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潼聞聽此言,頓時一驚,鐵青著臉色,結結巴巴地問道:“什么?……什么事情瞞著我?……你……你不要告訴我……千萬不要告訴我你不是華顏……”
“阿哥!我是想說,其實我已經知道打開這些鐵柵欄的方法了,這件事情我并沒有告訴你!”
“啊……那……那你為什么不早說?”
“呵呵……我就想跟你開個玩笑!看看你瀕臨死亡的時候,是一種什么表現,我想知道你究竟怕不怕!”
“阿妹!你嚇到我了!……我好怕!我怕的不是自己瀕臨死亡,我怕的是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你……阿妹!只要你不是云蝶,只要你是我的阿妹……是華顏,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阿哥!我知道了,你對華顏的愛至死不渝,我很感動!”
“阿妹!剛才你說你知道如何打開這些鐵柵欄?”
“是的!一開始聽你說無法鋸斷那些鐵柵欄,我覺得很奇怪,于是命令云蝶入侵軍方的數據庫,查閱了這座軍事基地的圖紙,終于搞明白了原因?!?
“阿妹!你什么時候對云蝶下的命令?以前你每次操控‘云蝶程序’的時候都必須進入‘映心明鏡’里面去操作,這一次我倆一直在這里說話,不曾見你返回‘映心明鏡’里面???”
華顏臉色一紅,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接著說道:“阿哥有所不知!我現在與云蝶心靈相通,不必再每次都往返于‘映心明鏡’的內外,可以直接指揮它做任何事情!”
“哦……原來是這樣的!你查閱了圖紙之后,發現了什么結果?”
“我發現了這座軍事基地有兩份圖紙,一份是三十年前的‘建造圖紙’ ,那份圖紙就是夏爺爺和郭奶奶當年參與設計繪制的。另一份是十年前的‘改建圖紙’ ,軍方在對軍事基地改建過程中,對建筑構造和材料做了大量改動。我估計夏爺爺和郭奶奶都不知道這次改建工程,所以才會給你指示了錯誤的行動方案?!?
“看來軍方把這鐵柵欄的材料進行了更換,所以我鋸不開它們?!?
“是的,不僅是材料做了更換,而且數量也增加了,由原先的十六道柵欄增加到而二十一道柵欄?!?
“??!這樣看來,我想進去更加困難了!”
“不!這次改建反而讓你的行動更容易了,因為以前的十六道鐵柵欄是焊死的,確實是鐵質材料,只能依靠鋼鋸突破。改建之后,雖然這些特殊材料的柵欄無法使用外力強拆,可是軍方卻將二十一道柵欄設置成了活動門,由‘中央控制系統’來操作它們的開合。軍方以為這樣做更加可控、更加保險,可是他們當年絕對不會想到會有‘云蝶戰甲’這樣的設備問世,此時‘中央控制系統’已經被‘云蝶戰甲’強行開啟并完全接管,所以打開這些柵欄就像是打開自己家的門一樣簡單!阿哥隨時可以進去了!”
穆潼聽了之后,驚喜慶幸的同時贊嘆不已。于是急忙從“通靈玄隧”里面返回到現實中來。
當他再次面對這個換氣口時,發現擋在面前的鐵柵欄早已經打開了,穆潼終于松了口氣,知道自己不用死了,于是立即起身鉆進了換氣口內部,當他前腳進去之后,鐵柵欄隨后自動關閉,將他與外部世界徹底隔離了。
這條通風管道直徑約八十公分,雖然不高,但是容納一個人在里面爬行還算寬敞,穆潼在里面移動起來并不吃力,就這樣他順著通風管的緩坡一路前進,逐漸向地底深處爬去。
通風管內沒有照明,但是“云蝶戰甲”有夜視功能,能夠清晰地看清楚里面的一切,其實也沒什么值得觀看的,就是一條筆直的管道向前延伸。
剛進入換氣口的時候,覺得里面有點悶,不過“云蝶戰甲”很快發來提示語:“已經開啟通風系統”
“云蝶戰甲”的提示語剛結束,穆潼立刻就覺得從自己的屁股后面吹來一陣涼風,涼風夾著新鮮空氣席卷著自己的身體,不僅讓他前進的時候更加省力,而且還大大地緩解了缺氧的感覺,頭腦很快就清醒起來,信心更足了,恐懼感更低了。于是加快速度,拼力向里面爬。
不知不覺中膝蓋處的布料被磨穿了兩個大洞,手掌也被磨出鮮血來,只好把身上的所有衣物全都脫下來,纏綁在膝蓋上和手掌上,以此當作防護墊,然后再忍著疼痛繼續向前。
爬行畢竟不如走路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來到了第二道柵欄面前,此時的穆潼已經是頭暈腦脹、渾身酸痛,精疲力竭,他想趴在原地休息片刻,可是“云蝶戰甲”隨即發來警示語:“千萬不能休息!你的精力虧損嚴重,一旦躺下就有可能昏迷不醒,請立刻啟程!”
