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到底在什么地方?有誰知道呢?
柳眉也曾想到找顏茹妍,她想白墨一定會和顏茹妍聯系的,但她得到的可靠消息,是顏茹妍和追殺化名陳文妍的日本女人時,發生天然氣爆炸兩人同歸于盡,在其中一具尸體上找到應該是屬于顏茹妍的峨嵋派信物指環;而另一具尸體上,也找到陳文妍屬于日本某一流派的信物。
于是,白墨在哪里?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柳眉近來和吳建軍走得很密,據吳建軍說,在國外監視張狂的人員說,在歐洲一個小鎮,曾有一個華裔男子因為欠下黑幫賭債被砍死,而事后發現黑幫份子在該男子身上找到一張中國身份,上面的名字就叫白墨。
也許白墨本該如一顆彗星般越空而去。終將不再留下軌跡,他的事跡會在江湖中慢慢成為神話,原來的江湖也許會消失,但新的江湖會繼承下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凡是江湖就需要傳說,白墨這從踏入江湖開始到消失,短短不到一年的經歷,足以成為傳說。
何況還有SAS部隊因為行動的成功而晉升到上校的朋友,和美國特種分隊的幸存者戴維,還有那位已從電視臺辭職改行當評論員的美女主持,還有瓊斯,還有被白墨救出來的人……,他們不會忘記白墨,盡管只是短短的時間,但在那人間煉獄中的時間,每一秒都何其長也!謠言會被時間澄清的,只要再過十年,不,三五年就行了,白墨就會成為一個神話。
日本黑幫也結束了對白墨的暗花,這不同于英國皇家數學院停止懸賞等面積方轉圓的解法。因為不是無解!而是沒那個時間去解——發動那個島國的暴動是需要成本,不是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弄起來的事,而日本黑幫在發動了以后,卻沒找到他們要找的芯片,這讓主持行動者受到黑幫大本營的怒斥,而隨后暗殺白墨的三起行動,都無功而返。
不單單連白墨在哪都沒法弄清,而是每次都和碰到“北極熊”或“花旗鷹”正在執行任務的特工人員,三撥人員連生還者都很少,而國際上各理事國也知道那個島國的暴動是日本黑幫操縱,開始施壓,于是日本黑幫正處于內部動蕩之中,那還有空去狙殺白墨?當然,就是要狙殺也得他們找得到白墨在哪!
但一年又一個月零三天以后,二一一零年十一月一個普通的星期天,吳建軍接到上級密令,馬上要求他作為列席旁聽,去參加一個會議。
命運不會永遠眷顧一個人,白墨也是人。
會議結束以后,吳建軍被留下。
“這個任務很艱巨。”
“上級鑒于你在職期間對各項任務表現完美,記住,給你的評價也很高,是完美,在我們的習慣里,幾乎從沒出現過這個詞。所以才決定由你擔任這項任務,你有沒有信心完成?有沒有獻身的覺悟?”
“我沒有信心,也沒有準備去獻身。”吳建軍不咸不淡地說。這讓找他談話的上級,那位也是特工出身的老人放心地點了點頭。這就是特工,特工不需要英雄。國安局不是軍隊,不要怒吼著沖鋒,不要英勇地堵塞槍眼……不要,統統的不要,那會壞事的,英國特工要真的一個個和銀幕上的007一樣,大不列顛也許不單不再是日不落,恐怕連本土也保不住了。
特工講究的是細膩,精準,秘密,忠誠。那么你解決了要解決的人,但你自己也獻身了死在那里,那正常來說,你仍沒有完成任務,因為這樣全世界都知道是你做的,這個短處就捏在別人手里,便是身后也會成為特工界的笑柄。那么還寧可放棄任務。
好的特工,就得和當年的“老祖母”一樣,那怕是退役了,那怕過了保密期了,她不說,沒有人知道她是一名特工。
“那么,這個任務由你執行。小吳啊,你很不錯,如果這次做得好,你回來就可以去學習了,我也就可以退休了。”中國人說話,講究含而不露,上級的意思很明白:去學習,回來就會升職,升職升到什么水平?我可以退休了,我可以把位子讓給你了。意思表達了,但從字面,也可以說什么都沒有講。
一迭資料遞到吳建軍的手上,上級說:“有什么問題就提出來吧。我盡量把可以告訴你的說清楚。”吳建軍細細的翻了一通資料,他必須用力控制臉部肌肉的跳動才能平靜下來,過了十來分鐘他合上文件夾,立正道:“我請求組織上指派我去完成任務!”
