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接到了哲宇打來的電話,說是自己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會上飛機,大概十點左右就可以來找我。
我很清楚,那么重的傷這短短幾天怎么可能好?肯定是“大哥”那邊給了壓力。他們從來都是重利益高于一切的。哲宇上次給他造成了那么大的損失,他沒有深加追究就已經很給面子了,又怎么可能真的給他十足充分的養傷時間?
我沒有說破,只說了聲“好”就掛斷了。哲宇來了,白萱婭很快也會到,也就意味著我跟她的分別時刻更近了。掛斷電話后,我的心情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反而變得空空的,好像什么東西都沒有,卻也什么都裝不下。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叫她。在經歷了昨天那件事之后,我打算推遲她去公司的安排。也趁這個機會跟哲宇說一下她的存在。
沒想到她不但早就起來了,還興沖沖地跑上來,主動拉住了我的手,跟我開起了玩笑。她的態度很自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迫。看樣子是昨天晚上她跑過馬路握我手的時候,我沒有拒絕的緣故。只是……
握著她的手,我雖然很開心,但是也很疑惑:陸洋川那樣對她,她不是應該很傷心很氣憤的嗎?為什么一個晚上之后,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了一樣,好像對那件事完全不在乎了?轉念一想,她不這樣又能怎么樣?難道要整天躲在房間里哭天搶地,要死要活嗎?
她自己跟自己吃醋的樣子很有趣,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了,相反很心疼她:要有多大的勇氣跟毅力,才可以把若無其事演繹到那樣完美的地步?
上車之后,困意席卷而來,我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些年的許多片段就像神經質一樣交錯著,畫面混亂不堪。半夢半醒之間,車子來了一個急剎車,我沒來得及反應,腦袋一下子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已經完全清醒了,但是很想就那樣靠著她。于是一路裝睡。也因此,她撫上我臉頰的手,我感覺到了;還有她滿腹沉重的心事,我也都了解到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說道:“放心吧,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車子停了下來而且沒有再開的意思,估計是到了公司了。我剛要睜開眼睛,就聽到她對徐廣圖說的那句話。我沉默地笑著,感動著她的關心,也樂得繼續在她的
肩膀上靠一會兒。
但是再美好的時光都有結束的時候。我依依不舍地睜開眼睛,繼續扮演著韓總經理。帶著她進到辦公室之后,我故意當著她的面看起了那份早就準備好的文件。上面除了有我這次回國所負責的“生意”的詳細安排,還有他們警方想要的一切資料。
而且她上次主動來這里找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當著她的面看過了。她的記憶力一直都很好,肯定會注意到的。而之所以用韓語制定計劃書,除了是按照集團的慣例來行事之外,也是為了不讓事情顯得太過順利跟刻意。否則就會變得不可信,我的苦心就白費了。
果然,她作出了一系列在我意料之中的反應。而我也知道,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跟她的上級匯報這件事。還有自從昨天從旅館回來后她就沒來得及跟他們聯絡,心里肯定很著急。所以剛剛在聽說我要她留在辦公室、留在我身邊的時候,她才會那么詫異跟不情愿。
于是我故意讓她下去找徐廣圖,給她一個可以離開的借口。看著她因為自己大獲全勝而開心的樣子,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但是既然決定了,也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不敢再對著她離開的方向多看下去,我繼續將目光轉到了手中文件上,卻是怎么樣也集中不了精神再看下去,還在不知不覺間就出了神。
她離開后的一個小時,看時間差不多了,我便出了辦公室,打算去找徐廣圖,讓他開車跟我一起去機場接哲宇。沒想到一出門就看到她傻傻愣愣地往前走著,連過了辦公室都不知道。
就算我叫住了她,她也還是一副呆呆的樣子,對我的問題沒有半點反應。看她的臉色很是憔悴。估計是跟她剛才出去之后發生的事情有關,但那些已經不屬于我能插手的部分了。
等到回過神的時候,她忽然說想跟我出去走走。我很想答應她,但是今天不行。哲宇來了我必須去接他,這關系到接下來計劃的成敗與否,更關乎她今后的安全與否,我不能大意,不能放縱自己隨心而走。
所以盡管知道她很生氣很難受,我也還是狠心拒絕了。在把她拉到辦公室的門口后,我就馬上離開了。再待下去,我肯定會心軟的。要知道跟她心無旁騖地到處走走,也是我一直都在奢望的事情。只是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那么多的事,將局面提前搬到眼下的情況,還真
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當我跟徐廣圖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就看到正好出現在前臺的哲宇。我很意外,他卻輕描淡寫地說是航班提前了。
他整個人看上去清瘦了很多,身上的傷肯定讓他吃了不少的苦。很多話都不能當著徐廣圖的面說,也不能當著其他外人的面說。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說什么。他也心領神會地報以一個微笑。之后,我們便去了在十六樓的辦公室。
我的計劃哲宇一早就知道了,所以對于她,哲宇并不陌生。反倒是她,在見到哲宇之后整個人都變得很奇怪,還一直都盯著他看。我知道那是她的職業反應,要對每一個出現的對象都細細探究。
再加上我跟哲宇從頭到尾說的都是韓語,她就更加會好奇了。而我也相信,她絕對不會就只是簡單地站在那里聽我們說話而已。我早就注意到,她的手在我跟哲宇開始說話的時候就揣在了口袋里。
她的反應很機敏。我不由得衷心贊賞的同時,早上的那個疑惑也不禁加深了:她的狀態似乎不是裝出來的,那我在旅館看到的又是怎么一回事?退一萬步講,即便那是她跟陸洋川演的一出戲,那陸洋川的死也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她怎么好像完全不擔心了?
又或者,就是因為陸洋川已經死了,她才不得不這樣平靜地帶待在我身邊,為的就是更好的替他報仇?難道在她的心里,陸洋川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嗎?已經可以讓她在知道了我是誰之后,還可以那么冷靜地面對突發狀況?
看到她的目光總是停留在哲宇身上的時候,我心里已經有點不舒服了。再想到這些,我自然就不可避免地吃起醋來。這才有了后面那一段頤指氣使。而她也真的不給面子,硬是不肯聽話,跟我針鋒相對起來。
“莘哥,這就是你心里一直想著的女人?好像不怎么買你的賬啊?”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哲宇打趣著說到。
這句話用的韓語,她沒有聽懂,我可是明明白白的。也就催生了后面的那個小惡作劇。現在想想,那個時候還真是幼稚。而她當然是很生氣,但由于短時間的缺氧沒有力氣再罵人。我雖然開始后悔,但在當時,我是真的一點都不肯示弱。
三個人的沉默多少有點怪異,卻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徐廣圖敲門進來才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