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朵顏這麼說太子,秋歌心裡有些不願意,但也沒掛在臉上,只說:“小姐,你可別再想著那個沐王了,他也快死了?!?
一聽這話,朵顏彷彿被人當頭一棒,雖然她恨凌曄的薄情,可是聽到他將死的消息,她仍舊嚇了一跳:“什麼?你聽誰說的?”
“小姐,你當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麼大的事,整個京都都知道了,也就你不知道?!?
“秋歌,快說,怎麼回事?!倍漕伈幌朐俸颓锔璋枳?,只想知道整個經過。
秋歌點點頭,這才慢慢說道:“據說是沐王在皇上的吃食裡下了毒,後來被清王發現,清王抓捕沐王,令得沐王反了,甚至逼宮,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太子沒有死,還帶著奇兵攻回了京都,這下,可不就將沐王生擒活捉了?!?
“他犯下此等大罪,本該早做處罰,可是前兩天皇后娘娘突然薨了,太子尊其孝道,方決定,在皇后娘娘下葬後,方纔將沐王交由大理寺依法處置。”
這番話,朵顏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凌曄啊凌曄,你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可是,他曾是那麼意氣風發,風流瀟灑的人兒,如今身陷囹圄,又當如何自處。
想必,就算是死,也不曾服氣吧,畢竟,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輸,而且輸得這麼徹底。
“那沐王現在何處?”
秋歌不滿的看向朵顏,不可思議的問:“小姐,你怎麼還關心那人啊,他不值得小姐對他如此,那樣的沒心沒肺的東西,死了乾淨?!?
“秋歌,他現在何處?”雖然明白秋歌是在爲自己報不平,可畢竟當年情重,他即便要死,自己若能見上他最後一面,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小姐……”
“秋歌,不要跟我比耐性,他在哪裡?”
秋歌嘟著嘴,不情不願的說:“聽說關進了天牢?!?
一聽是天牢,朵顏又有些泄氣,天牢啊,那是想進便能進的麼?
正在發愁之時,門外,突然闖入一人,朵顏雙手一緊正要上前交手,那人卻問:“請問,是賢妃娘娘嗎?”
收了手,朵顏站定,看向來人,竟是一身量中上的女子,上下打量一陣後,朵顏問:“你找賢妃做甚?她在皇陵守陵,又怎會在府上?!?
那女子一見朵顏開口,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看樣子,您便是賢妃娘娘吧?求您去見見我家主子。”
“主子?誰?”
“秦沐王蕭凌曄?!?
那女子倒也不含糊,甚至一點也沒有顧忌其它,朵顏有些晃神,剛想說要去見他最後一面,居然這麼快就有人來請。
“天牢,如何能進?”
“沐王妃因爲是異族公主身份,所以,未曾受到牽連,只是身份不在,她今日會有最後一次的探望機會,所以,賢妃娘娘跟在她身邊,便可以見到沐王?!迸诱f話,條理分明,不緊不慢,令朵顏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起來。
“我如何信你?”朵顏不得不懷疑來人身份,若說是忠僕,如何會在這生死關頭,還這般維護他。
女子遞上一面金牌:“妾身乃是輔國大將軍劉海之女,劉櫻?!?
朵顏接過那金牌一看,金牌背面的強字,醒目而刺眼,她亦知道大周國的旭強軍,軍令後均有一個強字。
秋歌卻是不信:“你少胡說,劉海和沐王一起造反,想必是要誅連九族的,你若是他的女兒,如何倖免?”
“這位姑娘說得不錯,妾身確實在誅連的範圍之內,但因爲我自小不在京都成長,所以,京中認識我的人不多,我扮做公主的侍女後,方纔僥倖逃過一劫?!?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很低,彷彿在隱忍著不讓自己哭泣,秋歌見她表情不像做假,於是拿眼神看了看朵顏,一時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信。
“我曾在天牢呆過,想過那兒的獄卒也是認得我的,就算是我想去,也不見得不被認出來?!?
朵顏感慨的說著,心情十分的複雜,她其實是願意去見他最後一面的,只是,有些事,卻也不得不妨,就算是她不顧自己,也要顧及上官家,上下幾百口人命。
“娘娘放心,妾身帶來了這個,您戴上後,保證沒有人能認得出來?!?
自懷中掏出一物,交給了朵顏,朵顏猶疑的打開,驚訝的發現,竟是一張做工精緻的人皮面具。
猶豫了一陣,朵顏毅然的戴上了那張面具,原來,這面個竟是照著雅瞳的侍女柔兒所做,而朵顏也是以柔兒的身份,去見凌曄。
卻說去天牢的一路上,雅瞳也沒有給朵顏一張好臉,經過雪瘍一事,朵顏很是能體會雅瞳的心思,於是也只是無奈一笑,不做它想。
直到她們一路順利的進了天牢,雅瞳終於收了腳步,突而轉身對朵顏說了一句:“我讓你來見他,並不是要你們見最後一面,我裴雅瞳可沒有那麼多爛好心?!?
