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堂之中,崔判正站在書桌前,提著一支毛筆,正在桌上畫著什么。
我走上前去,他好像壓根兒就沒有發(fā)現(xiàn)我一樣,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這讓我尷尬的同時,免不了有些好奇,所以就抬頭看了一眼他的畫。
一股沖天的血腥之氣,直接沖進我的腦海之中!
我仿佛置身于無盡的血海之中,眼前就像是一個無盡的戰(zhàn)場,無數(shù)的尸體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整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之中,我抬眼望去,只剩下十幾個活人,一個一身白袍的中年男子,站立于云端之上,冷眼俯視著這個血腥的世界。
他就渾身閃爍著銀白色的光,就靜靜的站在那里,滔天的氣勢讓空氣都凝固了,仿佛他就是那片天空的王,舉手投足之間,足以天崩地裂!
而在尸山血海之中,站著幾個渾身浴血的男子,其中三個,赫然就是黑白無常和崔判,此刻崔判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的女人,黑白無常護在他的身前,雙目通紅的盯著前面。
而在他們最前面,站著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假若你仔細看,能夠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子腳沒著地,居然憑空懸浮在那里。
他渾身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那股氣息強大到讓時間在都停止了,他的呼吸似乎帶動著整個世界的運動頻率,他就像是這方世界的主宰,翻手之間山崩地裂!
就在這些人視線聚焦的地方,是一座山,山頂之上站著一個一身青衫的男子。
男子最為顯眼的地方,就是他臉上帶著的那個血紅色的猙獰面具,我,他雙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盯著半空中的那個白衣男子。
“天道無常,那我就破了這條道!三界不公,那我就毀了這三界!人心不古,那我就滅了這輪回!天地不仁,那我就崩塌這天地!”
說完之后,從面具男身上溢出一絲乳白色的氣體,那氣體不停的朝著四處擴散,而氣體經(jīng)過的地方,萬物都化作飛灰。
原本郁郁蔥蔥的大山變成了怪石嶙峋的荒山,漫山遍野的尸身血河仿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就在此時,一道神光從天而降,將乳白色氣體全都籠罩了起來,像是一道牢籠,將氣體困了進去!
鬼面人抬頭看向天空,輕喝一聲找死,身體騰空而起,迎著神光沖了過去!
只聽轟的一聲,面前的一切都變換了模樣,我再次出現(xiàn)在崔判的大堂之中,但是我的腦海卻久久沒辦法平靜下來。
剛才看到的是地府的豐都山?
那個鬼面人是誰?
天圣他們叫我鬼面,難道,那是我?
我之所以將吃貨改成這個名字,就說是想要將過去和現(xiàn)在的我劃清一個界線,當(dāng)我習(xí)慣叫他鬼面的時候,我就會徹底忘記我還有一段想不起來的記憶。
不過,那個念頭卻在今天又被打碎了,我不是想起,而是親眼見到!
假如是我,我為什么會說出那么張狂的話?我為什么會那么做?那乳白色的霧氣,明星就是想要將地府毀于一旦!
難道我不知道地府毀滅的后果么?
那道神光又是從何而來?仙界?難不成仙界的消失,也跟我有關(guān)系?
假若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誰有能殺我?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那個黑衣人山豐都大帝?
半空之中懸浮的那個白衣人是誰?天齊仁圣大帝?
如果按照馬面所說,豐都大帝被我毀了法身,鎮(zhèn)壓在地獄最底層,那天齊仁圣大帝呢?
在這個畫面里面,為什么沒有地藏王?為什么沒有五道將軍?他們又在干嘛?
不是說陰間還有很多老不死的存在么?地府遭此大劫,他們又在哪兒?
無數(shù)個問題同時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之中,我只感覺腦袋像是要炸裂了一樣,嗡嗡作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清醒過來,有些慌亂的環(huán)顧四周,只見崔判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躺在了一張紅木雕花的躺椅上,手中把玩著一件純白通透的玉珠,這顆玉珠我剛才見過,就在畫面之中,崔判抱的那個女人額頭!
“你說,我是不是該殺了你,為她報仇?”
崔判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冰冷而又充滿殺氣。
我絲毫不懷疑他的說法,假若是鳶九出事,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那個人!
不管我前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到底為什么這么做,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也無力反駁。
所以我很平靜的說道:是!
我的話音落下,崔判的氣息劇烈的變化起來,到最后,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落寞的說道:我是該殺了你,但是我不能!呵呵呵呵,我真是個懦夫!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也有些想殺了曾經(jīng)的自己,但是我也不能,因為我還有放不下的人?!?
我淡淡的說道,三界之中,無論是神仙天魔,還是凡人螻蟻,活著無外乎就是為了吃飯穿衣,最為致命的還是那虛無縹緲的感情。
我舍不得的太多太多,鳶九肯定是排在頭一個。
崔判神色復(fù)雜的看了我一眼,笑的很讓人心酸,他突然說道:在我筆下斷定生死的生靈不計其數(shù),其實我很贊成你之前的做法,但是我卻不能容忍你傷害我身邊的人,所以我雖然崇拜,卻還是想殺了你。這就是一個自相矛盾的感覺,但是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都逃不出一個魔咒。說實話,現(xiàn)在的你,多了些人情味,卻少了些理智。
崔判的話讓我有些啞口無言,他居然會說贊同我的做法,會贊同我那瘋魔般想要毀滅三界的行為。
我只能靜靜的聽著,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崔判也沒說話,瞇著眼睛,像是在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過了良久,他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望著我,不容置疑的說道:見過五道了?見過馬面了?對于他們所說的話,是不是感到很絕望?
我心里猛然一震,他居然連這個都能知道,如今這個世界,我絕技不相信什么未卜先知,可能性只有一個,我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線!
由此看來,崔判并不像是我想象中的不問世事,而是,他用這個假想做掩飾,將觸手伸到了陰間的各個角落!
能在五道將軍府都插進釘子,能夠掌握馬面的行蹤,原來眼前這個頭發(fā)斑白,與世無爭的老者,才是地府之中最為恐怖的存在。
“呵呵呵呵,你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在如今的地府之中,活得比我久的,就剩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東西了!活了這么久,總道得找點事情干好干?!?
崔判被人看透,并沒有任何的不快,反而有一種解脫的那種愉悅,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會心的笑容。
“陳某不敢!既然大人知曉這些,還請大人為陳某指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