隨著“云蝶戰甲”的提示語完畢,面前的這道柵欄也是自動打開,穆潼咬著牙、撅起屁股,越過這第二道鐵柵欄,繼續向前挪動。
此時穆潼的前進速度明顯緩慢了,渾身大汗淋漓,四肢沉重,關節劇痛,不自覺地打起寒顫來,而且越抖越厲害,上下牙之間顫抖的撞擊音在整個通風管內回蕩著。
他本以為進入通風管內之后,只要不怕累,就能一口氣爬到基地內部,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早早地就支撐不住了。
按照華顏的說法,這一路上應該有二十一道柵欄,可是現在剛剛越過第二道柵欄,前面還有大部分路程沒有通過,根據目前的身體狀況,恐怕撐不到第三道柵欄前就得病死過去。
穆潼的心里再次升起巨大的恐懼,信心越來越弱,憋著力氣,一步一步地向前磨蹭,盡力不讓自己摔倒。可是身不由己、力不從心,只覺得此刻的體重好像比平時增加了幾十倍的重量,每挪動一下都要歷盡艱辛,肩頸部肌肉僵硬的像一塊木板一樣,而腰椎骨卻像似斷成了三節,輕微的活動都會咯吱嘎嘣作響。
自從獲得“云蝶戰甲”以來,經歷過多次逃難,忍受過無數次辛酸,可是卻從來沒有這一次嚴重,穆潼強忍著痛苦,努力前行,自信心一點一點地消磨殆盡。
當他來到第三道柵欄面前的時候,覺得渾身上下只有呼吸和心跳還是屬于自己的,其它的所有部位全都麻木不仁,幾乎喪失了知覺,實在支撐不住了,胳膊一軟,鼻面部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再也抬不起來了。
恍恍惚惚中,穆潼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離開了軀體,飄飄蕩蕩地來到了“心門箭鎖”跟前,隨著內心對華顏的牽掛,那道“心門箭鎖”自動開打,自己隨即飄進了“通靈玄隧”之中。
“阿妹!……阿妹……你在哪里?……阿妹……”
“阿哥!你還沒有進入基地里面,停留在這里是很危險的,快起來繼續爬??!”
“阿妹……我不行了!這次真的不行了!我馬上就要死了……”
“阿哥!在我消失以前,我不許你死,你一定要堅持,必須活著爬進基地內部,快?。 ?
“可是……我現在周身上下僅剩嘴和舌頭還聽我指揮,手腳胳膊腿都已經不聽使喚了……”
“毅力……毅力能夠戰勝一切……阿哥!我相信你有毅力!”
“我有毅力,可是毅力這玩意現在失靈了!我總不能用舌頭撐著地面爬進去?。 ?
“阿哥!你現在剛剛爬了20公里,前面還有180公里,如果你現在停下不動,就相當于等死?。 ?
“是!我已經看到自己的死期近在眼前了!這二百公里通風管簡直就是進入地獄的通道,那二十一道鐵柵欄就像二十一道鬼門關……真是想不到,下地獄也會這么難!”
