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寫玄幻小說吶?一個人從懷裡拿出一件寶貝,那寶貝放出光芒萬丈,於是乎敵人土崩瓦解,死傷無數?就算真有這寶貝吧,那也都是玉盒爲裝,錦緞爲襯,珍而重之的裝著的,現在這小包裹,一看就知道是一塊打補丁用的破布,粗針大腳的臨時縫成一個小包裹。這裡能裝著什麼寶貝?姜子牙的翻天印?鬼谷子的兵法?這小包裹太小,也裝不下啊。
“你接令還是不接令?!”戰長風有些不耐煩了。
蔣長安回頭,絕望的看著吳恨和周信之,希望得到一些啓示。
吳恨用力的點著頭,示意他接令。
周信之的目光裡飽含著鼓勵。
蔣長安一咬牙,心說他這算倒黴到家了,不但碰著這麼一個遊擊,還碰著這麼兩位損友,不但不幫自己說話,還在那看笑話。得,他本來還在暗自慶幸自己命大,所有中路軍高級將領,只有他安然無恙,現在看來,其實是老天爺讓他晚一點死而已。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太史公都說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蔣長安這樣死,也算有些份量了,至少比鴻毛要重多了。
“末將接令!”蔣長安悲壯的答道,“末將一定死守大營,戰至最後一息!”
戰長風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連連點頭:“有此氣節,果然不錯。蔣參將,本帥佩服你的勇氣!”
蔣長安也佩服自己,佩服自己的運氣,怎麼就碰上這麼個發神經的遊擊呢?
“周參將,吳參將,你們二人速速整隊,一個時辰後,全軍出發,自營前行軍,前去救南路軍!”戰長風又下令。
“得令!”二人齊聲應令。
散了會,衆人往外走。蔣長安一聲不吭,獨自而行。他打算先回帳寫好遺書,至少,家裡的事情好安排一下。
周信之和吳恨並肩往外走,吳恨嘿嘿直笑,得意的說道:“我變聰明瞭。”
周信之看著吳恨。
吳恨晃著腦袋,低聲說道:“我這一回可明白咱們戰遊擊的想法了。他特別囑咐咱們整隊後要從營前行軍。那營前是哪兒?是納窩坡山下啊,這是擺明了的讓敵人看著,我們要去救南路軍了,你們可以下山來攻了。我和你打賭,咱們黃昏時一定會返身悄悄回來。戰遊擊給蔣參將那個錦囊妙計,一定是讓他配合的。只是那個錦囊實在是慘了點兒。”
“我不賭。”周信之答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沒得賭。只是,這樣的計策,我懷疑敵人是否能上當。”
其實,他懷疑的還真對。
一個多時辰後,漢軍出發了,人喊馬嘶,從納窩坡下向南行進。
納窩坡峰頂,茅草屋裡,大頭領德娃正自冷笑。
“漢人想用這個辦法騙我們下山?他們以爲他們會成功?”德娃嘲諷著。
離他不遠處,國師保龍賣半躺在藤椅上,雙目微閉,慢慢的說道:“他們騙他們的,我們守我們的。只要我們不下山,他們就沒辦法。”
“不錯!”德娃點頭道,“這叫以萬變應不變!”
“那是以不變應萬變。”保龍賣的臉上現出嘲笑的神情來。
“國師高明。”德娃陪著笑臉讚揚著。
保龍賣慢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德娃悄無聲息的向後讓了讓,他可不想離保龍賣太近
,這傢伙身上全是各種奇怪的東西,他還是不碰著的好。
“守好了山口,”保龍賣說道,“他們不上來,咱們不下去,他們要是上來了,你們守不住的時候叫我一聲。”他一邊說著一邊懶散的向門口走去。
“國師放心,到時我一定叫你。”德娃答道,只是,他的心裡可沒臉上那麼多笑意。他是大頭領,整個夜郎國軍隊的第一號人物,除了國王,他老大。但這個保龍賣國師,倚老賣老,而且自大成狂,那一言一行,就好象他纔是整個軍隊的指揮官,好象他德娃是個小跟班的,而保龍賣纔是大英雄。只是,現在還不能得罪保龍賣,畢竟,守納窩坡沒保龍賣還真不行。
蔣長安終於盼到了黃昏時分。
他一直想知道這個補丁包裡是什麼東西,捏起來很象一張紙的感覺,難道是留下的信?問題是,爲什麼要用這補丁包裝信?爲什麼要把這補丁包縫起來?
