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戰長風在急速地轉著念:這十個人得以不死,唯一的解釋,就是永生珠發生了作用。永生珠的成分是甚麼,究竟是怎麼煉成功的,完全無法知道,因爲當時集中了全國一流喇嘛煉製永生珠,而這些喇嘛,在那十個試服者一服下去,“腹痛如焚,汗透重甲”,看來情形大爲不妙之際,被格薩爾王殺掉了。
服食了長生不老藥,有一整天的時候,極之痛苦,過後,了無異狀。可是爲甚麼忽然之間,在進了王陵之後不多久,據江白赤烈所說是三天,就會如此長睡?這個問題,只怕連那些喇嘛也答不上來,因爲長生不老藥他們自己未必試服過。他們只知道根據仙方來製藥。。。。。。仙方又是甚麼東西?是哪裡來的?由誰傳下來的?
一想之下,問題越來越多,長生不老,一直有人在追求,長生不老藥,也一直是人在追求的東西,而現在,居然真有一個人如此活生生的長生不老了?轉念一想,戰長風又發現了問題。
這種所謂長生,其實不過是長睡而已,並沒有把人的幾十年壽命延伸到幾百年,而是分成幾個段落來過這幾十年。
江白赤烈當然不知道戰長風在想些什麼,他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江白赤烈說道:“當時我們不知所措,一睡三百年,我們是三百年以前的古人,若是離開了王陵,我們何所適從?商議了很久,還是決定了分批出去看看。”
他講到這裡,嘆了一聲:“分批出去一看,知道我們真的沉睡了三百年。好在我們進食不多,回來之際,帶上一些糧食,可供許久之需。這樣一批迴來,一批出去,每批兩人,不多久,我們之中又有五人開始昏睡。”
戰長風忙道:“所謂不多久,是多久?”
他一定要這樣問,因爲他們全是長生人,在時間觀念上,和常人是不大相同的。
這一次,江白赤烈道:“三個月。”
戰長風失聲道:“你們每隔三個月,就要昏睡三百年?”
江白赤烈道:“正是,每次我們一覺醒來,天下又自大異。現在是我第三次醒了,還有五天,我就要睡過去。”
戰長風心中不由得暗想,這樣的長生不老,不知是幸福還是痛苦。睡眠狀態的時間如此之長,一覺醒來,“世界大異”,根本無法適應,唯有再回到地下,雖然說是長生,但在清醒的三個月之中才真正是活著的,而那完全和進展脫節的生活,又有甚麼趣味?地下王陵中的悠悠歲月,又如何打發?
江白赤烈看著戰長風,慢慢的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儘快帶著你的同伴離開。”
戰長風的腦海中轟了一聲。
他進來的時候本來是時刻想著兩件事的,一個是救達娃央宗,一個是找聖母雪蓮,但這地下王城實在太神奇了,江白赤烈的經歷也實在是太離奇了,他居然一時間忘記了這兩件大事!他急忙問道:“我的同伴在哪裡?”
江白赤烈伸手在一邊的石壁上摸了一下,石壁上立刻凸起了一小塊,他將一個小小的石柱從石壁上取下,對著那個取下石柱形成的小洞做了個“請”的姿勢。
戰長風將眼睛湊到那小洞處向裡面看去,見裡面是一個空間,他現在是站在離空間的地面約三丈左右的地方,下面,隱隱的可看到一個人正煩躁的來回走著。
“達娃,我這就來救你!”戰長風大叫了起來。
下面,達娃央宗正急的不知所措,突然間聽到了戰長風的聲音,這一下喜不自勝,她仰起頭,衝著聲音的來源叫道:“你快來!我在這裡!”才叫了一句,已經哭出了聲音。
江白赤烈笑道:“看來她嚇著了。”
戰長風有些發急,對江白赤烈說道:“咱們快去救她!”