“阿哥!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生命就像一場修行,任何磨難,如果你逃避它,它就是你修行的終點,如果你直面它,它就是你修行的法門。即使上天注定了要讓你死在地獄里面,你也要堅持死在通往地獄的路上,而不要死在鬼門關面前?!?
“阿妹!你說的話太有哲理了,句句高深,如雷貫耳,我聽了之后,簡直是五雷轟頂啊,轟得我暈頭轉向、屁滾尿流、一塌糊涂!”
“阿哥!你還有精力耍貧嘴,何不趁此時機盡快趕路!”
就這樣,穆潼出了“通靈玄隧” ,與華顏短暫分別,然后原地調整了一下情緒,摸過食物和水,簡單地吞咽了幾口,再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終于感覺身上恢復了一些力氣,準備繼續趕路。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由于通風管的風向是從外向內吹動的,自己現在是順風而行,雖然借助了一點風力,減輕了一定的負擔,但是大部分風力還是被浪費掉了,如果能把風力全都借用過來幫助自己行走,豈不是事半功倍。
想到此處,穆潼又回憶起另外一件事,當初在森林里被華騰追殺的時候,絕壁跳崖的那次經歷讓他發現了“云蝶戰甲”里面暗藏著一條滑翔傘。此時這條滑翔傘應該能夠派上用場。
打定主意之后,穆潼心中一陣狂喜,情不自禁地贊嘆自己的聰明智慧,一邊美滋滋地竊喜,一邊伸手去扭動滑翔傘的按扣。
由于通風管狹窄,風力比較集中,按扣被打開的一刻,滑翔傘迎風而展,迅速炸開,猝不及防,還沒等穆潼反應過來,他的整個身體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倒。
滑翔傘確實發揮了作用,可是作用的力度超過了穆潼的預判,整個滑翔傘的傘面貼在了通風管的管壁上,形成了一個“活塞效應” ,巨大的抽吸力拖拽著穆潼在通風管內飛速滑行。
穆潼對此毫無準備,本就衣衫襤褸的身體此時直接在管壁上摩擦,轉瞬間就變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由于事發太過突然,穆潼還來不及感覺疼痛,憑借頭腦中最后一絲清醒的思維,急忙伸手去拆解滑翔傘的傘繩。幸虧他當初特地留意了一下這幅滑翔傘的構造,知道傘繩與“云蝶戰甲”之間的“卡頭”上有個“緊急自斷裝置” ,于是拼盡吃奶的力氣總算掰開了“自斷夾”
滑翔傘與“云蝶戰甲”應聲分離,傘布被強風席卷而走,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穆潼終于停了下來??墒谴丝痰乃c軟得如同一堆爛泥,徹徹底底地昏死過去,不省人事了。鮮血順著創面汩汩而出,很快就浸紅了四周的管壁。他隨身殘存的那些水和食物也都在摩擦撞擊中化為烏有了。
隨著出血增多,他的血壓逐漸下降,心律越來越亂,呼吸變得表淺而微弱。僅有的一點生命力把他的心智再次送進了“通靈玄隧”之內。
“阿哥!阿哥!……”
“阿妹!我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你還活著,但是離死不遠了!”
“不遠了?……不遠……到底是多遠啊?”
“不知道!也許是一兩個小時之后,也許就是下一秒……”
“我真幸福,死之前還能再來這里見到你,真幸?!?
“阿哥!我一直在阻止你死亡,可是這一次……估計是無能為力了,你失血的速度太快,撐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阿妹不用難過!我現在已經視死如歸了……不怕死亡了!”
“阿哥!你真的不怕死亡嗎?”
“不怕!你不是也不怕嗎?”
“我……我不知道……”
“為什么說不知道?你當初選擇自殺,難道還會畏懼死亡?”
“可是我已經后悔了,我對自己的自殺行為萬分懊悔,所以才會讓云蝶得到‘悔恨之淚’……”
“是啊!犧牲了你,白白地便宜了云蝶那個家伙!”
“阿哥!你馬上就要死了,卻還是對云蝶持有這么深的成見。”
“是的!我總是覺得自己很厭惡它!”
“為什么會厭惡它?”
