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把我單獨叫到這里來,肯定有他的目的,不管他待會要告訴我什么,或許我會很驚訝,但想來都應該在情理之中。
我一動不動的看著天圣,他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心里有些癢癢,他到底要對我說什么,說我和千年前和他的關系,還是說這亂世之中的格局,或者說一些亂七八糟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我都可以聽,我也都愿意聽。
我對如今這個世界知道的太少了,自從我踏入陰陽風水師這條路開始,或者說自從鳶九來找我開始,這個世界就變了。
我不知道天圣活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亂世之中的很多事情,他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很可能他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對于我而言都獲益匪淺。
可惜,我這個愿望又落空了。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天圣說了一句我最不想聽到,甚至覺得有些可笑的話。
“我找你來,只是太久沒人和我說話,終于有故人前來,不能和你把酒言歡,至少說兩句話,也是不錯的。”
呵?!
就這個,他是這千多年來太寂寞了么?!
我瞬間有些傻眼了,一個真正要做大事的人,第一點就是要能夠忍住孤獨和寂寞,因為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有些東西從他選擇開辟鬼城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但是現在呢,他竟然說他太久沒有和人說話,孤獨了?!
這是什么意思,我搖了搖頭,不知道天圣到底在猶豫什么,他肯定一開始是有話想要對我說的,但是為何突然又閉口不提了。
我的目光有些陰沉,死死的望著這一抹黑影,心中有一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冷聲說道。
“那既然都見過了,你也說了,我們以后見面必然是生死仇敵,那不如不見,告辭。”
我轉過身,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徑直朝著門外走去,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冷意,刺入骨髓的冷。
但是我依然置之不理,他若要殺我,我早就死了。
“陳宣,你記住,你的命,是我的。”
我的命是他的?!
就憑在拍賣會上余小可的一句話,天圣的一句話就決定了我的命么?!
我停下腳步,驟然轉過身,目光如電,逼視著天圣,冷冷說道。
“既然我的命是你的,你不想我死,那我問你,為何又要讓孟方害我!”
對。
這是我心中一直在糾結的一個坎,在竹樓外,孟方的三句話,一聲貴客,將我徹底的推到了整個陽間內江湖的對立面。
在鬼城之中,他們不敢對我動手,是因為顧忌天圣,顧忌鬼城的規矩。
但是一旦離開鬼城,我陳宣就成了眾矢之的,我和內江湖的人,包括龍虎山的人,除了張家之外都無冤無仇,但是人心又豈能揣度。
他們肯定會想,我憑什么是鬼城的貴客,憑什么余小可說要拿我的命就能搶走原本屬于龍虎山怪人的肉身,憑什么我能讓天圣另眼相待。
好奇,有時候會讓自己沉淪,有時候也會成為莫須有的殺機。
天圣笑了,在這一刻,突然打笑起來,張狂又放肆,冷冷說道。
“你竟然會怕?!”
這個反問一時間讓我啞口無言,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我現在是陳宣,不是千年前的鬼面,或者說是我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怕。
對,我是怕。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能夠慷慨赴死的人,除了鳶九之外,我找不到任何讓我能夠甘心去死的理由。
我還有很多的愿望,我還想陪著鳶九走到最后,看看這亂世會如何落定,我還想看看這天地人三界到底藏有怎樣的秘密。
我為何不能怕?!
我沒有回答天圣的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后,心中明白,在此刻的對峙之中,我始終是占據下風,多說無益,不如沉默是金。
我轉過身,繼續朝著樓外走去,天圣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耳邊。
“陳宣,你的時間不多了,這天地的時間也不多了。”
時間不對了。
這句話如此耳熟,自從在地宮中,我召喚殺生劍,斬滅乾道子和那枚眼珠之后,黑白二鬼也對我說了同樣的話。
我的時間不對了。
他們好像都在等著我,等著我的成長,似乎我成了整個亂世的關鍵,或者說我是他們都想要爭奪利用的一枚棋子。
棋子么?!
我心中冷笑,我不介意做一枚棋子,一枚橫沖直撞的棋子,只要在背后的推手沒有徹底放棄我之前,哪怕頭破血流,我也能夠安然立于棋盤之中。
何況,這一亂世,是天大的棋盤,誰都別想置身事外。
等到有一天,當我這枚棋子能夠踏出棋盤,撕開覆蓋在黑白二鬼和天圣頭上的迷罩之時,就是我來當幕后推手的一天。
我想,那一天,總回來的,不會太遠。
我從竹樓的頂樓一路走了下去,那雙眼睛一直注視著我,當我走到竹樓六樓的包廂中,這才回過頭去,放肆的一笑,低聲說道。
“你最好期盼,我能活著和你相見的那一天。”
話音落下,我推開包廂的大門,將在天圣那里的一肚子的氣全部壓在心底,我不想讓鳶九和白芷發現我有絲毫的不同。
可是,令我有些震驚的是,原本我以為水火不容的兩個女人,此刻竟然格外的和諧,非但沒有針尖對麥芒,甚至在她們望向我的目光中,我感覺到了一種默契。
默契?!
這真是一個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似乎在我去找天圣的時候,鳶九和白芷有果交流,甚至達成了一種共識,我不知都她們到底說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她們的這個共識中,我成了她們溝通的籌碼,而且,會一直瞞著我。
“夫君,你過來一下。”
鳶九叫了我一聲,眼神之中帶著一抹嬌嗔之意,甚而有些幽怨。
我完全是一頭霧水的走了過去,經過白芷身邊的時候,發現她的尾巴竟然朝我動了兩下,嚇得我趕緊躲開,現在可不是惹這姑奶奶的時候。
鳶九把我拉到了包廂的里面,我看著她那吞吞吐吐的樣子,心里都替她著急,到底有什么事需要這個樣子啊。
“鳶九,你有什么要對我說的么。”
鳶九愣愣的看著我,目光竟然有些羞赧,小聲說道。
“夫君,你是不是咬過她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