“等一等。”江白赤烈伸手一攔,鄭重的對戰長風說道:“我想請你立個誓。”
戰長風一驚,心想江白赤烈在這樣的時候要他立誓,不知有什麼樣的要求?他也鄭重的答道:“請說,看我做不做得到。”
江白赤烈笑了笑,說道:“這個你一定做得到,只看你想不想做。我想請你答應,你和這位姑娘出去後,永遠不要再提這裡。哪怕是你們二人單獨相對時,也絕對不能提這裡,哪怕是隱晦的提也不行。”
戰長風鬆了口氣,笑道:“這個我當然可以立誓,別說你要求我這樣做,就算你不要求,我也會這樣做,如果我對別人提起我見過一千年前的活人,你倒猜猜看他們會怎麼看我?只是,我自己可以立誓,但無法代替我的同伴立誓。”
江白赤烈答道:“關鍵是你要立誓。你的同伴是藏人,對藏人而言,守住格薩爾王的秘密是他們信仰中的一部分,所以你的同伴是沒問題的。”他言下之意,戰長風不是藏人,沒有這份信仰,所以現在就怕戰長風走漏了消息。
戰長風點頭道:“這好辦,我現在就立誓。”
江白赤烈聽戰長風立了誓,也是很高興,帶著戰長風轉了幾轉,來到下面一個小石門處,手在石門邊上摸了幾下,門打開了。
門才一打開,一個人影已經撲出來,一下子撲到戰長風懷裡。達娃央宗莫明其妙的掉在這裡,四面是石壁,又驚又怕,早就支撐不住了,一見戰長風到來,也顧不得別的,一下子撲在戰長風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戰長風撫摸著達娃央宗的後背,安慰了好一會兒,達娃央宗才平靜下來,擡頭看著江白赤烈,問道:“這位是誰?這是哪裡?”
戰長風看著江白赤烈,等著江白赤烈解釋。
江白赤烈倒也毫不隱瞞,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回。達娃央宗聽得神色如癡似醉,江白赤烈的解釋才一說完,她就接口道:“我,我可以去看看這地下王城嗎?”
“來不及了。”江白赤烈答道,“你們能出去的出口是定時開關的,再有半個時辰就要關閉,此後要十天後才能開啓,那時我已經睡熟,沒人給你們領路了。”
達娃央宗大是失望,但也只能接受。戰長風見江白赤烈要送他們出去,急忙說道:“我還有一事相求。我的一個朋友中了毒,要聖母雪蓮相救,不知你這裡有沒有?”
江白赤烈笑道:“是中了不全的還魂丹的毒吧?這東西就是我們大王的親信喇嘛發明的。好吧,我和你們相遇算是緣分,請稍等,就在旁邊的小貯藏室裡就有。可惜只有一支了。”
戰長風不由得喜動顏色,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居然就這樣得到一支聖母雪蓮。
江白赤烈轉身走了幾步,手在石壁上一摸,石壁上就悄無聲息的開了一道門,他一邊伸手去裡面摸一邊說道:“本來這東西有不少的,但後來用了許多,而且這東西不大好找,所以。。。。。。咦?!”
他突然驚叫了起來,雙手一起伸進去亂摸。
戰長風心中暗驚,走上兩步去看,只見那小門後面是一個不大的小櫥,雖然地下黑暗,卻也可以看得出,裡面什麼都沒有了。
江白赤烈急道:“不可能!這雪蓮一直是在這裡的!”
“我來看一下。”達娃央宗在一邊說道,“如果這附近有聖母雪蓮,我的冰魄應當有顯示。”說著急忙取冰魄。
江白赤烈看了達娃央宗一看,說道:“原來你是活佛的後人。”顯然,他也知道這冰魄是不傳外人的。但他的口氣並沒有多吃驚。的確,對一個活了一千年,而且是侍衛著傳奇的格薩爾王的人而言,真的沒什麼讓他可吃驚的東西了。
達娃央宗取出冰魄看時,也是吃驚的“咦”了一聲。三個人一起看去,只見冰魄上,一個綠點正慢慢的移動著,看那位置,居然已經回到了地面之上,應當正在走遠!