“我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就是厭惡,說不清楚原因……也許……也許是因為它故意模仿你的樣子,讓我產生了恐懼感的原因吧!”
“阿哥,你錯了,不是云蝶故意要模仿華顏的樣子,而是你心的里面全都是華顏,所以才會把云蝶看成是華顏的樣子!”
“就算是我的原因,我也不能容忍云蝶的存在……我不能容忍一個‘程序’欺騙我的感官,尤其是以你的幻像來欺騙我的感官,因為這些感官幻像寄托著我的全部情感,我不能容忍一個‘程序’欺騙我的情感!”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對云蝶產生成見的根源!你自己的心智里產生了幻覺,卻把原因歸罪到云蝶身上。”
“呵呵……阿妹!我都快死了,不見你來安慰我幾句,卻一直在我耳邊幫云蝶辯護,你為什么要這么袒護它?”
“是!我袒護它,是因為它承受了你的成見,承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阿妹!就算這些都是我的成見,可是……你為什么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放?這件事情有那么重要嗎?”
“當然重要!……成見往往是錯誤的。比如當初你對夏爺爺的成見就很深,卻并不知道夏爺爺一直在保護你!”
“可是這兩者不一樣,夏爺爺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靈魂……可是云蝶呢,它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是……”
“但是云蝶和夏爺爺一樣,它也想保護你,它也在救你啊!”
“救我?……你是說云蝶在救我?”
“對!就是現在,此時此刻,云蝶一直在想辦法救你,雖然不知道云蝶能否成功,但是云蝶是真心的想救你!”
“阿妹!無論云蝶是否在救我,也無論云蝶使用什么辦法救我,它真的是真心的嗎?你怎么知道它是真心的?”
“我說過了,我已經與云蝶心靈相通,我能感受到它的一切,就像它能感受到我的一切是一樣的?!?
“阿妹!你這樣說會讓我害怕的……我渴望在自己死亡前的最后一刻得到慰藉,我希望此時此刻站在我面前與我心靈交流的這個人是你!……可是你說你與云蝶心靈相通,我就不知道自己此時到底是在與誰交流,這樣的話,就算是死,我也是含著委屈而死,我死不甘心??!”
“阿哥!你死到臨頭了,卻還在計較這些!”
“阿妹!我計較這些,是因為我們是人類,我們不是機器,我計較的是這份情感的真與假,難道你不計較這些嗎?……云蝶雖然很智能,但是它歸根結底還是個機器,它竊取了人類的全部情感,也許它能模仿出人類的全部情感,可是它卻并不在乎這些情感的真與假……”
“阿哥,你怎么知道云蝶不在乎這些情感的真假?”
“因為它是機器,它是個程序……”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云蝶很在乎這些情感的真假……”
“阿妹!如果云蝶真的在乎這些……那……那能代表什么?……那能說明什么?……”
“阿哥!我們先別爭論這些了……現在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云蝶已經找到解救你的辦法了?!?
“哦?它能想出什么好辦法?”
“阿哥,你不僅對云蝶抱有成見,而且還低估了它的能力。云蝶推測認為,既然軍方曾經對這條二百公里長的通風管進行過改建施工,就一定會有某個裝置能夠穿行于整條通風管之內。所以它在‘中央控制系統’里面查找了一遍,卻并沒有找到這個裝置,后來它又在其它設備之中進行查找,終于在一間庫房里找到了一輛‘微型運輸車’ ,可是這輛運輸車沒有電,于是云蝶調動了基地內一切可以活動的設備,為這輛運輸車充滿了電,并遙控一輛叉車把這輛運輸車塞進了通風管內,現在這輛運輸車正在朝你駛來,估計不用多久就能趕到你身邊了?!?
“阿妹!你說……你是說這些行為都是云蝶獨立完成的?不是你指揮它去做的?”
“對!不是我指揮的,不僅如此,云蝶還在運輸車上放置了水和藥物,所有這些都不是華顏指揮的,而是云蝶獨立思考、獨立完成的,它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救你!”