聞言,朵顏眉眼一挑:“那公主何意?”
“我希望你能保他一命。”雅瞳直視朵顏,說得直接,語氣強硬得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輕輕一笑,朵顏諷刺的說:“公主能耐,都未曾幫得了他,我有何能?”
“你不必推卻,你有何能耐,本公主清楚得很,假若你還念及故往情意,便幫他一把,日後,若是他想要,我也不會攔你進門。”
雅瞳高傲的語氣,令朵顏失笑,她看她如同看瘋子一般,竟再也不想和她多說一句,徑直朝天牢深處行去。
天牢的路,她亦走過多次,根本不用別人指引,很快,朵顏便找到了凌曄被關之處。
雖然他入了天牢,但卻單獨給了他一間空牢,裡面的佈置也差強人意。
此時,凌曄盤膝而坐,雖入天牢,頭髮仍舊梳得一絲不茍,俊朗的臉上,清減了不少,下巴處青色的鬍渣,也長長短短的冒出了不少。
雅瞳突然而搶在了朵顏之前,哭泣著叫了一聲:“王爺,雅瞳來看你了。”
聽到聲音,凌曄緩緩睜開了雙眼,看清來人臉面時,蒼白的笑了笑:“公主,你可安好?”
雅瞳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我不好,我一點也不好,沒有王爺在身邊,雅瞳好不起來?!?
任性的語氣,令朵顏有絲動容,雖然她因爲以往種種對雅瞳總有些介懷,可現下,她不得不說,雅瞳的表現值得她尊重。
“公主,你回連國去吧,讓瀲晨再幫你尋一個如意郎君。本王,對不起你,今生恐無法再護你周全了。”
凌曄淡笑而語,只是那笑容中,多有辛酸。
聞言,雅瞳又哭了,哭罷,她狠狠扭頭,看向朵顏,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朵顏的面前:“賢妃娘娘,求你救救王爺?!?
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朵顏後退了好幾步,這才穩住身形,驚訝的看著面前的雅瞳,甚至忘記了伸手扶她一把。
而凌曄卻在聽清賢妃娘娘四個字時,早已呆若木雞。反應過來的朵顏,伸手要扶雅瞳起來,她卻不肯,堅持說:“除非娘娘肯救王爺,否則雅瞳不起。”
朵顏無奈道:“不是我不救,公主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個就連回京也要偷偷摸摸之人,我又能做什麼?”
雅瞳搖搖頭:“娘娘不必自謙,若是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救我家王爺,除了娘娘你,再無第二人?!?
“就連我自己都不曾有這個信心,你又如何這般肯定?”
朵顏並非無情之人,雖然曾對凌曄怨恨,但卻也不想他死。
只是,凌曄所犯之事,非同小可,豈是求情可以原諒的,更何況,她現在要去求的人,興許會是太子蕭君徹,他那般無情冷血之人,又豈能原諒凌曄?
“娘娘太小看了自己,只要娘娘開口,太子殿下一定會賣個人情給娘娘的?!?
雅瞳說得那麼直接,卻惹得凌曄不快,他有一腹高遠報復,但卻不想此時此刻,朵顏去求太子。他是輸了,可也不想輸得沒有尊嚴。
“公主,不要說了?!?
“我要說,王爺你待她深情一片,苦埋心間,她卻連舉手之勞都不肯相幫,王爺你真是愛錯了人?!?
這話若是別人口中說出,倒也說得過去,可這話,偏生是從雅瞳口中講出,這聽在朵顏耳中,當真有點彆扭。
朵顏慢慢踱迴天牢邊,清亮的大眼,緊盯著凌曄的臉:“我只問你一句話,那日的刺客,是你的人嗎?”
雅瞳納悶著朵顏的話,而凌曄卻是聽後苦澀一笑:“原來,你還是知道了,是他說的麼?他果然對你不同。”
“是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回答?!?
朵顏執著的堅持著,她太想知道結果,若不是那一劍,也許,她與凌曄不會有如此大的矛盾,也不會令自己對他死心。
只是,當年事,當年情,即便要來個了結,她也不想渾渾而過,總想問個清楚。
“是。”
肯定的回覆,肯定的語氣,凌曄雙眸深深凝望朵顏的眼,復又說道:“我已是將死之人,說出來也好,也許,這也是我最後對你坦白的機會。太后壽宴上的刺客,確實是我的人,也是我讓她給你那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