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們知道穆潼的“心思”已經進入工作狀態，于是趕緊攙扶著他的身體躺在病床之上。幸好“降溫服”功率強大，很快就把“云蝶戰甲”的溫度穩定在恒定狀態。

夏老這時已經跑出“搶救室”之外，來到“技術團隊”的顯示屏面前，仔細查看進程。

通過顯示屏可以清楚地看到，穆潼的“綠色光點”順著“通靈玄隧”再次來到了“映心明鏡”的面前，他奮不顧身地沖向“映心明鏡”的鏡面，可是當撞擊的一刻，再次被無情地彈了回來。

夏老和“技術團隊”的人都捏了一把汗，既希望他闖進去，又擔心他萬一闖進去就被鎖在里面。每個人的心情都很復雜，尤其是夏老，他不舍得把華顏一個人留在那里面，渴望穆潼能夠創造奇跡把華顏帶回來。可是作為本次試驗的總負責人，他也害怕穆潼出危險。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穆潼嘗試了無數次，可是那“映心明鏡”卻好似銅墻鐵壁一般，牢牢地封在面前。

穆潼的體力漸漸不支，沖擊力量越來越弱。可是就在這時，“映心明鏡”里面突然有了變化，華顏的身影逐漸浮現出來，穆潼頓時來了精神，重新振作起來，再一次撲向“映心明鏡”

顯示屏外的人們也全都站了起來，夏老和醫生們更是欣喜若狂，大家看到了希望，每個人的心里都在猜測著，華顏也許能夠起死回生，這一次“云蝶戰甲”很可能再次創造一個奇跡，創造一個“腦死亡復活”的生命奇跡。

這時，人們看到，穆潼仍然無法穿透“映心明鏡”的阻隔，但是華顏卻從“映心明鏡”里面走了出來，就在她走出來的一瞬間，兩個“綠色光點”緊緊地靠在一起，透過“映心明鏡”的反射，人們看到了穆潼與華顏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顯示屏外面的人們情不自禁地跟著流淚。繼續觀察，那兩個“綠色光點”攜手朝著返回的方向走來，醫生們見此情形，立即回身跑進“搶救室” ，準備迎接華顏復活歸來。

就在人們滿懷期待的時候，卻發現了意外狀況，當那兩個“綠色光點”返回到“心門箭鎖”附近的時候，其中一個“光點”越走越慢、越走越艱難，直到最后，徹底停下，再也無法前行。另一個“光點”急忙回身拖拽，卻無濟于事，無論怎么努力，始終無法將那個“光點”帶出“心門箭鎖”

夏老頓時緊張起來，急忙跑進“搶救室”詢問情況，負責監護華顏的那名醫生搖頭嘆息道：“華顏的心電圖有過短暫的波動，但是腦電圖始終是‘等電位’……”

“別跟我說那么復雜！你只告訴我結果就行！”

“夏老！對不起！……我認為結果很糟糕，華顏沒有絲毫復活的跡象！”

“難道……”夏老的話剛到嘴邊，又不忍心說出口，于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再轉頭朝著另一組醫生問道：“穆潼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穆潼的情況還好！只是心率有點快，但是暫時沒有危險，可以堅持實驗！”

夏老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搶救室” ，再次來到顯示屏面前，查看“通靈玄隧”里的狀況，此時那兩個“綠色光點”都停在了“心門箭鎖”之內，它們不再掙扎了，而是緊緊地靠在一起，默默地相擁著。

時間無情地流逝著，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守候著，雖然人們不知道自己在守候著什么，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挪動半步，也許是守候那份渺茫的希望，也許是守候那份虛無的奇跡，也許……人們一直在守候的，本來就是那份流逝的時間。