“它為什么要救我?……一旦我死了,它就可以沖出‘心門箭鎖’的束縛,可以走進人類世界,可以為所欲為了……它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力氣救我?……”
“阿哥!你現在依然把云蝶看作是一部機器嗎?”
“是!……自從國興把‘云蝶戰甲’贈送給我之后,我就一直把‘云蝶戰甲’看作是一部機器,只不過,借用夏爺爺的話來說,‘云蝶戰甲’是一個含有‘超時代技術’的設備,僅此而已……無論云蝶做了什么,它始終都是‘云蝶戰甲’里面的一個‘程序’而已,它是一部機器里面的一個程序,這一點永遠也無法改變,機器就是機器,程序就是程序,它或許能夠用一種欺騙的方式站在人類面前,但是它無法跨界加入人類的行列。就算它救我一萬次,我也絕不會用人類的情感來接納它!”
“哎……阿哥!也許你是對的吧!生靈之間尚且無法跨界,何況是一個‘虛擬生靈’?。 ?
“阿妹!你總是在思考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我能理解你,因為你善心至偉、博愛天下!……我知道你一直想讓我練就‘博愛之心’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假如這一次云蝶真的能把我送進基地內部,讓我有機會繼續活下去,我還是無法用‘博愛之心’幫你實現夙愿,因為我本性如此,無法改變!”
“阿哥!我知道了,我現在比以往更了解你了!這個問題留著以后再說吧……現在運輸車已經趕到了你身邊,車上有水和藥物,你抓緊服下去,然后爬上運輸車,讓它把你送入基地內部。從現在開始,好好地保存精力,少說話、少思考……好了,快去吧!”
穆潼聽從華顏的安排,轉身出了“通靈玄隧”之外,忍著周身劇痛,勉強撐起了身體,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揉了揉淤腫的眼睛,仔細觀看,果然從通風管的那一端駛過來一輛“微型運輸車”
這輛運輸車結構很簡單,電池、電機和輪子,上面架著著一塊U形車斗,恰好可以容納一個人躺在上面,看來是專門為了在這條通風管內行駛而設計的。
車斗內的確放置著兩瓶水和一大堆藥品,穆潼翻看了一下,發現全都是止血療傷止痛類的藥品,按照說明書的用量將藥物服下,然后咬著牙忍著痛爬上了運輸車,就是這簡單的一爬,幾乎耗盡了他殘余的力氣,再加上皮肉之苦,強烈地刺激著他的神智,當他爬上運輸車之后,緊接著又昏了過去。
這條地下通風管就像是一條漫長的時光隧道,微型運輸車載著穆潼的靈魂和肉體在里面飛速穿行著,似乎沒有終點、沒有盡頭……
一個由“程序”蛻變而來的“生靈”正在拼盡全力挽救一個人的生命……
云蝶要與時間賽跑,因為穆潼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此時的穆潼由于失血過多而休克,重要器官全都面臨嚴重缺血的局面。如果腦部缺血時間過長,他也會發生腦死亡的危險,如果臟器缺血時間過久,同樣會發生器官衰竭的危害,那么他的結局將會與華顏一樣。
云蝶知道當前的形勢緊急,它調動了人類世界里的一切醫學知識,清點了基地內部所有的藥品和醫療設備,終于有了驚喜的發現,它在冷庫中發現了血漿、白蛋白和紅細胞懸液。
原來就在半年前的時候,正值第二次“颶風禍亂”期間,為了研究阻擊華騰的對策,當時有二百多名科學家在這座基地下面集結開會,由于那二百多人個個都是“國寶級”的人物,而且年齡都不小,幾乎全是體弱多病的狀態,軍方為了應對緊急情況,所以就特地準備了一大批“血液制品”保存在冷柜之中。后來軍方撤離的時候并沒有將這批血漿帶走。值得慶幸的是,這座軍事基地的核心區域始終保持供電狀態,冷柜中的所有“血液制品”依然新鮮可用。