他幾次想幹脆就把這包拆開,最後還是忍住了,直忍到了黃昏時分。
黃昏時分,他找來小剪刀,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將針線挑開,在布包裡,他果然看到一張紙條。
這紙條是戰長風所寫,當然,這布包也是戰長風所縫。雖然傳說中經常有錦囊妙計,但戰長風手裡可沒有錦囊,他也不知道傳說裡那些動不動就由打身上掏出一個錦囊的人從哪裡弄那麼多錦囊帶在身上的,所以他只能用補丁充數,而且,他可不大相信把紙條裝在一個開口的口袋裡,手下人仍會嚴格遵守命令而一眼不看,所以他沒有象傳說中那些大度的將領一樣就那麼把這包給了蔣參將,而是小氣的自己用針線縫了起來,當然,縫的手工的確不怎麼樣,但無論如何,算是一個真實的錦囊------或者如實說,補丁包吧。
蔣參將看著紙條,他的表情可沒有象小說裡寫的,一看這錦囊妙計就“大喜過望”,而是皺著眉毛,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當蔣參將在看補丁包妙計時,山上,大頭領德娃也正往山下看著。他要看一看,漢軍究竟是真的去救援南路軍了還是在引誘自己下山。如果真的是去救援南路軍,那麼漢軍當然不會再回來,如果是引誘自己下山,自己這裡一天都按兵不動,漢軍也應當知道自己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計策,他們也該回來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德娃的眉頭皺起。
漢軍沒有回來,難道真的去救援南路軍了?他的心裡有些猶豫。
“大頭領,你看那邊!”一個衛士叫道。
德娃向前看去,眼睛一亮。
夜色裡,一排又一排火把整齊的排列著在往這邊走,看方向,正是從南方往山下的漢軍大營裡走,那火把大致看去也有數千之多,估計著怎麼也得近萬。
“哈哈哈!”德娃放聲大笑,“這些漢人自以爲很聰明?在外面玩兒了一天啦,也該回營休息了吧?”他譏諷的衝著火把處說道。
一邊上,幾個衛士也笑了起來。
“回屋,睡覺!”德娃說道,“明兒一早,繼續看耍猴兒!看這些漢人還有什麼詭計!”
夜色下,蔣長安揹著手站在營前。營前不遠處,士兵們正在往回走。三千士兵在出發後,走了十幾裡,就由一位大都統帶領著原地休息,直休息到黃昏時才往回走,這三千人人手兩支火把,看起來就好象
有六千人一樣。當他們近納窩坡時,蔣長安按照戰長風的補丁包妙計的指示,將自己營裡的兩千人派出去,在夜色裡摸著黑跑到這三千士兵身後,再同樣人手兩支火把的往回走。結果,現在實際上在營的有五千兵力,但從山上看去,卻有上萬人一樣。
蔣長安嘆了口氣。五千人雖不多,但既然解了惠水苗人和布依人之圍,山上的蒙正叛苗還有約七千人衆,他這五千人進攻是力量不足,但自保還是可以的,至少,他可以不必立刻寫遺書了。
“回營,加派崗哨,嚴防偷襲!”他下令。他的任務就是守住大營,那麼,他就慢慢守著好了。
那帶隊回來的大都統來到蔣長安身前,向蔣長安說道:“參將,末將帶來了遊擊大人的一封信,遊擊大人囑咐,要你三日後開拆,不得早拆。”
蔣長安撲哧一笑。這戰遊擊真能玩兒,一次補丁包不算,還要再來一次。
“把包裹拿來吧。”他回答道。
那都統一呆:“包裹?末將說的是信。”
蔣長安皺了下眉:“那麼把信拿來。”
那都統把信遞了過去,蔣長安接信在手,心裡也奇怪,這一回怎麼改成信了?不玩兒補丁包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戰長風沒那麼多補丁。如此而已。
不過,吳恨和周信之也在懷疑。
他們此刻站在臨時的紮營處,正看著外面。
“老周,”還是吳恨先說話了,他要不說話,周信之可以就這麼一直不出聲,“我怎麼看著,咱們好象是真的去救南路軍啊?”
周信之點了點頭。
“那中路怎麼辦?戰遊擊倒是派了三千人回去,但中路的兵力只夠防守的,難道就讓他們一直那麼守著?”
周信之點了點頭。
“難道戰遊擊又有什麼妙計,在救了南路軍後再回師來攻中路?或者自南而北,一個個攻下敵人的關口?”
周信之點了點頭。
“你倒是說個話啊!”吳恨有些生氣的說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周信之說了七個字,這七個字回答了吳恨所有已經提出的和即將提出的觀點。
戰長風坐在帳內,正緊張的看著地圖。
他正在計算著在路上要耗費的時間。
從惠水到望謨,距離二百里,雖然道路相對比較好走,但快走也要三天時間,況且,這一回有一萬二千人,道路雖好走卻也多小路,是坐不得車了。三天後到達望謨,軍隊也會比較疲憊,只怕至少要再休息一天,然後才能作戰。這樣就是四天時間,就算是一天擊敗敵人,也就是五天了,接下來,如果再回師,也要三天才能回到中路,那麼,合計起來,最快也要八天。八天,希望蔣參將能守得住八天。
他真的是要去救南路軍。這個妙計不但叛苗沒有想到,吳恨和周信之沒有想到,甚至於他自己其實也沒有想到。
他是在看衛士託著菜盤過小溝時受到的啓發。
溝溝坎坎跳過去,跳不過去繞過去!這就是他受到的啓發。
爲什麼一定要先攻下中路?既然他現在託著南路軍這個大盤子,面前卻又是難以攻克的中路防守,那麼爲什麼不能繞過中路,直擊南路?把南路這個大盤子放下了,他也就輕鬆了,那時慢慢的想辦法攻擊中路也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