大半天過去了，外面的世界徹底黑了下來，這里的人們卻依舊呆立原地，不吃、不喝、不動……甚至都不想呼吸……

深夜時分，那名軍官再次跑上樓來，終于打破了這里的沉寂。

只見那軍官急匆匆地來到夏老近前，焦急地說道：“夏教授！情況有變！前線的‘聯軍’士兵按照‘云蝶戰甲’提供的線索，確實找到了華騰的藏身地點，而且已經與華騰的軍隊交火了，可是就在剛才，‘南海蛟龍’突然恢復了功能，‘聯軍’動用的大型軍械都被‘南海蛟龍’招降了，并且展開了反向攻擊，死傷慘重啊！‘軍委’已經下了任務，命令你們這個團隊立刻開啟‘云蝶戰甲’ ，在華騰被徹底剿殺之前，務必要把‘南海蛟龍’封死，保證它不能再重新啟動。這是‘死命令’ ，必須做到！”

夏老聞聽此言，立刻就明白了，一定是華顏走出“映心明鏡”之后，沒有人繼續操作“云蝶程序” ，所以“云蝶戰甲”失去了對“南海蛟龍”的管束能力。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接下來的任務還是得交給華顏來完成。

于是夏老重新走進了“搶救室” ，伏在穆潼的耳邊說道：“華騰還在負隅頑抗，‘南海蛟龍’重新啟動了，它還在危害人間，你快讓華顏回去吧，只有她能阻止這一切！”

穆潼雖然微閉著雙眼，所有“心思”全都在“通靈玄隧”里面，但是他的耳朵能夠聽到周圍的一切，包括剛才醫生們對華顏“腦死亡”的診斷，他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穆潼心里已經猜到了，華顏之所以走不出這“通靈玄隧” ，無法返回到“心門箭鎖”的外面，一定是因為她“腦死亡”的原因。可是他卻不忍心說出口，不忍心把“腦死亡”這個事實告訴給華顏。

其實華顏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自己已經死亡了。

就這樣，兩顆心緊緊地靠在一起，靜靜地懸停在那里，默默地看著那道“心門箭鎖” ，誰也不肯開口，誰也不肯說破這個事實，他們也在守候著，守候著那無法預知的未來。

直到此刻，穆潼聽見了夏老的聲音，他這才如夢初醒，領著華顏返身朝“通靈玄隧”的深處走去，重新回到了“映心明鏡”面前，撫摸著華顏的臉頰，輕聲說道：“阿妹！我進不去這‘映心明鏡’ ，而你出不去那‘心門箭鎖’ ，幸好我們都能走入這條‘通靈玄隧’ ，以后我就來這里見你，每天都來，絕對不會讓你孤單……剛才夏爺爺告訴我，你大哥又重新操控‘南海蛟龍’繼續作惡了，只有你能阻止他，你快進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阿哥！‘映心明鏡’的那邊全是冷冰冰的數字，陰森森的，我好害怕，你一定要等著我！我很快回來……”華顏說完，轉身投入“映心明鏡”之中，藍光一閃，消失不見了。

穆潼則緩緩地走到“映心明鏡”跟前，輕輕地伸手去撫摸那光潔的鏡面，內心懊惱，痛恨自己“善心”不純，無法闖進去，無法陪著華顏一起面對那邊的一切。

不僅穆潼傷心，在顯示屏外的所有人也都陪著他一起傷心。

此時，夏老和醫生們都走出了“搶救室” ，留下幾名護士在里面監護值守。

人們一同來到顯示屏面前，靜靜地等待著華顏重新走出“映心明鏡”的那一刻。

這樣的等候是如此煎熬，時間好像故意放慢了腳步，刻意地折磨著每個人的內心情感。

這時，“技術團隊”中一名年輕人突然說了一句：“夏老！我想知道，那‘通靈玄隧’里的華顏到底算是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頭皮都發緊，寒毛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每個人的心里都有這個疑問，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敢問出口，直到此刻，終于有人率先提出這個問題。

全體人員頓時一陣騷動，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夏老的臉上，而夏老則把目光落在了醫生們的臉上。

夏老微微顫抖著嘴唇，就連胡須也跟著亂抖，他朝醫生們問道：“我也很想知道，那‘通靈玄隧’里的華顏究竟算是什么？”

