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陽光很不錯,儘管有風,也還算得上是個好天氣。但是三月的合肥還是冷颼颼的,我的心也跟這天氣一樣,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可言。
以前爸媽經常會來這裡執行任務,沒想到輾轉幾年,我竟然是以國際毒梟的身份回到了這裡。世事真是難料跟可笑。而令我更沒有想到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天,我跟徐廣圖剛要進“哈貝大酒店”的大門,就有一個女孩子冒冒失失地衝了上來。幸好我們都是練家子,否則還真是要被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冒失鬼給撞個東倒西歪了。
徐廣圖在第一時間就鉗制住了她的手臂,將她與我的距離隔開了一些。我看到她吃痛地掙扎了幾下,發現起不到任何作用也就放棄了,開始跟我們道歉跟討饒。
其實我一眼就認出她是誰了,甚至沒有懷疑過可能是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人。她的樣子我從來都不需要回想,因爲一直在腦海裡,一直都是一個銘心刻骨的存在。
可是,我卻沒敢開口跟她相認。以前在語文課本上學過一句古詩叫“近鄉情更怯”,我當時的感覺跟那句話完全是共通的。
再加上徐廣圖也在場,雖然這一年下來他跟我相處得還不錯,對我跟哲宇也很尊敬,大事小事都會先問過我們再執行,但終究不是我能夠信任的人。我當然不能讓他知道我以前的故事。至少目前還不能。
然而,更讓我遲疑的是另一個原因:她幾乎是在衝上來撞到我的同時就拿走了我的錢包,手法敏捷幹練,很明顯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如果真的是她,怎麼會這樣呢?
白振不是說當年的變故發生之後,她被
警隊救走了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應該上警校當警察的,爲什麼,爲什麼現在會是一個當街行竊的小偷?
我想這些,不是因爲鄙視做小偷的她,只是我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我之所以心甘情願地爲集團做事,天天遊走在生死邊緣,不就是爲了保全她讓她從此可以正大光明地活著嗎?但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卻狠狠地扇了我好幾個響亮的耳光,讓我這些年的堅持跟忍耐變得一文不值。
是白振騙了我,還是當年接二連三的生離死別對她的打擊太大,以至於讓她自暴自棄重新走回了彎路?看著猶如驚弓之鳥的她,我的心狠狠地抽痛著:
原來這些年她並不如我想象中過得那麼好,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樣的她又怎麼會還記得我們當年的約定?我想,也許在跟她相認之前我應該去查清楚一些事情。
“廣圖,放她走吧。”沒有辦法再繼續望著她,我極力壓抑住內心的波動,用這些年練就的平靜面無表情地對徐廣圖吩咐到。他也沒有深究,答應了一聲後就跟了上來。
進到“哈貝大酒店”的大堂,我長舒一口氣,眉頭卻沒有辦法疏開。轉身望著她慢慢離開的背影,我的心情比之前的冰冷更多了一份沉重:
五年前我可以用自己的淪陷換得她的救贖,現在的我又該怎麼做才能幫到她?
我的計劃必須被推遲。因爲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保護她,在保證她的絕對安全之前,我不可以讓自己變得無能爲力。否則即便是匡扶了心中一直信仰的正義,對我而言,一切也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韓總,我們快上去吧。”徐廣圖畢恭畢敬地在我耳邊提醒道:“客人們應該都已經到齊了。”
“廣圖,等一下我上去就可以了。你去查一下剛纔那個女孩子的背景。我今天就要拿到她所有的資料。”我急於知道她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所以沒有立刻上
樓,而是吩咐徐廣圖去辦了這件事情。
“怎麼,那個人跟我們這次回國的計劃有關嗎?”徐廣圖一臉迷茫地望著我問到。
“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別的不用管!”我冷冷地瞪了徐廣圖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轉身往樓上走去。
“是,韓總!”徐廣圖的聲音在身後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陣往相反方向走去的腳步聲響起。我心裡陡然生出一個疑問:
以前只要是我跟哲宇吩咐的事,徐廣圖二話不說就會去辦好。怎麼這一次有些例外地詢問了一句?
當天晚上我就收到了徐廣圖傳過來的資料,跟我想的相差無幾:當年我“死”了之後,她就從警隊裡跑了出來。之後就改名叫楊鑫,以行竊爲生,居無定所。至於這幾年她的具體生活狀況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所受的苦。
這些年做毒品生意,各種各樣的人都見過,自然也少不了做這一行的。總之,在道上混的,沒有誰可以過得舒坦——
在底層的就得努力往上爬,拼命謀生的同時還得防著被上面的人欺負敲詐;身在高位的看似風光無限吆五喝六的,也還是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想著怎麼鞏固自己的地位,不能讓人給踢下去。因爲一旦虎落平陽,肯定沒有好下場。
沒有我在身邊,她一個女孩子在這條路上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更讓我覺得彷徨無措的是眼下我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幫她。我這些年的風生水起已經惹得很多人眼紅嫉妒了,萬一被徐廣圖知道她跟我的關係,一定會跟他在集團裡的上級彙報。到時候無論是我還是她都會很麻煩。
她現在走的雖然也不是什麼正道,但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小偷,跟那些要命的事情還扯不上關係。我不能因爲自己讓她跟毒品沾上邊,到時候越陷越深就回不了頭了。
那我應該怎麼辦?怎麼做纔可以既把她留在身邊好好照顧又不讓她受到牽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