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州以南,鲅魚圈。
這古怪的地面就意味著一件事,此地盛產鲅魚,也叫馬鮫魚。每年夏秋季節,鲅魚集群洄游產卵,正是捕撈季。鲅魚性情兇猛,游速奇快,銀光閃閃的身體在覓食時經常竄出海面。按教科書上的講法——鲅魚肉質緊密、色白,刺少味美。
嘚……有這么個屬性,那還等什么?落在大吃貨帝國的人民手里,也算是生而無悔,死而無憾了,保證給烹飪出各種美味來。
周青峰占領遼東半島三個衛所,搜刮了不少糧食。可當大量人口涌入,他還是面臨巨大的口糧壓力。別看他前前后后弄來兩三萬噸糧食,可面臨幾十萬張嘴沒日沒夜不停的吃喝,這點糧食真不夠。如果算上后續的農業建設需要的種糧,必須尋找其他食物來源。
幸好大海里有足夠的漁業資源。
周青峰設立營口基地時,就發動老百姓去撈魚,甚至連貝類都不放過。可那點捕撈的量太少了,人均一條魚都做不到。他拿下蓋州后立刻查渤海漁業資料,遠洋的就別去想了,靠近海岸的鲅魚圈就成了喂飽‘革命軍’人口的唯一希望。
出海!
‘旅順’號展開三張硬帆,周青峰手持‘風云幡’鼓動狂風對船只進行加速。在‘旅順’號兩側還有幾艘運輸船,它們都跟‘旅順’號排列一起,在狂風的吹動下協同前進,同時在船尾的絞盤后拋下一張張巨大的漁網。
古代漁網用麻纖維編織,吸水就膨脹,又容易腐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本意指的是要經常對漁網進行維護。再加上普通漁民使用的捕魚船只很小,捕魚的人手也往往就一兩個人,漁網就更是只有幾平米大,捕撈效率極低。
周青峰則讓人編織數百平米的大型漁網,編織好還要用術法進行強化,提高韌性和耐用性——高高在上的修士老爺過去可從來不干這活。誰會給漁民改進漁網呀?有這功夫煉一爐仙丹不好?
現在大型的強化漁網通過船尾的絞盤支架放下去,在海面下擴散出一個巨大的拖網。周青峰手持‘風云幡’,不但能操控海面上的風雨雷電,還能對海面下一定距離進行探查。這就跟一部探魚聲吶般能高效確定目標。
海面上變得風急浪高,操持‘風云幡’的周青峰抬頭看天,感覺到有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自然之威只能順從,不能抗拒。他努力調整風向,同時對船上的徐冰喊道:“快點,要下暴風雨了。”
話音剛落,天空就變得陰沉,大滴大滴的雨點啪嗒啪嗒的落下,打在人臉上都生疼。徐冰對周青峰的喊聲似乎置若罔聞,還是按照書本上寫著的捕撈規范進行操作。鲅魚生活在海水的中上層,漁網下沉的深度不夠,是不可能捕撈到它的。
等到雨點在船甲板上打出一朵朵水花,徐冰才確定漁網布設成功。她回頭喊道:“好啦,朝魚群加速,把它們兜進網里來。”
‘風云幡’操控的海風更加迅猛,呼呼而過。
當初郭嬌把這件法器交給周青峰時,本意是幫周青峰用來打海戰。海面上順風逆風,差別可就巨大了。誰知道周大爺的思維一向發散——拖網捕撈需要大船,而且是高速行駛的大船,那自然就把‘風云幡’拿來捕魚了。
狂裂海風將船只的硬帆吹的刮刮亂響,船甲板上的人都必須緊緊抓住固定的物體才能緩步前進。笨重的運輸船愣是被周青峰驅使出十二節的高速,這速度連桅桿都在發出彎曲的呻吟。
但很快,船速降低了。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船只似乎被什么東西拖帶,前進的很是費力。
十二節,十節,八節,六節……
當船速只剩下四節時,站在船首的周青峰就大喊道:“收網,收網,船要撐不住了。”
收網的號令迅速傳遍平行開進的整個船隊,船工們喊著號子站到絞盤前,七八人一起動手轉動絞盤的金屬杠桿。每個人的手臂肌肉都繃緊鼓起,他們任由天空落下的雨滴砸在臉上,唯一的念頭就是把漁網從大海里拖上來。
絞盤上的阻力越來越大,不時有人力竭,立刻就有后備人員替換。當漁網從海中浮現靠近海面時,徐冰站在改裝的敞開船尾探頭看去,只見船尾的海面猶如沸騰的大鍋,無數的魚兒在其中跳躍。
這年頭的大海真是富饒啊!
隨便一網下去全是魚。
徐冰不顧自己被全身淋濕,一抹頭發上的雨水,大聲喊道:“用力拉呀,這一網至少五噸魚。我們能不能吃飽喝足,就看大伙努力啦!”