醫生們集體沉默，無人能回答，無人敢回答。

這時，又有一人說道：“國興在影像里曾經說過，假如被‘映心明鏡’鎖在里面，軀體將會因為失去靈魂而徹底凋亡。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把它理解為……”

“停！停！停……我先警告你們，誰也不準胡亂地區理解！”其實夏老猜到他要說什么，急忙阻止他說下去。

可是還是有人實在憋不住心里的話，終于破口而出：“理解為‘靈魂’嗎？”

“住口！”夏老喝止道：“我們都是搞‘科學’出身的人，不是搞‘哲學’的，更不是搞‘神學’的！唯物論、無神論是我們的底線，難道你們都忘了嗎！”

另有一人插嘴辯解道：“可是，有這樣一句話：科學的盡頭是哲學，哲學的盡頭是神學……”

“胡說！”夏老有點情緒激動了，他瞪著眼、板著臉說道：“科學沒有盡頭，就算是有，那盡頭應該是數學！……是數學！……不是神學！……神學的起點和終點都在人的心里，是徹頭徹尾的唯心論！如果你們想用‘靈魂’來解釋這一切，就會把我們帶入無窮無盡的‘死循環’ ，那么我們以往的所有工作就都沒有意義了，我們一輩子的精神信仰也就坍塌了，所以我不許你們再胡說下去！”

人群又是一陣沉默，人們心中的很多話都被夏老的強硬態度給壓了回去，不敢再言語。

片刻之后，又有一個聲音弱弱地說道：“可是……可是……我們總得給它起個名字啊！”

夏老微微地點了點頭，嘆息一聲說道：“是啊！總得有個叫法，雖然我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它卻真實存在著，應該給它確定個稱呼，大家集思廣益，看看管它叫什么更好！”

這時一名年輕的專家鼓足勇氣說道：“夏老！我斗膽說一句，古今中外，使用神話傳說來給‘科學發現’命名，這是常有的事，也是習慣做法，比如許多新發現的天體，就是用希臘神話中的諸神來命名的。如今，那‘通靈玄隧’中的華顏既非人又非物，介于‘存在’與‘虛無’之間，與‘靈魂’有許多相似之處，我們就借用‘靈魂’這個神學名稱來給它命名，有何不可啊！”

“不行！就是不行！”夏老上來了牛脾氣，態度十分堅決，他狠狠地說道：“科學容不得半點馬虎，‘存在’就是‘存在’ ，‘虛無’就是‘虛無’ ，二者之間沒有第三種狀態。這件事與其它情況不一樣，用神話給天體命名并不會造成混淆，但是用‘靈魂’二字給這種現象命名必然會造成混亂。使用‘靈魂’這個名字，會把我們的‘科學發現’綁架到‘神學靈驗’的謬論體系中去，所以絕對不能使用‘靈魂’二字！”

這時一名醫生開口說道：“夏老！我十分贊同您對科學的嚴謹態度！作為一名醫生，我不敢違背自己的職業精神，不敢承認‘靈魂’的存在！……但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心底里其實真的渴望……渴望‘靈魂’是真實存在的！我干了一輩子醫務工作，每天都看著患者在生死線上掙扎，每當我們醫療手段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就會不自覺地幻想，幻想著‘靈魂’真的存在，幻想著它們笑著離開這個世界，幻想著它們在另一片時空中繼續過美好的生活……只有如此，我心里才能放松一些……真的，這是我的心里話……如今，看到‘通靈玄隧’里的華顏，讓我情不自禁地感動，不管它是不是‘靈魂’ ，起碼，它的存在，讓我這幾十年的‘幻想’有了新的寄托！所以，從情感上來說，我真心愿意管它叫‘靈魂’……就叫‘靈魂’吧！夏老！求求您了！就管它叫‘靈魂’吧！……”

這名醫生說著說著，竟然流下眼淚來，哽咽了一陣之后，又接著說道：“如果早知道世界上有這樣的技術存在，我一定會把我愛人的‘靈魂’寄存在這‘云蝶戰甲’之中，在我自己死亡之前，可以跟她的‘靈魂’繼續生活……每天陪她小聊片刻……哪怕是看她一眼也好……”

