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爺去萊蕪找隊伍去了,爺爺知道炮樓里一下來了這么多鬼子肯定沒好事,就算他們不來報復,兔崽子們也得出來強糧食,搶牛、搶羊、搶姑娘,就去找高族長商量對付鬼子的事。
一進高族長家門,族長就招呼他坐下。黑著臉和爺爺說:“王春他娘酸杏來找我托媒了,說是他家王春看中了你家金巧,要我給她家提親。你說,我能給一個狗漢奸保媒嗎?王春他娘也真不是東西,平時在莊里偷雞摸狗,也就算了,還覺著她兒子傍上日本人,有勢力了說話那個狂;還說我要不去你家提親,就把我這個保長給抹了!去他娘的,誰稀罕這個破保長!”說完,氣得把煙袋桿兒扔到了桌上。
爺爺說:“族長您別生氣,量這個娘們也不敢造次,我手里有她的把柄。你們都知道王春是她生的,可王春他爹不是他親爹,只有我知道,王春是這個娘們和南莊的牛三生的。她倆是雌雄大盜,專在垛莊集上偷東西。這倆人在咱莊頭小南溝里干不要臉的事,我刷布回來看見好幾次了。有一次,酸杏這臭婊子和牛三說王春是他的種我恰巧聽見了,這事我還沒和王春他爹說呢!我覺得王春他爹是個癱子,這事他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的好。等下您再見了酸杏就和他說,我金二知道王春的爹是誰,她保準不敢再來騷擾您了。”
族長聽了哈哈大笑:這壞娘們還干這不要臉的事情,我說王春當漢奸了呢!原來是個賊種!說吧,金二你有啥事情?
“我尋思,鬼子人多了,可能要出來禍害鄉親們,您說咱是不是該準備藏藏糧食和牲口啊!到時候,鬼子漢奸來了咱往山上藏的時候,別負擔沉,人跑不動把命搭上啊!”金鎖爺爺說。
中!金二你領河東的勞力,去挖大東溝的黃土崖底下的百人洞,把它再往深里、往大里挖,把洞口還不能挖大了,咱人進去了,再用石塊把洞口封起來,讓鬼子來了也找不到咱們。我帶河西的勞力去西嶺上壘牛羊圈,咱以后把牛羊放飽了,就不趕回村里,讓它們在山上過宿,牲口白天和晚上都不在村里,到時候咱躲鬼子就快了。
爺爺高興地說:“得令,小的回了。”
高家峪的防鬼子工程紅紅火火地開干了。民兵們還端著槍去了趟酸杏家,和酸杏說明白了,咱村的百人洞和西嶺的牛羊圈的位置你要是讓王春知道,就挖個坑把你娘倆埋了!嚇得酸杏臉都白了,滿嘴應承。
河東的百人洞里面全是粘土,工程進展很快,勞力在前面撅刨锨鏟,女人和孩子在后面用抬筐往外運,洞里的空間越挖越大,鄉親們還在里面給每家每戶設計了分開的儲糧洞,又運進去不少高粱秸稈,鋪在地上,坐臥都行,孩子們在里面玩歡了,躺在高粱秸稈上不愿出來,9歲的金鎖和10歲的翠花,也在幫著大人們干活。倆人弄了一個小土筐外洞外抬土,別看金鎖小一歲,個頭兒可比翠花高一些。翠花在前面鼓著腮幫子,用力才能把扁擔拱起來,金鎖的骨頭卻很硬,一挺腰就站起來了。看著桂花一會兒頭上冒汗了,偷偷地把土筐向自己跟前拽了拽,翠花忽然覺得肩上輕了,回頭一看土筐快到金鎖懷里了,金鎖走一步膝蓋就頂一下土筐,難受極了,憋得滿臉是汗珠子!喊起來,你傻啊!你自己抱著土筐算了,這哪是抬土啊!是你自己在往外抱土吧!
三壯聽見了,喊起來,金鎖會疼女人了!翠花,金鎖是想讓你給他當媳婦!人家是在疼你呢!
翠花也不含糊,當就當,我大了就嫁給他。他愿娶,我就嫁!滿洞里的人聽見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金鎖倒是羞得受不了!丟下扁擔和土筐跑了出去。
翠花依舊不急不躁,來三壯,俺男人回家休息了,來,你過來和俺抬土。大人們聽見了更哈哈大笑起來。
高族長領著河西的鄉親們,在壘牛羊圈起石頭時,卻意外地發現了一條財路,高興得全村人樂了好幾天。原來,鄉親們在起石頭時,在西嶺上找到了一大片片子石。那些石頭,好像是給高家峪人準備的銀子,去了小腿深的覆土,石匠們眼睛都綠了,只見一層層的紅色的片子石,一層層碼在那里,好像在等著大家開采。幾撬棍下去,成片的石頭,乖乖得起來了,也不碎,也不裂,還很硬實,簡直就是天生的蓋草房時做屋檐石的料。垛莊片區,缺這種石頭,齊長城南邊的萊蕪和泰安地區更缺這種石頭,因為一過了長城嶺,水土和章丘這邊就截然不一樣了。那邊全是白色的沙石,別說做屋檐石了,連做蓋屋的地基料石章丘人都覺得不硬實。所以,大家覺得找到了財路,干得更歡了,幾天就把牛羊圈圈了起來。還在旁邊又壘了一座小石頭屋子,讓勞力們輪流在里面睡覺,看守牲口。
幾天的工夫,高家峪的男人們都成了石匠,種完莊稼就上山起石頭賣錢,而且還不愁銷,很快就有人趕著驢車來買走了,家家戶戶日子逐漸有了起色。人們臉上都有了喜色,但心里仿佛都壓著一塊石頭,因為無惡不作的鬼子,就在10里地外的炮樓里,說不定那天就會跑出來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