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喬少錦忍不住爆粗。
都他媽什麼破事?怒氣下,也不管車旁的喬爾會不會受傷,他直接一腳油門,直奔喬家將軍府,誓要問問老爺子,他是不是撿來的。
卻是怎麼也沒想到。剛進(jìn)院子就聽到隱隱的哭聲。
夜風(fēng)刺骨,哭聲悲切,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沒人知道她受了委屈似的,踢門他就帶著滿身的戾氣,直闖了進(jìn)去,“方思思,你特麼哭喪呢?”
“錦…錦哥哥,嗚嗚……”已經(jīng)換下性感抹胸裙的方思思,窩在沙發(fā)的一角,手裡握著一節(jié)節(jié)的紙巾,跟前的地毯裡,更是積滿了她用過的。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什麼人,這刻,喬少錦還真被她可憐兮兮的外表給騙了。
丟掉車鑰匙,人剛想往沙發(fā)坐,這時影子一閃。只聽嗖的一聲,喬少錦本能的躲開,隨著哐啷一聲脆響,老爺子手裡的柺杖算是兩半了。
他把血檢和毛髮報告,往茶機(jī)上重重的一拍,“兔崽子,反了天,居然拿假報告給我?說,這兩份報告,你怎麼解釋?”
喬少錦單手抄兜。就站在兩半柺杖一旁,正面牆上的時鐘,剛好指向凌晨四點,距離那個喜慶而又歡笑的春節(jié),只剩下兩天。
而他……, “呵呵!”
徒然笑了,笑著走過去,捏起那張毛髮鑑定,在方思思跟前晃了晃,“初衷,告訴我,你做這個鑑定的初衷是什麼?嗯?”
“自然是……”是證明樂樂是親生的,而非不明來路的孩子。
可出口的這刻,方思思才意識到自己多此一舉了,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有話說。抹著淚,聲音哽咽著,“還問我初衷?喬少錦,別以爲(wèi)我 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從一開始,你就質(zhì)疑,作爲(wèi)孩子的媽媽,我要用這種方式才能證明清白,難道你不覺著殘忍嗎?變了心之後,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不能把我送人!”
“送誰?喬爾?”
喬少錦才發(fā)現(xiàn),才見識到一個人不要臉竟然可以倒這種地步!懶得搭理她。轉(zhuǎn)而直視老爺子,“難道連你也看不懂?”
“看懂什麼?我只相信真憑實據(jù)!第一血檢報告,醫(yī)生說了是你收賣他。第二這份毛髮鑑定,是名副其實的,樂樂就是你的孩子,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指著兒子,喬老爺快要氣死,“去酒吧的路上,我就納悶,就算思思她…,那也不可能要你知道,只是沒想到,你爲(wèi)了那個狐貍精,竟然卑鄙到這種地步!!”
砰,因爲(wèi)憤怒,喬老爺砸碎了跟前的紫砂杯,在這個漆黑的黎明前夕,聲音尤爲(wèi)唐突。
也正是這一摔,喬少錦算是徹底看清了一切,想都不用想,彭杉的突然離開,一定與面前的這兩人脫不了干係。
原本他還想著,再怎麼樣,父親都不可能愚不可及,現(xiàn)在看來根本就是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呵呵,他起身,冷笑著同樣砰的一聲砸了另只紫砂杯,“聽好了,我現(xiàn)在只說兩點,第一,方思思的毛髮鑑定,分明就是做賊心虛,拋開我從來沒說出質(zhì)疑樂樂的話不說,單單就是我今天的血檢,也是臨時起意,只是爲(wèi)什麼會這麼巧?
我血檢剛出來,她就拿毛髮鑑定出來?
就算要證明自己,也要等到對持之後,再去醫(yī)院證明吧?至於醫(yī)生爲(wèi)什麼會承認(rèn)我收買他,我想就不用多解釋了吧!
再者,不管樂樂是不是親生的,這個媽,就算我死,都不會娶!”
趕在老爺子瞪眼,憤怒前,喬少錦跟著說道,“你也不用再拿槍啊,又或是什麼東西來逼我,這一切不就是因爲(wèi)我欠方叔叔的一條命嗎?
試問,如果我死了呢?
那救命之恩,是不是也要繼續(xù)?兒子都死了,全喬家只剩下你一個人,剛好你倆相處又是那麼和睦,老夫少妻正流行,乾脆你直接娶了啊!”
“混賬,你……”
“我啊?”喬少錦哈哈大笑。
笑意有著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淒涼。
對這個家,對於面前的父親,他真的寒心了,也不管在意地上是不是有瓷器渣子,噗通一聲重響,喬少錦重重的跪在地上。
著地的剎那,膝蓋鑽心的在疼。
一旁站立的老管家,看見血一瞬,“少爺,少爺,您這是做什麼?”