說道最后，這名醫生已經泣不成聲。

夏老觸景生情，原本強硬的態度有所軟化，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喃喃地說道：“我的子女之中，有兩個孩子年幼夭折，那種喪子之痛，只有用‘幻想’能夠化解……我也時常幻想，幻想世間真的有‘靈魂’的存在，幻想著它們每逢年節的時候能夠回來看我……可是我的職業身份決定了，我必須拒絕它們的存在，我不能容忍自己對這種幻想的依賴，我必須保持清醒冷靜，必須堅守自己的職業底線，所以我不能接受‘靈魂’這個叫法……不能……”

這時，“技術團隊”里的另一名專家說道：“夏老！我有個想法，既然‘通靈玄隧”中的那兩個‘綠色光點’是以‘數據包’的形式存在的，我們可不可以管它們叫做‘靈魂數據’呢！這樣的話，既可以用‘靈魂’二字來描述它們的特點，又用上了‘數據’二字來表述它們的本質，您看這樣妥當嗎？”

還沒等夏老說話，眾人之中便有許多人脫口而出叫道：

“好！……”

“好啊……既保留了情感要素，又堅守了科學態度，這樣的叫法很好啊……”

“是啊！我也覺得不錯……”

……

人們紛紛發言，表示對這個稱呼的支持。

夏老沒想到眾人會對“靈魂”二字如此鐘情，再繼續執拗下去，顯得不通情理，而且“靈魂數據”這個叫法還是可以容忍的，于是長嘆一聲，點頭說道：“也罷……‘靈魂數據’……我們有言在先，借用‘靈魂’二字絕非宣揚迷信，在找到更合適的名稱之前，就暫時叫它‘靈魂數據’吧！”

“靈魂數據”的名稱雖然確定下來了，但是人們心中的疑惑卻更多了，這個“靈魂數據”究竟是怎樣形成的？它可以永久保存嗎？它可不可以復制？它能夠向其它載體上輸出嗎？

人們對穆潼的“靈魂數據”尚可接受，但是華顏已經“腦死亡”了，難道“靈魂數據”與大腦無關嗎？……

所有這些疑問一個接著一個，一環套著一環，可是一個也解答不了，一環也拆解不開。

人們已經習慣了“云蝶戰甲”帶來的驚奇，如果接下去沒有更多的驚奇，人們反而會不習慣。所以，眾人期待著會有更多的“異象”出現。

每個人的心中都在思量著，思量著自己的“世界觀”被摧殘的程度，思量著自己的“人生觀”是否已經動搖。

就在人們胡思亂想的時候，華顏的“靈魂數據”卻正在獨自承受著巨大的折磨。

第一次跨過“映心明鏡”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擁有了洞察天下的能力，擁有了操縱萬物的本領，然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親手消滅自己的哥哥華騰。

當時的華騰正值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狀態，他指揮著 “颶風王國”做最后的沖刺。經過近兩個月的精心運作，他的“銀政十條”幾乎就要成功了，整個世界的金融系統大部分已經淪陷，地球上三分之二的政權土崩瓦解。

按照原定計劃，再過幾個小時，“颶風革命”的第二階段計劃就要開始實施了。根據華騰自己的設想，一旦“革命”進入第二階段，他的“颶風銀政”將會形成摧枯拉朽之勢，把地球上殘余的政權全部消滅，一個不留……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眨眼間風云突變。

就在這天的中午時分，“南海蛟龍”突然間失靈了，是完全的、徹底的失靈了。轉瞬之間，華騰和警衛們手中的五部手機再也無法掌控任何事物，依賴“南海蛟龍”運行的“颶風王國”頃刻失控。不僅如此，依靠“南海蛟龍”作為屏障的所有機密一下子暴露無余，不僅是華騰等人的藏身位置被“聯軍”發現，就連那兩萬多名“財經部隊”成員的身份地點也都徹底泄漏。