“有人偷了雪蓮在逃!”江白
赤烈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是地下還有別人嗎?”達娃央宗問道。
江白赤烈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這一部分。”他擡起眼看著戰長風,說道:“五天後,我就要睡去。我沒辦法去追蹤,我想拜託你追上這個人,這雪蓮,你們不妨拿去,但這個人,一定要問明白,他究竟是誰,爲什麼會下來偷了雪蓮逃走。我不在乎雪蓮,但我在乎王城的秘密!”
戰長風聽江白赤烈的意思,是暗示自己殺掉此人,守住王城的秘密,但他怎麼能隨便答應這樣的事,何況他自己還要指揮作戰。他不由得感覺有些爲難,答道:“我盡力而爲。”
江白赤烈大感失望,嘆了口氣,揮手道:“也罷,一切都是天意。我這就帶你們出去好了。”
戰長風和達娃央宗重新回到了地面。江白赤烈只是在地洞口衝他們揮了揮手就回到了地下,地面悄無聲息的合攏了,全然看不出有什麼痕跡。跟著一陣輕微的震動,看來江白赤烈還真是言出必踐,想來是將這個通道毀掉了。
達娃央宗癡癡的看了好一會兒那個洞口的位置,又拿出冰魄來看,點頭道:“這個人偷了聖母雪蓮,一直在逃。”
戰長風也湊過去看,只見冰魄上的綠點不住移動著,已經快移出頂端了。看方向,卻是往拉薩的方向去的。
“難道他要把聖母雪蓮帶到拉薩去?”戰長風奇道。
“不知道,但就算不帶到拉薩去,也是這個方向,正好和你的行軍方向相同呢。”達娃央宗答道。
此時綠點已經移出了冰魄的頂端,看不到了,達娃央宗收起冰魄,轉頭要和戰長風說話,戰長風正好湊在達娃央宗身邊沒有退回,達娃央宗這一轉頭,戰長風的嘴正好親在了達娃央宗的臉上。
戰長風一驚,有些尷尬,達娃央宗卻紅著臉看了戰長風一眼,突然依在了戰長風的懷裡,輕輕仰起了臉,二目微閉著。
戰長風的心狂跳,他突然有些激動,他伸出手臂,攬著達娃央宗的腰,深深的吻了下去。
風輕輕的吹著,陽光曬的人身上發熱,四下裡沒有什麼別的聲音,只有達娃央宗輕輕的呻吟之聲。
良久,戰長風才慢慢鬆開了達娃央宗。他突然很有些自責,不由得退了一步。
達娃央宗敏銳的感覺到了戰長風的變化,臉上的神色也很有些不自然,二人尷尬的對視了片刻,達娃央宗先扭過了頭:“走吧,天都快黑了。咱們得回去了,是吧?”
戰長風回到營中時,天色已黑,已經過了定更了,郎永淳正急的滿帳亂轉,一見戰長風,長出了一口氣,笑道:“我差點就發兵去找你了。”
戰長風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在郎將軍心目中的地位。還沒等他解釋爲什麼這麼晚回來,郎永淳已經將一封文書遞了過來:“接到消息,叛軍在進行戰略收縮。他們已經放棄了郎縣、加查、曲松和桑日,重兵五萬集中在山南。咱們到山南之前應當全無阻礙了。”
戰長風點了點頭,並沒有太興奮。郎將軍說“到山南之前全無阻礙”,但戰長風卻另有一個看法:在山南,將是一場惡戰。“明天咱們就出發吧。”戰長風說道。
郎將軍點了點頭,囑咐道:“早點休息。”說著邁步出門,將到門口,卻又轉過頭衝著戰長風一笑:“空下來不妨找達娃央宗公主多聊聊,但別太晚了。”說罷出門去了。
戰長風臉上一紅,不由得想起和達娃央宗那一吻。他不知道當時爲什麼會這樣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情不自禁?
次日一早,大軍啓程。情報說,敵軍聚集在山南地區的乃東,從米林到乃東,足有八百里,高原行軍,道路又難行,大軍要走上十天甚至更長時間才行。
一路上,戰長風一直在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看地圖,思考如何攻下山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