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公園里的人不多,但是剛才那幾聲槍響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為了不引起更大的混亂,王隊把現場交給了剩下的同事,就抱著陸洋川從后門離開了。我當然是緊跟在他們身邊的。
看到陸洋川為我受傷,昏迷不醒,我心里本來就緊張又自責,再加上往后門趕去的時候,鮮血滴了一路,王隊的手臂也不到一會兒就被染得通紅。
我覺得好害怕,我害怕來不及到醫院,陸洋川就會……那一路滴下的鮮血仿佛不是落到了地面,而是一滴一滴全部都刺到了我的心上。我幾乎是沒有意識地跟著王隊一路小跑到后門,在門衛的幫助下一起攔了一輛出租車。剛一上車,我就催促司機急急地朝醫院疾馳而去。
到了醫院,陸洋川被推進了手術室,而王隊則滿臉焦急地坐到了手術室外長廊的椅子上,等待著結果。在看到手術室大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我的腿一陣發軟,整個人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其實在剛才我就已經六神無主,心慌地手腳發顫了。只是我知道不可以再添亂,才勉強著撐到現在。而那扇門一關,就好像把里外隔成了兩個世界。所有的一切我都做不了主,只有等著里面的人出來宣布結果。那道門,竟然成了一道生與死的界線。
“丫頭,你沒事吧?”見我跌倒了,王隊趕忙起身走過來,想要扶起我。
“王隊,陸隊他……他不會有事的,是不是?”我不想讓他擔心,但是我沒有扶著他的手站起來,依舊蹲坐在地面上,茫然無措地問到。
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察,這種事情肯定見過不少。只要他說沒事,就一定會沒事。我看著他,希望可以從他那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可是,王隊沉默了,面色也更加沉重。他沒有繼續堅持要扶我起來,而是直起了身,一言不發地又坐回了椅子上,用雙手撐著額頭,不再看我或是手術室的大門。在他心里,怕也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自責不已吧。
看到王隊這樣的反應,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萬丈深淵。那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這副不抱希望的樣子,我又怎么,怎么說服自己,去相信陸洋川會平安無事呢?
為什么?為什么總有人為了救我而死?五年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老天爺,你是覺得我不該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所以才給我安排了那么多的生離死別嗎?若果真如此,為什么,為什么不直接把我
帶走,卻要我一直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離開,卻無能為力呢?
是,陸洋川頂多只是一個朋友,不比在我心里的人,可同樣是為了我才受的傷。如果,如果……我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愿再往下想。一定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就在我恍恍惚惚之間,手術室的門從里面被拉開。一位戴著口罩、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從里走了出來。他是這次主刀的大夫。看到他,我應該沖上去問情況的,可是——
可是我害拍了。害怕在他口中聽到“我們盡力了”這五個字。我不想,不想聽到那幾個代表了死亡的字眼。我真的,再也背負不起了。
“醫生,怎么樣了?”比起我的慌亂無措,王隊則是很冷靜地問到。但我注意到了,他的手也是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他跟我的擔心應該是一樣的吧。只是歲月的沉淀讓他得以強壓住那種恐慌。
醫生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皺著眉,摘下口罩,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傷口倒是沒什么,只是陸隊長傷到了大動脈,導致大量出血。”
聽到這話,我立馬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從地上爬了起來。在王隊說話之前,開口問道:“只是這樣嗎?只是大量出血?那醫生,你趕快給陸隊輸血吧,不夠的話,我也可以去驗血型。”
我的語氣竟然帶著不合時宜的欣喜,卻并不是毫無道理:盡管大出血也是個危險的狀況,但至少沒有直接判他死刑,不是嗎?只要有充分的血液輸進陸洋川的體內,他就有機會活過來,一切都還是有希望的。
“但是陸隊長的血型是非常稀有的‘孟買型血型’,目前全國范圍內擁有這樣血液的也不超過三十個人。別說我們醫院了,就算是整個合肥市,都沒有這樣的血液庫存。”
我因為事情有了轉機而暗暗松了口氣,王隊也是一臉的欣喜。不料,醫生卻給了我們這樣兩句話。我注意到,王隊的神色立即黯淡了下去。而醫生也是愁眉不展。
手術室的燈依舊晃眼地亮著,我能清楚地聽到從室內醫用心電監護儀上傳出的心跳聲。我知道,那是陸洋川的,他還活著。而假如他的血型真的是“孟買型稀有血型”的話,那么他救我,也許就是命中注定的吧。得到這個消息,我的心情忽然不覺得沉重了。
“醫生,用我的血吧,我跟陸隊的血型是一樣的。”我在臉上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后,說到。而在他們的臉上,
我也見到了意料之中的驚訝表情。
“事不宜遲,醫生,趕快給我抽血吧。”陸洋川有救了,可是大出血啊,他的傷勢的嚴重可想而知。我知道不可以耽擱,就連忙催促到。
“哦,好,你跟我來。”回過神來的醫生連連點頭,對著我說了這么一句話后,就朝前走去。我看了一眼王隊,就跟了上去。
他雖然很詫異,但也很欣慰。看得出來,他對陸洋川不單單是上級對下屬的關系,還有一種很深厚的情誼——亦父亦兄。畢竟這么多年都是他做的陸洋川的臥底聯絡員。這樣,很正常。
陸洋川安靜地躺在重癥監護室里。他的呼吸很均勻,很平穩,應該是沒事了吧。我隔著玻璃看著這一切,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終于,這一次,我沒有讓人為了救我而死;終于,不用再體會到那種的負罪感;也不會再有那種被突如其來的死別生生扯裂的遺恨了。雖然人不一樣,希望他可以活下來的心情卻是一樣的。生命,無關乎主體是誰,在已數次歷經過死亡的我看來,都是難能可貴的。
“這次多虧了你啊,丫頭。要不是你,洋川就出大事了。”一旁的王隊也是放下了心中大石,感慨萬千地說到。
“應該是我要謝謝陸隊。要不是他,我連躺在這兒的機會都沒有。”我轉過頭,笑著對王隊說到。我是真心地對陸洋川充滿了感激。這是第二次,他救了我。不想在這短短的時日里,我已經欠了他兩條命了。
“還真應了那句古話,‘無巧不成書’啊。沒想到這么罕見的血型都讓你們兩給碰上了。說真的,我到現在都還有點緩不過來神呢。”王隊也憨憨地笑了起來。
看來,陸洋川的轉危為安以及這件事的奇妙讓他的心情大好了起來。而他這樣慈祥的笑容也只有在我們面前才會出現,抓捕毒販時是根本見不到的。
是啊,無巧不成書。可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別說王隊,就連我自己都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想想這些日子,我對陸洋川一直都不怎么待見的。可他卻三番兩次地救我。這一次,更是差點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而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們的血型竟然是一樣的。這可是在全世界范圍內都罕見的血型啊。原來,還真有冤家路窄這么一說。不過,只要陸洋川可以安然無恙地醒過來,路窄就路窄吧。大不了,我以后努力讓自己再瘦一點,多讓出點道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