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羅艾兒的家
“睡不著嗎？”
“嗯。”
“要不要吃點東西。”
羅艾兒平躺在牀上，始終睜著雙眼盯著天花板，她一支手直直向旁伸去，“給我枝煙。”
“好吧。”守在牀邊的賽大媽將手裡的剛吸一口的煙遞給她。
羅艾兒深吸了一口，頓時煙霧繚繞，映著金黃的晨曦。
“你的朋友們回去了，葬禮——”賽大媽頓了頓，深呼吸了下，“定在兩天後了，白紫丁香墓園，Rosa曾經說過想睡在那裡。”
Rosa是羅艾兒媽媽的名字。
“她從沒對我說過。”
“你們母女倆隔閡太深了，不是你的錯，我是她的戒毒陪護，也是她好朋友，但沒能幫到你們這一點。”
“你已經幫我們很多了。”羅艾兒嘴角微彎了下，好似確認自己還能不能笑，然後翻身下了牀，“人妖一直在外面？”
賽大媽嘆了口氣，“別這樣叫人家，和她同乘一輛車的Dana先生已經作證了，你也看交通攝像了，Rosa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沈先生跟在後面，車也是她開的，撞車前她先跳出了出來，反而傷到了頭。”
羅艾兒平靜的聽完，長舒了一口氣，將煙按熄。
羅艾兒和賽大媽來到客廳，家裡很亂，找不到一處整潔的地方。媽媽整日醉生夢死，而羅艾兒不拘小節，兩人幾乎從未整理過，在像是隨時要搬家的髒兮兮的地方住了許多年。
沈書雅端正的坐在東西對方得凌亂不堪的沙發上，仍像雕像，俊美而剛硬，令人不想靠前，又忍不住注目端詳。
“Holle！”想起昨天的種種，羅艾兒有些尷尬的打招呼。“聽說，你在這裡等了一夜？”
“羅女士，你好。”仍是客氣到近乎刻板的語氣和稱呼。一夜未睡，也瞧不出臉上有絲毫的疲倦。
沈書雅打開手裡的黑色公文包，掏出幾張打印紙，最上頁彆著一張男人的照片，放到羅艾兒面前。
“這是誰？”
“是中國上海跨
國企業卓氏的創始人卓老爺的獨生子，名叫卓秦，就是你的父親。”
“我父……親？”羅艾兒拿起照片，湊近看個仔細——照片中的男人英俊挺拔，目光炯炯有神，充滿書卷氣，像個斯文大度的人。
“原來長這樣子的，和媽媽交往那些情人沒一個像的……相信你知道，他已經死了，我沒見過他，對他也沒有感情。”
“這是卓公子20年前的照片。”沈書雅巧妙地將對她父親和母親的稱呼區別開來，又接著說，“當年，他和令堂私奔前已經結婚，並育有一子。和令堂相識相愛後他們決定私奔來美國，但就在登機的前一天，卓公子出了車禍，當場身亡。卓老爺動用了多方關係找離家的兒子，找到的卻只是屍體。他安葬了兒子後，就沒有再找你和你母親。根據你的入境記錄，你應該是在中國出生，還在襁褓中就被你母親帶來美國了。”
“這我媽媽和我說過。”羅艾兒聳聳肩，並不爲當年的愛情故事動容，“你爲什麼找我？”
沈書雅點點頭，像是確定她聽清了剛剛的話，續道，“去年，卓老爺確診已患絕癥，想要在有生之年見你一面，帶你認祖歸宗，回到卓氏繼承財產。”
沈書雅面無表情，坐姿端正的過分，公式化的語氣，加上那美麗的外貌，像是一座沒有感情的漂亮機器人在對面。
羅艾兒看著他，並不言語。
“艾兒，他說的是真的。”賽大媽忍不住插了嘴。“沈先生之前找過Rosa，就是你看到的那次。”
“媽媽把他趕出去，是不想讓我跟他走。”
賽大媽嘆了口氣，“是這樣，不過，Rosa臨走前我在她旁邊，他在意識清醒的時候交待我，希望以後關於你的事，由我幫你做決定。”
羅艾兒輕笑，“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任何人幫我做決定。”
她說完將照片文件推回到沈書雅面前，“替我轉告老先生，他的財產我並不需要，我也不希望他再派你這樣的人來打擾我了。”
她說得毫不客氣，冷酷絕情。自然，沈書雅表情並沒有一絲波動。
“羅女士，請相信卓老爺並不是想用金錢誘-惑您，但您是卓家一份子，卓家也並不缺繼承人，卓氏不會是您的，但卓老爺的吩咐您去，一定有他的用意，請務必答應，不會讓您失望的。”
“什麼卓家，卓家的？我姓羅，我是窮學生，只會用刻刀，用畫筆。波特蘭是我的家鄉，我喜歡的是紐約布魯克林，我想去的是米蘭、希臘或者埃及，就是不想去上海，明白嗎？”
羅艾兒不無傲慢地說著，面對這樣一個像假人一樣的漂亮男人，她還真是氣都不打一處來，“葬禮結束後我就要閉關創作了，請別來打擾我，來了我也不見你，請回吧。”
沈書雅安靜地聽完，只是點點頭，“羅女士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吧，就算您不承認您是卓家人，那您的中文姓氏並不姓羅，因爲我們調查過，令堂的中文名字是楊西月，並不姓羅。”
羅艾兒的確不知道，心底一絲詫異表現在了臉上，她不禁回頭看向賽大媽。
“是的，艾兒。”賽大媽點頭肯定，“Rosa曾告訴過我，她先給你取的英文名Raziel，羅這個姓是從英文名音譯過來的。我問過她爲什麼不讓你隨她的姓，她沒有說。”
“反正這個中文名字在這裡也用得不多，叫什麼都一樣。”羅艾兒佯裝無所謂，斜睨著沈書雅，“你剛剛說什麼卓公子和我媽媽私奔前不是早就有一個兒子嗎？有他在，老頭子爲什麼一定要找我？當年沒有找，爲什麼現在找？”她說得十分不禮貌，並不承認這個父親和爺爺。
“您的這位兄長也十分想見您，其實……或許……您已經見過他了。”惟有這一次，沈書雅說得猶豫了。
“什麼？”羅艾兒不解，皺眉努力思索著。
“艾兒，不管什麼原因。你祖父快死了，去見他最後一面吧。”賽大媽拍了拍她的肩膀。
“還是算了吧，反正我也沒見過，葬禮的事還有的忙。”
“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會替您傳達的。”沈書雅突然說得莫測高深，仍是那一零一個表情，他將東西收拾好，站起來，微微一鞠躬，“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