因,他知道,她要來了。
當奏摺看到第五本時,朵顏終於來了,她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直挺挺的跪在了蕭君徹的眼前:“皇上,救救秋歌。”
蕭君徹沒有擡頭,只是認真的看著奏摺,朵顏跪在那裡,焦急的等著他的回答,只是,他彷彿沒有看到朵顏,也沒有聽到她說話,只是認真的看奏摺,不發一言。
終於朵顏忍不住喚道:“皇上。”
“回吧!”
“皇上,求你了,秋歌打小就跟在臣妾身邊,臣妾瞭解她的爲人,她絕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來。”朵顏眸中帶淚,欲泣還忍,卻仍舊換不回蕭君徹一眼。
朵顏太著急,恨不得衝上前去拍掉他手中的奏摺,可是一想到凌煦的話,她又強忍下來只是一個勁的懇求著。
可蕭君徹卻彷彿鐵了心一般,就是不理會朵顏,朵顏終於急了,再管不得其它,衝上前去奪過了蕭君徹手中奏摺:“皇上,求你了。”
“拿來。”
仍舊不多說,蕭君徹只是冷冷的說著,朵顏在他的星眸深處,看到了那一種狠絕與無情。
她渾身輕輕打了一個顫,終於還是乖乖的將手中奏摺交到了蕭君徹的手裡。就在蕭君徹伸手接過奏摺時,朵顏卻扔下奏摺,反手將蕭君徹的手,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