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帝,不簡單。”
再一次看到陳生從十六號牢房中安然走出,大鵬道人還一副吃癟的樣子,老常頭驀然生出感悟,陳生不是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這個年輕人,定然是有某種能力,能從囚徒那里奪肉來吃。
“大鵬道人拿手絕活,叫做大鵬縱天術(shù)。”
他沒有點破什么,如常和陳生對話,還透露出了一些大鵬道人的底細。
大鵬道人的遁術(shù)極為不凡,當初執(zhí)法殿足足出動了八位同階的修士,圍堵住五行八方,才得手的。
“知道了,下次我讓大鵬道人教教我。”
陳生聞弦而知雅意,又怕引起誤會,解釋道:“他人是兇殘了點,但對我怪好的。”
黑淵大獄中的囚徒,個個都是人才,他經(jīng)歷這一遭,人心、術(shù)法上,都將有長足的進展。
“總之,你小心一些就對了。”
老常頭苦笑,黑淵大獄的囚徒,吃硬不吃軟,能讓他們乖乖聽話,只有比他們兇殘,更為強勢。
他自覺不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沒有長篇大論,指點后輩,只是稍稍做了提醒。
兩人交談中,一道身影朝這邊走來,但在半道上,卻被別的東西吸引住了,直接停了下來。
“這是……白野草!”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穿著獄卒的衣服,身材有些臃腫,但很靈活,一雙眼睛很特別,有種溫潤的生氣。
此時,他停在了窗邊,睜大眼睛,看著茶盞上種著的小白花,眸光中有著驚艷,還有濃濃的欣賞之意。
“你也喜歡靈草啊。”
不知什么時候,陳生來到了中年獄卒的身邊,看出其人對靈草的喜愛,有些高興,像是遇見了同道中人。
“我就鼓搗點花草,靈草太珍貴了,玩不來。”
中年獄卒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獄卒生涯太閑了,帶點壓抑,他便迷上了花花草草,但黑淵大獄的煞氣,太過濃郁,花草一般是種不活的。
他今次見到白野草時候,頓時眼睛一亮,有種在昏暗中,見到光亮的感覺,心里一下子明艷了。
“這朵小花,那么珍貴的嗎。”
老常頭一臉懵懂,他對草木沒有了解,看到開得燦爛的白野草,沒有太大的感覺。
“不,它雖然是靈草,但是屬于那種末流層次的,不大值錢。”
陳生解釋了一下,白野草是一階靈草中的末流,真的沒有想象中的貴重,一株十年份的山參,都能壓過它。
“即便如此,也讓人很羨慕了。”
中年獄卒還是羨慕,反正他是無法抵擋開得燦爛的白野草,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
“好了,也不介紹一下自己,張嘴閉嘴的都是花草。”
老常頭不懂靈草,于是說起了人,道:“這是大福,跟你一樣是甲十一區(qū)的獄卒,平日里躲在角落里,研究花草的習(xí)性。”
甲十一區(qū)的獄卒,很是松散,地方廣大,一時沒有交集是正常的。
一般來說,他們都是各做各事,即便是他,名義上有“十一甲區(qū)牢頭”的稱謂,但權(quán)柄很小,近乎沒用。
“幸會。”
“幸會。”
有了老常頭的牽線,陳生和大福互作寒暄,算是認識了,又都是甲十一區(qū)的獄卒,天然上有親近之意。
“白野草得養(yǎng)多久,才能開花啊。”
大福對陳生的印象很好,一個喜歡花花草草的人,內(nèi)心肯定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
談及白野草時,他眼睛放光,在花草之道上,有種簡單的熱枕。
ωwш▲ тTk Λn▲ ¢ ○
“它很特別,從發(fā)芽到開花,只用十二個時辰,但真正能入藥,卻得整整一年,一點也無法提前。”
難得在黑淵大獄中,遇見一個同道中人,陳生很認真,沒有二階頂尖煉丹師的高傲,言語中平鋪直敘,將白野草的習(xí)性解釋得清清楚楚。
“這么神奇啊。”
大福驚嘆,白野草從發(fā)芽到開花,只一天時間,著實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同時,他對陳生的花草知識,很是佩服,那種信手拈來的氣韻,是他學(xué)不來的。
“種植上有什么難點嗎。”
大福請教道。
“沒有,生命力頑強,不挑地兒,是一介靈草中,最為頑強的了,也賣不上價,算是比較便宜的。”
陳生選擇在黑淵大獄中種上白野草,除了它生命力頑強之外,還有價格低廉的考量。
這樣做,不會出格,任意的一個獄卒,都能養(yǎng)得起。
“是嗎,那三顆白野草種子,大概得多少靈石?”
