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事情露出故意安排的痕跡,自那天在“哈貝大酒店”門口與韓莘打過照面之后,我過了三天才去到“軒民苑”。
期間,陸洋川已經把韓莘的日程安排告訴了我。他每天早上八點二十六分會準時走出十五單元樓的樓口,然后會在小區門口坐上一早就在那里等候的車。司機自然是“山羊胡”了。目的地就是他那家物流公司。
雖然他做的是毒品生意,但為了掩人耳目,平時還是會做著正當生意。只有在有貨要進來或者出手的時候才會有所動作。也就是說,韓莘的生活基本上可以概括為朝九晚五,還有“非常時期”的加班加點。
我是早上七點出的門,晃了一個小時的公交才到的“軒民苑”。我依舊扎著馬尾辮,穿著那件深灰色大衣,背著我的黑色雙肩包,并且額外地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這樣會使我看上去比較學生氣。在進小區大門時才不會被保安問長問短,耽誤行動。當然,鏡片是平光的,我的視力可是標準之上的好啊。
我下了公交后還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才到達“軒民苑”的門口。問了一下十五單元怎么走之后,我就開始朝著目標前進了。
被陸洋川小瞧的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懷,心想著這一次定是要好好做出成績給他看。讓他知道我這個警校第一名并非浪得虛名。
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朝目的地走去,不一會就到了十五單元樓前。這個小區的房子雖然都是三十層的高層建筑,但是很普通,談不上什么風格之類的。畢竟在外漂泊的人只要有個落腳處就已經是萬幸了,哪里還顧得上什么風格啊品味啊那些有的沒的。
再說了,在發展越來越來飛速的時代里,城市的建筑基本上大同小異。所謂的特別的地方都被框成了旅游景點。
人類真是奇怪。本來在身邊的時候拼著命地要將它們改變,到真的改變了的時候,又想著要保存它們。花多少錢都似乎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不是說社會發展不好,但發展得太快了,我們的步伐跟不上,回憶也跟不上。
有句話不是說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這句話改一下就是大城市都是差不多的,只有那些還未來得及完全現代化的地方各有各的特色。而如今,那些有特色的地方也在慢慢被同化。
我承認,要做一名出色的緝毒警察需要絕對的理性,而年幼時的經歷使得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太感性的人。
在這一點上,陸洋川警告過我。他說要是不克服,就肯定會自食苦果。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就像現在,我雖然很多感慨,但是我還是在不斷提醒自己,來這的目的是什么。整理好心情,我開始四下張望了起來。果
然,我看到了他。
一個男人從旁邊的十六單元樓里走出來,看上去也就跟我差不多大。他大約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子,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腳上的皮鞋擦得倍兒亮,頭發也是打理得溜光水滑的。手上夾著個黑色的公文包。看到他這副樣子,我不由就是一笑:裝得還挺像回事。
沒錯,他就是陸洋川給我安排的下手對象。我之所以敢這么肯定,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穿著打扮跟陸洋川描述的一模一樣,還因為他剛剛經過我身旁的時候,用拳頭捂著嘴巴咳嗽了一下。期間他的拳頭微微留出一點空隙,我看到他趁機迅速給我做了一個唇語:自己人。
這是訓練里常用的暗號。由于動作微乎其微,即便是旁人懂唇語,由于被手遮著也是難以發現的。
還有就是除非像韓莘那樣有車代步,否則即便是每個人都是九點上班,也不會這么才晚出門。所以現在這個點,周圍基本上沒有什么人了。我想他應該也是因為這樣才放心的吧。
而就在他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也是很配合地露出了一個發現獵物后的微笑。待他走過,我的手中就多了一個鼓鼓的錢包。
雖然不是真的為了錢才做這件事的,但既然是做戲,自然是要做足。待他走出一段距離后,我就打開錢包看了起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里面居然只放了三十塊錢,其余的全是一塊錢的硬幣!難怪這個錢包那么鼓。我不得不搖了搖頭,暗暗感嘆道:這個陸洋川真是夠“大方”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明顯感覺到眼前多了一大片陰影。我心里一陣竊喜:時間差不多了,應該是韓莘出來了。那么接下來的戲就得演得更賣力了。
然而當我抬頭時,看見的并不是韓莘,而是兩男一女。男的算不上人高馬大也算不上矮小,但是一個體型偏胖一個偏瘦。女的倒是身材高挑,只可惜一臉挑釁地望著我,使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后,隨即思索起他們的身份來:這三個人看上去不像是壞人,難道是這里的居民?發現了我剛才做的事所以出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
但是他們并沒有叫住我下手的那個人啊。陸洋川也沒有說過會有這一出安排。那么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是韓莘的人。難怪韓莘今天一反常態,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原來是早就發現我了。
不過,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難道我又疏忽了什么地方?但要真是他的人,反倒是好辦了,至少說明他開始注意我了。
“你們是……”我故作唯唯諾諾地笑著問道。
“你是哪條道上的‘匠人’?居然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挖‘地道’了?”說話的是體型偏
瘦的男人。他的語氣帶著十二萬分的不滿,就像被人搶了生意,更像是面對前來踢館的對手進行的質問。
他這話問得不客氣,我的心里卻有數起來。陸洋川既然訓練我做小偷,那么關于他們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在內:“匠人”是小偷的隱語稱呼,而“地道”則是指的褲子口袋。
我剛才掏錢包的地方就是那位同事的西裝褲口袋。所以我可以肯定,他們并不是韓莘的人。我是碰上真正的小偷了,還是一個團伙。同行是冤家,我可不是搶了他們生意?也難怪他們那樣。
“大哥大姐,我……我是新來的,不知道這是你們的地方,對……對不起。”我表現得非常惶恐。而我說得也是實話——我的確是這一行的新人,而陸洋川的情報也是沒有做足,居然沒發現這里有一個專門的行竊團伙。
我的惶恐反倒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如果說剛才他們還有一點顧慮的話,這下看上去是完全放心了:我既然是新來的,也就是沒有后臺的小嘍啰,他們又怎么會把我放在眼里呢?
偏瘦的男人往我這里走了一步,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錢包,徑自翻看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后,就甩交給了后面的那個女人。
“怎么就這么點錢?”女人剛一接過錢包,就叫了起來:“阿境,這小丫頭片子肯定是把錢藏好了,拿這個誆我們呢!”
“放心吧,小妹,不管她藏了多少,都得上交給咱們。”偏瘦男人這話雖然是說給那個叫做“小妹”的女人的,但他說話的時候是望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就好像我的生死已經完全掌握在了他的一念之間似的。
我當時那個火啊!要不是怕韓莘隨時會出來,就他們三個,根本不在話下。交錢?好啊,請你們回警局吃盒飯吧。
“小丫頭,別怪哥哥沒有提醒你,這干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你新來的,我們也就不跟你計較那么多了。只要老老實實,把剛才到手的都交上來,我們就什么都不計較了。不然你以后連再做這件事的機會都不會有。”阿境說完這些話,就朝著我又是靠近了一步,那氣勢倒是挺迫人的。
我不想與他靠得太近,就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但這卻讓他們以為我是害怕了,露出了一臉更為輕蔑的神色。
我當然很生氣,可也知道不拿到錢他們是不會罷休的。只好深吸一口氣,無奈地從口袋里掏出了錢包。
這可真是我的自己的錢啊!我心里那個痛啊恨啊。心疼的,當然是我的血汗錢。恨,當然是他們,這哪里是偷,根本就是明搶嘛。
但我更恨的是陸洋川。誰讓他漏掉了這么重大的情報。陸洋川你給我等著,回去后,我一定要你原數奉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