“於伯!”忍著疼,他砰砰的三個響頭,“以後,這個家就麻煩你了!”磕完起身,迎上的是一張佈滿皺紋卻漲紅的老臉。
喬少錦知道他怒了,被自己剛纔的話,給氣死了。
只是就這樣,他依舊改變不了心意,噗通一跪,又是三個響頭,只留下一句‘您自己保重!’說完,無論身後的聲音,都是出自誰。
他腳下依舊的大步不改。
即便每走一步,膝蓋都會疼痛得鑽心,他還是走了。
街上起風(fēng)了,冷風(fēng)刺骨,鑽進(jìn)領(lǐng)口,刮在臉上,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卻不及他寒了的心的半寸。
唯一溫暖的源泉,或許就是出了將軍府,經(jīng)過喬氏時,看到對過那棟寫字樓,上空閃爍不停的‘夜錦’兩字。
---彭杉,這次,我徹底的和他決裂了。
---就像兩年前的絕食一樣,徹底的不再有半絲猶豫,只求你,不要再讓兩年前悲劇重演,這次無論你在那,我都會找到你!
與此同時,喬宅裡亂了。
隨著喬少錦的離開,方思思頓時,嚎嚎大哭起來。
整個人別提多麼委屈,原本她還想著,自認(rèn)爲(wèi)這次生活白癡的錦哥哥再也無法逃脫時,卻是怎麼都沒想到,他就那樣走了
“嗚嗚,喬伯伯,你給人家評評理,他……”
“方大小姐!”出言打斷的是喬家的老管家,原本他挺喜歡天真爛漫的方思思,近日以來越發(fā)的不喜歡了,指著自家主人那張已經(jīng)沒有什麼血絲的臉,他也怒了,“評理評理,你整天的就知道找老爺評理,爲(wèi)什麼就不檢討下自己?”
“你,你你……”方思思滿腔的委屈,彷彿一下子找到出發(fā)點,起身啪的一聲就給了老管家一個重重的巴掌,剛要說教,這時‘噗’的一聲,是喬老爺手指顫抖的指著門口,一口鮮血,直噴而出,那看似魁梧的身子跌坐在那把市值上千萬的太師椅裡。
“逆,逆子!!”
“老爺!”
老管家慌了,手忙腳亂的電話,叫醫(yī)生,請人。
方思思完全嚇傻了,明明她纔是最委屈的那個人,怎麼會發(fā)展成這樣,好像她做錯了什麼似的,在看病的過程中,幾次想尋找機(jī)會解釋,都被管家都頂了回去。
末了管家惱了,“來人,請方小姐出醫(yī)院!”
“……”
老爺子擺了擺手,不搭話,人看起來特別的疲憊。
一覺再醒來,是被外面噼裡啪啦的鞭炮響給驚醒,“咳咳!”看了眼守在一旁的管家,他問得虛弱,“年三十了?”
“老爺,明天才是三十呢!”
喬老爺嗯了一聲,看了看外面高升的太陽,“樂樂呢?”
老管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了,只道 ,“有方小姐陪著,應(yīng)該不會有事,您感覺怎麼樣?餓嗎?想吃什麼?”
“……”
“老爺?”
“備車去醫(yī)院!”
“老爺!!”老管家真是不懂了,“就因爲(wèi)樂樂,您把少爺都給逼走了,您…您究竟圖的什麼啊,明明她根本就不是喬家的骨血啊!!”土畝撲扛。
良久,喬老爺開口,“你以爲(wèi)我不知道嗎?”
“…那您昨天晚上又是爲(wèi)什麼?”
想起少爺跪地的那刻,老管家心口就直疼,見老爺子嘴脣有些幹,起身倒了杯水,剛端起杯子轉(zhuǎn)身,就聽臥牀的老爺子重重嘆了口氣。
“是我,都是我害了樂樂啊!”
“……”
“她的病,怪我!”
“…老爺?”
“怪我啊,要不是我怕她摔著,把家裡都裝飾了,她也不會因此受到感染,從來得了白血病啊!”喬老爺痛心疾首,指著宅子裡,一處處的精裝,“這些東西,吃人不吐骨頭啊!咳咳!”又是一陣咳嗽,他漲紅著臉,“快備車,去醫(yī)院!”