這一下子,可是將大福的心思勾動起來了,白野草他很喜歡,條件允許,也想種上兩三株來獨自欣賞。
“三顆白野草種子是一塊下品靈石,種植成熟后,大概能賣出二十塊下品靈石的價錢,但不建議以此謀利,沒有藥園的加持,很麻煩的,得不償失。”
陳生之前擔(dān)任藥廬長老時,一聲令下,自有萬千的靈草匯往龍行殿,但不是不懂底層的艱辛,他們在修煉資源上,是拮據(jù)的。
獄卒的工作雖是穩(wěn)固,但俸祿不高,貴重的一階靈草是負擔(dān)不上的,好在白野草的價錢,是比較低廉的,種子更是便宜,大福不用留有遺憾。
“你好懂啊,跟那些煉丹師一樣。”
大福滿眼的欽佩,陳生的靈草知識很扎實,不管從哪方面詢問,都能得到一個準確的答復(fù)。
他在花草的專研上很深,今次卻是為其折服,算是開眼了。
“我只是懂了點淺顯的知識而已。”
陳生謙遜道。
他是二階頂尖的煉丹師,在這方面上,絕對是強于大福的。
相較于能力,他更看中大福對花草的熱枕,在黑淵大獄這樣的昏暗地界中,有這樣一個人,熱情的培養(yǎng)著花草,一眼看去,不會覺得滿是死寂了。
……
大福自從得到了陳生的提點后,一心撲在了白野草上,他托人買來了三顆種子,照著陳生的做法,用茶盞裝了點靈土便種上去了。
沒等多久,白野草種子發(fā)芽了,小小的根須刺破了表皮,扎根靈土里,有一點嫩綠生出,照亮了小小的茶盞,也讓深沉的黑淵大獄,不那么的冰冷。
“真好……”
大福有些理解了,為什么陳生會在黑淵大獄里,種上一株白野草了,因為它在這種環(huán)境里,真的很特別,很自然。
“有那么神奇嘛。”
老常頭看著呆愣愣的大福,像是一根木頭一樣,杵在茶盞前,觀看白野草的生長。
他嘀咕一聲,也站了過來。
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呼……”
白野草長到了三寸高,青蔥碧綠,在風(fēng)中微微的搖曳著身姿,慢慢的探出花枝,小小一個花苞,悄然綻放。
當花苞打開的瞬間,一抹瑩白色澤的生氣,在黑淵大獄綻放,無有太多的波動,但卻有一種生命的律動。
“這么看,好像有點直擊心靈的力量。”
見到這一幕,老常頭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他恍惚之間,似是看到了黑淵大獄的黑暗被擊穿了,心情不自覺的好上了些許。
“開花了……”
大福笑得很開心,他很容易滿足,看到栽培的花草生長得茂盛,有一種滿足感。
“花期一年呢。”
陳生走了過來,臉上帶笑,在黑淵大獄中種植白野草,由他而始,有人因此而收獲了喜悅,他心中也是歡喜。
此時。
大鵬道人也沒閑著,他在反省,為什么會在陳生身上栽跟頭了。
失敗原因,有內(nèi)在,也有外在。
內(nèi)在是他大意了。
從一開始,便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俯瞰,對于這個新來的獄卒,沒有太多的重視。
第一版的玄黃凝氣術(shù)是最有機會成功的,但他沒有把握住,一番糊弄,以為對方?jīng)]看出來,有了警惕性,之后便難做了。
這一點,他認為是不該的,有大錯,自從進了黑淵大獄后,整個人的警惕性大大降低,破罐子破碎的樣子。
基于此,他決定在坑殺陳生的問題上,用心算計,扳回一局。
外在反省,是這個新來的獄卒,并不簡單。
平靜,強勢,聰明,還有運氣。
他回想和陳生的交鋒,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的眼神,太冷靜了,看待黑淵大獄的種種,帶著平和,沒有其他獄卒對他們的畏懼,也沒有暴戾兇殘的氣韻。
甚至,他的平和,是帶著更高維度生命體的仁慈,所以動起手來,干脆利落到了極點。
聰明是修補了部分玄黃凝氣術(shù)的缺憾。
運氣也體現(xiàn)在修補玄黃凝氣術(shù)上,即便是他這等高手,也不敢胡亂修行殘破的法訣,那是很容易就走火入魔的。
從內(nèi)而外分析了一遍,大鵬道人變得信心滿滿,當即定下策略,再戰(zhàn)一場。
“本座有妙法縱橫世間,速來!”