漁網越是要出水越是沉重,可船上更多的漢子上前幫忙,絞盤的每個手柄上拉滿好幾雙手臂。絞盤支架下的海面慢慢露出一個巨大的網兜,這是一個有著極其復雜結構的網具,全靠周青峰提供的資料,由上百名女工進行編織。
兇猛的鲅魚在網兜里不斷亂跳,可網兜脫離水面被滑輪組構成的支架懸空吊起,緩緩移到船內的漁倉上方。漁倉打開,兜網吊起,數噸海魚就這么被傾倒進去——僅僅這一次的收獲,就相當于平常數百漁民一天的辛勞。
同行的一排船隊上都響起熱烈的呼喊。一共五條船,每條船的捕撈量都在三五噸左右。這才只是頭一回的捕撈,后續還將更多。
“想當初我在額赫庫倫,也是用雷擊術炸魚來喂飽奴隸。”周青峰抓著‘風云幡’從船頭跳回來,看著漁倉里活蹦亂跳的魚,咧嘴大笑道:“這下大家要吃魚吃到膩了。鲅魚餃子,鲅魚丸子,鲅魚燴餅,保證很多年后有些人聽到鲅魚兩個字都要沒胃口。”
“管它有沒有胃口,現在能養活人就好。”徐冰也是喜笑顏開,“我覺著不管是船,漁具,絞盤,乃至捕撈方式都還有巨大的改進空間。比如船速根本不需要那么高,有個四五節就好了。不可或缺的是要有個修士來操控這件‘風云幡’,畢竟不可能老是讓你來捕魚。”
“我暫時可以先頂著,在魚訊結束前,撈夠魚方便我們擴軍。畢竟軍隊必須吃飽才有戰斗力。”周青峰對身邊的船工大喊道:“來,第二網。這海面下可都是魚啊,看看能不能捕撈更多。”
清空的拖網被重新整理好,所有人都越干越起勁。船上的船工大多都是這遼東灣的漁民,過去他們一網下去能撈個十幾斤魚就要笑了。眼下這漁獲多了百倍千倍,還更輕松。
周青峰花了一整天時間在鲅魚圈下了三次網,真是一網比一網多。這個時代從來沒人如此大規模捕撈,海里的魚密密麻麻,簡直無窮無盡。當天黑前五艘拖網漁船靠岸時,捕撈的漁獲讓所有見到的人都震驚。
一個又一個空籮筐遞上船,一筐又一筐的魚運下來。幾乎沒人數的清到底遞了多少籮筐,反正到后來準備的籮筐都裝滿了,可船上的漁倉里還有魚沒裝出來。
鲅魚圈的碼頭邊建立了一連串的木棚,每個木棚下都是一長溜的木桌。幾百號招募來的勞工已經在這里等候一天,籮筐里的魚傾倒出來,他們便手持刀具飛快的對每條魚開腸破肚進行粗加工。
船只靠岸前下了一陣暴雨,勞工們都覺著今天只怕要一無所獲。可現在一條又一條的魚倒在他們面前,這豐富的收獲即讓他們無比欣喜,又無比驚愕——這他娘的有多少魚啊?我們累死也處理不完啊!
這遼東灣的漁民多得是,從來沒人見過這么多魚!
對于愚昧的人們來說,眼前的場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大概只有海龍王才能有這個本事號令魚群自己到網里去。船上下來的船工也很肯定地說道:“我們少帥手持一桿‘風云幡’站在船頭。就聽他呼喝幾聲,我們就把魚給撈上來了。”
神跡,神跡,這真是要讓人頂禮膜拜了。
粗加工過的鲅魚被登記數量后會搬上馬車。徐冰作為行政部的頭,對這些漁獲的使用早有計劃。這一天捕撈了大概四十噸魚,它們將迅速被送往近衛隊,醫院,學校,行政部門進行再次分配。每個職能部門都有自己的食堂,成千上萬的人將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
這是‘革命軍’目前唯一能大規模保障的肉食。周青峰還猜測很多人第一次吃會覺著無比美味,多吃幾天就要難受了。要是連續吃上一個星期,那日子可就苦了。
“把吃不完的魚用煙熏腌制的方式進行保存,可以用來出售。我們跟山東那邊的商人關系不錯,應該可以作為我們對外銷售的一種產品。”周青峰也從船上下來,掃視正在忙碌的工人,說道:“我們需要更多的船來撈魚,一天四十噸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我們從山東租用的二十多艘運輸船可以調來進行改裝,同時向山東和南方的商人訂購船只。只要我們給的價錢夠高,會有人賣船的。”徐冰說道。“海里幾十萬幾百萬噸的魚,夠我們撈的。現在缺的是捕撈能力。”
兩人的決議被執行下去,很快改變了無數人的生活。
周青峰領頭撈了幾天魚后就受不了這枯燥的工作,他把近衛隊里幾名有修為的家伙調來執掌‘風云幡’——木場驛一戰,桑文來和李彥曦也成功覺醒真元,掌握軍陣之道。他們都可以利用軍陣來持續操控‘風云幡’。
到最后大家發現水師統領朱誠琇的修為不差,水屬性靈力也最適合操船,于是被拉來專門干這活,天天撈魚。朱誠琇被周青峰強行要走了一魂一魄,只能抓著‘風云幡’這等寶物天天在海上風吹日曬,日夜操勞。
朱誠琇氣的大罵——大家都是從賊,憑什么就讓我一個人撈魚?說好了人人平等輪著來的,怎么這就成了我一個人的活?當初騙我說當水師統領,現在是撈魚統領了。你們就是欺負我投效的晚,是不是?革命工作難道還有高低貴賤之分?
怨念深重啊!
對于正從幾萬人規模跨越到幾十萬人的‘革命軍’來說,每天幾十噸的魚肉供應看似挺多,可實際上卻只是讓少部分人的餐桌上多了一道菜。吃到膩的情況暫時沒有發生,反倒是讓團體內的凝聚力更高。
當近衛隊開始擴編時,大批年輕人只為能多吃一口魚肉就蜂擁而至。畢竟這年頭能不斷吃肉可不是容易的事,這一點就讓很多人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