“……”
醫(yī)院裡。
發(fā)生酒吧那夜後,喬爾一直想找方思思好好談?wù)劊瑹o奈她說什麼也不肯見他。
一天一夜的時間裡,她在病房內(nèi),而他就在病房外,本想著總有機(jī)會,卻是沒想到喬老爺來了,經(jīng)過門口時,很是清冷的掃了一眼。
“喬先生,想死纏爛打?”
“……”
喬爾不說話,隨他怎麼說,和小姐的事,他沒有必要和他解釋!
門板在砰的一聲後,重重的合攏了。
最開始喬爾沒想著偷聽,直到忽然聽到方思思大聲質(zhì)問:爲(wèi)什麼,既然不喜歡我,兩年前爲(wèi)什麼還要碰我?前天在酒吧,爲(wèi)什麼要下藥陷害我?
呵呵,聽到這裡,喬爾是對裡頭的那個女人徹底的失望了。
曾經(jīng)他喜歡的小姐,雖然跋扈、任性,卻真誠,就算對誰不滿意,也是說在當(dāng)面,絕對不會背後一套,當(dāng)面一套,可是現(xiàn)在呢?
擡頭,他看著走廊玻璃窗之外的天空:老大,喬爾真的盡力了。
轉(zhuǎn)身離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病房裡的女人,那是一張看似梨花帶雨,卻眼神陌生至極的臉,完全沒了初遇時的爛漫。
或許他從來就不曾瞭解她。
而她,從來就沒拿正眼瞧過他,畢竟他做什麼都不配!
踏著一聲聲的鞭炮響,一身黑大衣的喬爾,學(xué)著心底最深處大哥的樣子,壓低帽檐,闊步走出醫(yī)院,寒風(fēng)裡,他影子蕭條,帶著莫名的傷感,給人一種過客的錯覺。
只是誰又不是誰的過客呢?
就像對何念瑤來說,每年鞭炮聲響起時,顧亦朗總會給她最大的寵愛,知道她最愛玫瑰花,知道她喜歡被寵成公主的樣子。
而今,面對她的是那位病患的摧殘。
一次又一次的喊叫,精神病醫(yī)院的工作人員,彷彿聽不到一樣,從來都不管理會。
卻是今天不同,在她再一次的尖叫裡,有人來了。
三三兩兩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她抓著欄桿,“救命,我…啊!”一句話沒說出來,她感覺同居的病患從後面,用她手裡那偌大的器具,又開始了。
而步步走近的人,正是曾對她寵愛萬千的顧亦朗。
四目相對的片刻,身後的動作沒停,她眼裡的他逼近。
任是顧亦朗經(jīng)過三年的牢獄生活,都沒想到,再見心愛的女人竟然是這種場面,原本他還想著,只要她認(rèn)錯,他就會拉她出去。
現(xiàn)在看來,這樣被玩過的女人,要來做什麼?
揮手,示意助理推開他離開。
“不!亦朗!我,啊!”
何念瑤剛要喊,病患好像突然來了興致,越發(fā)使力,而嘴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更是一波接一波的喊出來,羞愧難當(dāng)下,她擡頭撞向護(hù)欄…
“啊,血血!”病患一下子鬆了手。
而走遠(yuǎn)沒遠(yuǎn)的顧亦朗,像是聽到了什麼,轉(zhuǎn)身的一瞬,剛好看到何念瑤倒下去,赫然間的大喊,“救,救人!”
隨行的助理,很快叫來工作人員,試了鼻息後,搖頭,“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什麼?!”顧亦朗瞪了眼,完全不敢相信。
原本他來是想救她,沒想到卻因此害了她,“…念瑤!”他張了張嘴,哽咽的不行,任是助理怎麼勸都不肯離開。
一個勁的拉著助理,“去看,去看!”
助理無奈,只好近身,奈何地上的何念瑤已經(jīng)沒了生命氣息。
一連串的後事處理,火化直到捧著黑色的骨灰罈,顧亦朗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
出了精神病醫(yī)院,天空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一片片的落在他的身上和骨灰罐上,讓本就情緒不穩(wěn)的他,越加奔潰,完全疏離了地面很滑,自輪椅裡起身,剛邁了兩步。
只聽噗通一聲,人跌倒了,骨灰罈也碎了。
白茫茫的一片,全部散在路邊,帶著雪花的刺骨寒風(fēng)一吹,想收集都帶不及。
“…念瑤!!”
看著被風(fēng)吹向四面八方的骨灰,顧亦朗崩潰,一頭栽倒在路邊,差點沒把正在調(diào)頭的小助理給嚇著,想都不想的立馬給顧子墨去電話。
半小時後,顧子墨趕來,最開始的時候,他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什麼異常,只感覺醫(yī)院門口的雪,彷彿比其他地方要厚實些,直到看見那殘破的骨灰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