“組織上是決定由你負責啊。”
“我的意思是……”吳建軍說了一半停了下來,因為沒有意義的話不用說,他知道自己要說的話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說出來,也許馬上就會接另一個人去做這件事,那還不如讓自己去做好一點呢。
他想說的就是“我的意思是讓我去完成,而不是找這個人去執行。”不可能,不可能如他所愿,如果可以由他完成,上級就會指定由他完成了,就是考慮到各方面因素,才決定不能由自己人去執行這個計劃,必須去找資料中提到的人來完成。
當吳建軍無語地夾著資料走出門口時,上級叫住了他說:“這個人,如果完成了任務,如果有人可以為之前的負責,我爭取讓他回來,我保證盡力,但不保證結果。”吳建軍激動地回過身敬禮,他知道,這位對他有栽培之恩的上級,讀出了他心里的不痛快。
盡管不保證結果,但起碼有個盼頭,至于這個完成了任務之后能不能活著?有沒有人為之前的事負責?當然這也是問題,但起碼上級已提出一個解決的方法,這是一個希望,這讓吳建軍一掃之前的沮喪,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見到資料中提到的那個人時,他該怎么去面對他,他該如何去讓他做這個事。
吳建軍穿著過膝的黑色皮衣,提著公文包走進了羅馬的地鐵站,他空著的手上還拿著一個套在紙袋里的大肉醬面包,他吃得很快,哪怕在自動售票機花上一歐元買地鐵票時,也沒有停止吃面包。
有一些部門一旦決定了事情就必須馬上在最短時間去完成。是的,哪個國家都會一些這樣的部門。所以吳建軍接受了任務以后,除了飛機餐之外再沒有吃過別的任務東西,這個肉醬包是他兩天以來第一個非飛機餐食物。
地鐵很快就到了,吳建軍也啃完了面包,但這時他發現垃圾桶離得比較遠,而身后一個曲線優美的意大利女孩盯著他手中的紙袋,看樣子如果吳建軍把它扔在地上,可能會引發出駭人的尖叫,這讓吳建軍軍有點惱火,于是他就這么和那美女對峙著,拿著一個裝面包的紙袋,然后在地鐵門關上的瞬間,吳建軍快速地閃了進去,沖被關在車門外的意大利美女揚了揚手里的紙袋,從容把它疊起來收到口袋里,氣得那女孩俏臉發白。
吳建軍終于到了他這一行的目標地梵蒂岡了。他沒有在博物館停留,甚至圣彼得大教堂也沒有讓他停下來,盡管他走得不是很快,為了不引人注意,他泛著笑和游人一樣慢慢地踱著,四處地引望。
要知道梵蒂岡不單單是宗教的圣地,還有不少歷史悠久的歐洲幫會,把他們類似總舵作用的總部就設在梵蒂岡的邊緣上,這表面的平和下暗流洶涌,吳建軍不想招惹額外的麻煩,他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慢慢地沿著梵蒂岡教堂廣場越過十二天使橋,吳建軍到了一個類似市政廳的地方始終加快了步子,盡管梵蒂岡不大只有點四四平方公里,但這里有太多的景點,這時節偏偏是旅游旺季,游人實在太多了,但如果這么隨著游人走下去,吳建軍很怕自己會瘋掉的。
還好,P.zza Navona(納沃納廣場)很快就到了,實在是一個擁擠的廣場,人實在多得不能再多了,各種賣畫、小工藝品的都有,還有賣中國飾品的一看就知道是中國人,另外還有些扮成雕塑的人,前面擺著一個盤子,有人往里投錢就動一下。
一對年輕的亞洲人男女,和別人一樣,蹲在廣場擺了個地攤賣一些東西,有一些旅游的紀念品,也有一些中國式的小玩意,他們依偎著親昵地耳語,仿佛這是約會的地點而不是來做生意的。直到有兩個白種人拿起一顆大約是壽山石的印章問價,那擺攤的男女才開口出了個價錢,他們懶洋洋的快樂,和這個地方的意大利人如出一轍。
那兩個白種人買下了那個印章,可能他們并不知道印章上篆字“閑山向山路”是什么意思,但他們還是買下了,藝術是不分國界,它可以感動人,盡管被感受動的人并不知道它的本意要表達什么。
顧客走了,他們又開始說著悄悄話,旁若無人,女孩不時被逗得發出輕笑,銀鈴一般的笑聲,很是動人。他們很快樂,但也許快樂從那一對黑色皮鞋停留到他們的小地攤前面就已經結束了。那男孩開始見有人停下來,就用意大利語說:“自己看吧,喜歡什么再告訴我。”他的意大利語已經很好了,盡管沒有他的英語好,誰也不會想到這是當年過不了六級的人,語言關鍵往往是環境,而不是其他的。
“給我一張XP吧,我給你五塊錢人民幣。”在地攤前停留的人,帶著笑意口吻,輕輕地用中文如是說。那對依偎著的戀人,卻如同聽到天頂的悶雷炸響一樣愣在那里,過了好半天那個男孩才慢慢地抬起頭。
他沿著那對黑色的皮鞋慢慢地望了上去,那是一張他熟悉的臉,吳建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