世界上所有的“高精端智能武器”再次回到了各國原**的掌控之中，“南海蛟龍”無法再盜取任何武器。金融系統也擺脫了“財經部隊”的操控，所有銀行都在緊急恢復原有數據。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短短的兩個小時左右，這個龐大的、不可一世的“颶風王國”就轟然倒塌。

華騰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和四名警衛緊急操作手機，試圖找到原因所在，可是卻查不到半點故障。

時間匆匆飛逝，整個“颶風王國”就像是酷暑烈日下的冰雕，倒塌之后快速消融蒸發。

華騰幾乎要瘋了，自己的全部理想都在這“颶風王國”之中，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卻遭遇如此巨變，心中的懊惱并未沖昏頭腦，他飛速思考著各種可能的原因。按照他原來的想法，當今世上，只有觸發了“千億級的密件指令”之后，才能產生足以摧毀“南海蛟龍”的技術。可是“千億級”的移動終端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內被制造出來，所以這個威脅并不在他的預算之內。

但是，眼前的危局如何解釋呢？“南海蛟龍”確實被強制關停了，最為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毫無察覺，看不出攻擊來自何處。

難道是“云蝶戰甲”嗎？

華騰想到了“云蝶戰甲” ，但是轉念又一想，以自己對“云蝶戰甲”的了解，它不太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啊！當初，“幻影手機”與“云蝶戰甲”共享“華龍來遲”的時候，二者平分秋色，算是打了個平手。

如今這“南海蛟龍”已經完成了全球覆蓋，它的能力遠遠強于“華龍來遲”的能力，所以就算把“華龍來遲”的控制權全部交給“云蝶戰甲” ，它也絕不是“南海蛟龍”的對手啊！

除非……除非……除非軍方在“云蝶戰甲”里面又發現了新的功能。對……只有這種可能了，畢竟那“云蝶戰甲”是國興生前親手所造，里面隱藏了無數未解之謎，而且“云蝶程序”根植其中，所以，只有在“云蝶戰甲”中才有可能找到“南海蛟龍”的破綻。

華騰想到這里，頓足捶胸、后悔不已，自己曾經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摧毀“云蝶戰甲” ，只可惜總是在一念之間錯失良機。此刻后悔已然不及，就算是自己真的猜對了原因，也是束手無策，找不到應對的方法，這可如何是好！

華騰苦思冥想，難尋良策，不知不覺中四個小時過去了。在這期間，四名警衛和阮場主反復勸他逃離此地，可是華騰自己心里明白，如果不能恢復“南海蛟龍”的能力，那么自己逃到哪里都是一樣得死，就算僥幸不死，自己的“驚天偉業”不能實現了，生與死的差別也就不大了！

直到此時，“聯軍”已經將華騰的藏身之地徹底包圍，退路已斷，華騰抱著必死之心，親自指揮“颶風王國禁衛軍”奮起反擊。

“聯軍總部”在開戰之初并不敢動用大型軍械，因為還不太確定“南海蛟龍”是否真的失效，直到開戰半小時之后，發現“颶風王國”也沒有使用大型軍械，這才心里有了底，終于放開手腳，派出大批“無人機” 、“武裝直升機”等等空軍力量支援戰場。

“颶風王國”的地面部隊原本就是一群散兵游勇，他們受華騰的蠱惑，接受了“獨霸天下”的信仰，愿意為“颶風王國”舍命戰斗，可是由于失去“南海蛟龍”這個技術靠山的協調指揮，所有士兵只能各自為戰，無法協防掩護，只等著被“聯軍”逐個擊斃，算是以命殉道、以身殉“國”了。

當“聯軍”陣營投入大型軍械的時候，戰場形勢瞬間明朗，不到一刻鐘時間，“颶風王國禁衛軍”就被清剿殆盡。

幾顆**落下，一座掩體的頂蓋被掀翻，四名警衛被當場炸死，華騰自己則被一塊巨大的水泥板壓在下面，當即昏迷過去。

“聯軍”士兵反復清理戰場，并沒有發現華騰的蹤跡，以為他再次逃遁，于是原地駐扎，清點傷亡情況。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天空又下起了瓢潑大雨，冰冷的雨水順著水泥板滑落下來，滴落在華騰的身上和臉上，終于把他從昏迷中激醒。