云蝶迅速入侵各大醫院的數據庫,終于在一家醫院的“電子病歷檔案庫”中找到了穆潼曾經就診的信息,經過對病例的分析研判,獲知了穆潼的血型。云蝶隨后又在這些“血液制品”緊急翻找了一通,把所有適合穆潼血型的那部分制品全部挑選出來,并把它們放進了“解凍箱”快速解凍,以便做好搶救準備。
然而云蝶現在還只是個程序,他沒手沒腳,沒有實際形體,無法親自操作,只能調動基地內部所有可以移動的設備,包括代步車、拖車、叉車、智能機械手、全自動吸塵器等等一共幾十件電器設備,所有這些設備在云蝶的統一指揮下,集結到一起,形成了一個臨時醫療隊,整裝待命。
“微型運輸車”在通風管內穿越了180公里的超遠距離,終于平穩地把穆潼運到了基地內部的地面上。
此時,“叉車”立刻上前,就像鏟一頭死豬一樣,把穆潼鏟到了前叉板上,隨后將穆潼送進“檢修車間”里面,并把他緩緩地放置在檢修臺上。
“全自動吸塵”器跑過來,將穆潼身上的塵土和衣服碎片全都抽走,只有“云蝶戰甲”完好無損地罩在穆潼的軀干上,所以它沒有被吸塵器扒掉。
其實自從穆潼休克的那一刻開始,“云蝶戰甲”就一直發出持續的電脈沖,以此刺激穆潼的心跳,保障重要器官的短暫供血,并且刺激胸廓肌肉的節律性收縮,以此拉動胸腔的體積變化,以便維持呼吸動作?!霸频麘鸺住钡倪@些操作相當于為穆潼實施了持續的“心肺復蘇術” ,為下一步的營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這時候,“代步車”已經拉了一大箱藥品和醫療設備來到了檢修臺旁邊。
兩臺“智能機械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它們原本是用來檢修軍工配件的,此時上陣充當了“主治大夫”的角色。它們抓起了幾瓶碘伏,削掉了瓶蓋,倒轉瓶口,將所有碘伏一股腦地全都傾倒下來,將穆潼從頭到腳澆灌了一遍,算是完成了消毒工作。
此時,“拖車”把一臺“解凍箱”拉到了檢修臺旁邊,“解凍箱”中的幾十袋“血液制品”已經解凍完畢,剛好可以使用了。
此刻終于來到了最為關鍵的一步,那就是輸液輸血。可是機械手的精度有限,把血袋與輸液管連接成了難題,兩只機械手相互配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輸液管的“瓶塞穿刺器”捅進血袋里面去。
接下來就是“靜脈穿刺” ,這是最難的一個環節,更是事關成敗的最重要步奏,沒有“止血帶”結扎,分辨不出靜脈的位置,機械手蹭掉了針頭上的護帽,夾持著“靜脈針”硬生生地就往肉里面捅。
隨后叉車把血袋高高地舉起來,由于“滴壺”沒有事先調節好,里面灌滿了血液,看不出滴速,根本就不知道是否輸液成功。
可是云蝶卻管不了這么多,它遙控著機械手又抓起了第二只血袋,按照前面的操作流程繼續向穆潼的肌體里面注針輸血,如此反復,整整幾十只血袋全部掛了起來。
此時再看穆潼的身體,四肢全被扎滿了輸液管,仿佛是一坨肉球上面長滿了蘆葦,甚是壯觀。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根針頭恰好刺進了血管里,竟然真的有血漿灌進了穆潼的體內,可是大部分血漿卻沒有輸入進去,在皮下形成了一個個大小不等的血包,四肢上下腫的像菠蘿蜜一樣,竟無一處完好。
除此之外,還有能量液、葡萄糖、生理鹽水等等,不分先后順序,不論用量大小,不管三七二十一,掛起來就往穆潼身體里面注射。
不知折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到底輸入了多少血漿和藥物,穆潼的身體居然真的有了反應,先是一陣蠕動,接著就是一陣輕微抽動,隨后體溫急劇升高,渾身劇烈震顫、抖如篩糠。檢修臺的臺面被震得“嗒嗒”作響。
幾分鐘后,身體逐漸平靜下來,再次進入休克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