一道略帶囂張、輕狂的聲音,在陳生的心神上略過,他神色古怪,道:“這是要教導(dǎo)我大鵬縱天術(shù)了嗎。”
老常頭說過,大鵬道人拿手絕活,是一門遁術(shù),叫做大鵬縱天術(shù)。
他本就打算尋個時間,讓大鵬道人傳法的,此次既然對方尋釁,那么就順水推舟了。
“小子,在黑淵大獄待得還習(xí)慣嗎。”
再次見到了陳生,大鵬道人頗為想念,對方像是一張答卷,他將在上面寫滿答案,讓得兇名大盛,而對方會被隨手扔掉,埋在地里爛掉。
“多謝掛念,還挺好的。”
陳生同樣笑意吟吟,大鵬道人像是一個小寶庫,總是讓人驚喜。
“我這有一道法門,不知你感不感興趣。”
大鵬道人挺討厭陳生笑的,讓他覺得自己很沒面子,不能震懾住獄卒了,但面上不表,緩緩的展開了算計。
“是大鵬縱天術(shù)嗎。”
陳生問道。
“看來你對我挺了解的啊。”
大鵬道人的面色,一下子變得不善,大鵬縱天術(shù)是他賴以成名的遁法,妙用無雙。
他不介意傳給陳生,但應(yīng)該是主動的,如上次玄黃凝氣術(shù)一樣,藏著陷阱,殺人不見血。
可當這種贈予是反向給的,他就不高興了,像是獵人變成了獵物,沒有成就感,還很惱怒。
“你也就這點能讓我看得上了。”
陳生實話實說,大鵬道人是仙道世界的渣滓,他沒點索求的話,是不可能湊上來的。
嫌棄。
濃濃的嫌棄。
“老子在外頭也是一方強者,誰人敢小覷我。”
大鵬道人大怒,他巔峰時是筑基境中期的修為,連廣秀仙宗都敢撩撥,對上一流修仙宗門是不帶慫的。
也曾在仙城中大殺四方,令得百里之地寸草不生,神威赫赫。
如此兇悍,卻是在黑淵大獄中收獲了鄙夷,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呵呵……”
陳生笑笑,沒有爭辯,也沒必要爭辯。
盡管他從不已身份壓人,但不是無法以身份壓人,一位二階頂尖煉丹師,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
而大鵬道人手段是強,但殺戮太重,肆意妄為,一旦顯露出頹勢,將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兩者之間,并無比較的意義。
“呼……”
大鵬道人心中的無名火,熊熊的燃燒了起來,有時候眼神會出賣一切,看陳生的模樣,他就知對方?jīng)]憋著什么好話。
這個年輕人太驕傲了。
這讓他想到了仙宗出身的人,對于散修的觀感,是帶著一種桀驁之意的。
只是這種俯瞰之心,在黑淵大獄中,讓得囚徒們用兇殘給磨滅了。
“你會為你的桀驁,付出代價的。”
陳生的姿態(tài),讓大鵬道人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他的眼神,變得兇悍,話語擲地有聲,像是在發(fā)誓。
“嗯,知道了。”
陳生平靜道。
他體質(zhì)特殊,擁有著長生不死的屬性,大鵬道人如果用帶有缺陷的功法來設(shè)局,那么結(jié)果早已注定了。
“此次……不帶虛的,我傳你金翅大鵬法。”
大鵬道人壓住了心火,變得理智,原因是坑殺陳生的想法,變得極端強烈了,直接戰(zhàn)勝了憤怒的情緒。
他直接將之前設(shè)定的策略推翻,拿出了更為兇險的一個方案,也更加激進了。
“金翅大鵬法?不是大鵬縱天術(shù)嗎?”
陳生微微皺眉,大鵬縱天術(shù)能讓得廣秀仙宗出得八位筑基修士圍堵大鵬道人,想來是不差的,堪能一觀。
若是大鵬道人覺得他見識淺薄,隨意拿個微末術(shù)法來糊弄他,那么游戲就到此為止吧,得換人了。
“大鵬縱天術(shù)脫胎于金翅大鵬法,也可以說是我的一種妥協(xié)。”
許是看出陳生的退卻,大鵬道人氣呼呼的解釋,若不是為了讓陳生萬劫不復(fù),他根本不會將金翅大鵬法拿出。
這是一門極為厲害的遁法,不知是哪位前輩創(chuàng)造出來的,是他從無名古碑上得來的,苦練多年,卻是一無所得,最終東拼西湊,感悟出了一道大鵬縱天術(shù)。
“教我!”
陳生熱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