華騰在黑暗中查看周圍的一切，他知道大勢已去，但是仍然不甘就此失敗，定要垂死掙扎，他從身子底下摸出那部手機，再次開機查看“南海蛟龍”的狀況。

意外出現了，“南海蛟龍”居然又恢復了功能，華騰仿佛看到了東山再起的可能，心頭又燃起一絲希望，于是迅速操作“南海蛟龍” ，遙控“聯軍”陣營里的大型軍械進行反擊。

“聯軍”本以為“南海蛟龍”徹底失靈了，所以毫無防備，各種大型軍械就停在軍營之內，當所有軍械突然發生叛變的時候，士兵們無處躲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眨眼間就成了火燒連營之勢，尸橫遍地，傷亡不計其數。

華騰就像一個從地獄里鉆出來的魔鬼，運用“南海蛟龍”操控著幾百件“重型武器裝備”展開了瘋狂虐殺。

就這樣，在這個僅有十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所有大型軍械同時運轉，就像一臺臺巨大的、失控的“絞肉機”一樣，把二十萬“聯軍”士兵裹挾其中，人畜共絞、骨肉同榨，直至血雨成河、腥風成霧。

突然之間，所有軍械武器同時啞火，正在天上瘋狂肆虐的飛機瞬間失去控制，噼里啪啦地墜毀在地面上。

戰場上的所有幸存的士兵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狀況，人們驚魂未定，躲在各個角落里祈禱著上天的眷顧，希望災難盡快結束。

華騰更加迷惑，他不明白“南海蛟龍”為何又突然失靈，正在緊急檢查手機的時候，自己的手機卻突然出現了自主運行，只見屏幕中浮現出一個親切的身影，正是自己的親妹妹華顏。

“大哥！！……停手吧！……求求你快停手吧……”華顏在屏幕里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小妹！……你……您怎么……”

“大哥！是我阻止了你的計劃！”

“什么……你是說這‘南海蛟龍’……”

“對！……是我摧毀了‘南海蛟龍’……我不能讓你繼續下去……不能……”

“小妹！你是怎么做到的？快告訴大哥！”

“我控制了‘云蝶戰甲’……我正在操控‘云蝶程序’的全部能力，所以……”

“小妹！你……那‘云蝶戰甲’不是在中國軍方手里嗎？怎么……怎么會被你控制？”

“不是的，當今世上除了穆潼之外，誰也無法開啟‘云蝶戰甲’……是穆潼把我帶進‘云蝶戰甲’里面的，但是穆潼無法突破‘映心明鏡’ ，只有我能，所以只有我能釋放‘云蝶程序’的全部能力……”

“小妹！你越說我越糊涂了，你簡單點說，是不是只有你和穆潼能夠操控‘云蝶戰甲’ ，是不是只有你能讓‘云蝶程序’發揮作用，是這樣的嗎？”

“是！可以這么說！”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小妹！快……快讓我的‘南海蛟龍’恢復功能，快啊！……”

“不行！大哥！我必須阻止你……必須阻止……”

“小妹啊！大哥的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只差一步，就只差那最后一步了……天下一統、江山合并、世界一家……國界消失的時代馬上就要來臨了，就只差這一步了……求你不要阻止大哥，快幫我……”

“大哥！你醒醒吧……求你醒醒好不好啊……你為了一己野心，已經葬送了幾百萬人的性命，罪孽深重，天理不容啊……”

“小妹！……那幾百萬人的性命都是為了人類社會進步做了貢獻，只要我的理想實現了，那幾百萬人才算不白死啊！……”

“大哥！你不要再騙我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世界不是你一個人的，不能為了你一個人的理想而犧牲別人的生命……”

“小妹！是非功過留給后人評說，我現在的時間不多了，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的理想是正確的，好不好！”

“就算你的理想是正確的，那又怎么樣，你沒有權利這么做……你沒有權利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剝奪別人的生命……”

“小妹！你知道嗎？現在‘聯軍’士兵與我只有百米之遙，如果你再不幫我恢復‘南海蛟龍’的功能，我很快就會被他們發現了，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大哥被他們打死嗎？”

“大哥！是我指引‘聯軍’士兵去抓捕你的，求求你束手就擒吧，別再反抗了！無論你是被當場擊斃，還是被判死行刑，都是你自己親手種下的禍根，你死有余辜，死一萬次也難以抵消罪孽，我現在只希望你臨死前能夠有所悔悟，帶著贖罪之心離開這個世界……”

“小妹！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嗎？……我是你親大哥啊！……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開心嗎？……你親手斷送了自己親大哥的性命，難道你的后半生會好過嗎？……你……”

“別說了……大哥！……我知道自己承受不了你死訊來臨的那一天，所以我已經先你而死了……”

“先……先我而死了？……什么意思？……什么叫‘先我而死了’ ？……”

“大哥……我現在已經死了……”

“胡說！……簡直就是胡說……”

“我沒胡說！我已經死了！真的已經死了……”

“小妹！你如果想在大哥面前說謊，起碼編個靠譜一點的說辭啊！你想用這個離奇的借口來勸我投降，是欺負大哥腦殘嗎？”

“大哥！你相不相信沒關系，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已經死了，我為了先你而死，替你向天下人謝罪，所以我選擇了投河自盡……至于后來的事，我也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中被穆潼帶進了這‘云蝶戰甲’里面……”

“可是……那……可是……這……可是你，你現在正在跟我通話啊……如果你真的死了，那，那，那這個，現在的你算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什么……我不知道……”

華騰倒吸一口涼氣，驚得目瞪口呆，完全忘卻了自己仍然身處險境之中。

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他一定不會相信，可是出自華顏之口，他已經相信了。另外，他曾經見識過“云蝶戰甲”太多的神奇功能，所以華顏的話讓他不得不信。

突然，華騰反應過來，急忙追問道：“小妹！你的身體呢？難道身體徹底死亡了嗎？”

“我不知道！大哥！……我現在可以操控‘云蝶程序’查看世間的萬事萬物，但是我唯獨不敢查看病房中的自己……我好怕……死之前，我覺得自己無所留戀、無所畏懼了……可是死之后……我好怕……我才知道自己仍有太多的留戀，對世間萬物都難以割舍，我害怕啊……怕孤獨……怕一切……”

“小妹別怕！還有大哥在呢！大哥會去救你！你問問那些醫生，看看你的哪個器官壞了，如果心壞了，大哥給你捐心，肝壞了，大哥給你捐肝，腎壞了、肺壞了……不管是哪里壞了，大哥都給你捐！直到給你治好為止！”

“大哥！我現在什么都不需要你捐，如果你還有一絲良心尚存，那就舉手投降吧，留著你的命向天下人謝罪，接受天理對你的審判，把你的生命還給這個世界，用一種端莊的死法，為你自己的靈魂贖罪！”

“不！小妹！……除了你之外，我不會把自己的命留給任何人，我不接受什么狗屁天理的審判，我不要向任何人謝罪……自從爹媽死后，阿飛和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把你倆帶大，想要給你們最好的生活，可是阿飛卻……阿飛死后，我所有的希望全都落在你身上……所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甘心用‘罪惡’鋪路，打造一個獨霸天下的‘颶風王國’ ，然后把這個‘王國’交給你，留給你一個清平盛世，讓你用‘善良’去治理它……這就是我的全部理想！現在，你也死了，這樣的理想破滅了，我的生命已經沒有意義了，留著這身皮囊還有什么用……我的靈魂我自己去了結，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贖罪……我不會對任何人認罪……”

華騰說到這里，已經是心灰意冷，徹底絕望了，他從身子底下摸出一把手槍，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然后再次看著手機屏幕中的華顏，又問了一句：“小妹！大哥最后問你一次，你真的死了嗎？”

“是的！我真的死了！”

“那好！黃泉路上走慢些，大哥這就過去陪你……”

話音一落，手指一動，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