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眾人都忽略了珠江口。
珠江口島嶼間航道彎曲復雜,設在入口萬山群島和口內的虎門等處的多座炮臺的要塞炮,足以對大型艦船構成致命威脅,特別是還有國際商船不斷過往,并有十余艘英美法軍艦在護航。
日軍絕不敢冒遭受海岸炮擊和與多國交戰的風險選擇珠江口為登陸地點。
不過好在是四戰區此次不準備在沿海與登陸日軍決戰,所以也不需要立刻做出最終判斷并采取應對措施。
因此謝昌云盡管疑慮再三,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提出相反的看法,在作戰室與余漢謀又通了一次電話之后便趕往了空軍司令部。
七月五日清晨五點剛過,直到后半夜才睡的謝昌云又一次被電話叫醒。
這一次是情報處轉來美國海軍急電,半個小時之前在珠江口外海發現了大量日軍艦船,而且正在向朝珠江口方向行駛。
謝昌云不由大吃一驚!
“總機,接作戰室!”謝昌云跳下了床,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示意何欣怡自把自己的衣服遞過來。
接通電話也就是不到十秒鐘的事。
“我是謝昌云,傳我的命令,萬山群島和珠江口所有警備部隊立刻進入陣地,注意防炮防空!命令空軍立刻出動戰斗機對珠江口進行偵察?!?
謝昌云穿好衣服連臉都沒洗,一邊穿著短袖軍上裝一邊快步沖下了樓。
樓下有兩個匆匆從房間里出來的女衛士連上裝的扣子也沒來得及扣,胸罩都還暴露在外面,就與謝昌云撞了個正著。
“你們回去吧!”謝昌云目不斜視的揮了揮手就向樓外走去。
兩名女衛士羞紅著臉趕緊轉過身整理服裝,就這一會兒謝昌云與另一個和衣值班的女衛士已經不見了影子。
謝昌云剛到作戰室幾分鐘,日軍就以上百門大口徑艦炮和多架艦載機,對萬山群島的三處海防要塞開始了猛烈的炮擊和轟炸。
趁中國空軍戰斗機還沒有出動之際,日軍艦載攻擊機以多架編隊同時攻擊一個要塞,投下的都是5008至800磅的重磅炸彈。
再加上日軍大口徑艦炮的密集射擊,十幾分鐘之后三個要塞的炮臺就基本被摧毀,并且傷亡了四百余官兵。
一艘日軍驅逐艦和一艘巡洋艦被要塞炮擊中,其中一艘驅逐艦失去動力,受傷的巡洋艦冒著黑煙退出了戰場。
而一百余艘艦船組成的日軍艦隊,則開始逼近珠江口內。
在這一帶海域巡弋的數艘美英法軍艦對日本艦隊多次警告無效,但也只是虛張聲勢,沒有得到命令根本不敢開一炮,最后在日軍艦隊的逼迫下不得不讓開了主航道,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一艘艘日本艦船駛入珠江口。
日本的賭博獲得了第一步的成功。
謝昌云本來也就沒有指望美英法軍艦能對日本艦隊進行有效阻攔,從得知日軍艦隊逼近珠江口之后他就做了充分準備。
“通知珠江口所有商船和客船返航,其他船只立刻進行疏散。命令萬山守備部隊主力撤出要塞,留下少部人員繼續監視日軍艦隊動向。命令空軍戰斗機升空攔截日軍艦載機。立刻把情況報告軍令部和桂林行營······”
謝昌云下達了完了一系列命令之后,又轉頭對聚在作戰室里的陳濟棠等人道:“看來日軍肯定要選擇在珠江口登陸了。這是我判斷上的一個失誤,對日軍的惡毒狡詐還是缺乏足夠認識,造成了我們在防御部署上很大的被動和大批官兵無謂的犧牲。檢討以后再談,我認為廣州的最后一次疏散和轉移、以及對部分軍事設施的破壞可以開始進行了。另外宣傳方面也要設法為我們棄守廣州多造輿論。請伯公示下?!?
陳濟棠道:“日本不顧公法,利用商用航道進行軍事行動,并選擇居民稠密區為登陸地點,其野蠻狡詐盡露倭寇本性,豈是我等仁義之師所能料想和茍隨?昌云,你只管一心指揮,其他的事都有我來辦理。”
這話既有安慰謝昌云和眾人之意,也道明了下一步將對外宣布的棄守廣州的理由。
陳濟棠離開之后,謝昌云經過二十多分鐘的冷靜思考,已有了對日軍實施打擊的初步設想,于是便立刻與參謀人員一邊討論、一邊陸續下達了命令。
到下午十七點止,日軍艦隊大部分艦船已經通過萬山群島進入珠江口,并組成嚴密的防空火網,阻止中國空軍的飛機接近。
但日軍航空母艦害怕四戰區采取意外的攻擊行動,仍停留在了外海較遠的水域,以艦上大部艦載戰斗機為進入珠江口的艦隊和大亞灣的部隊提供有限空中掩護。
這種有限掩護實際就是重點防止中國轟炸機的攻擊,對與中國空軍全面爭奪戰場制空權,日軍已經不再抱有希望。
中國的新型戰斗機簡直就是空中獵殺的機器。
經過昨天幾乎是一整天的空戰,日軍又損失艦載戰斗機三十一架,另有五架受傷無法繼續使用,今天看來前景也不妙。而臺灣存放的艦載機已經用盡,特別是被擊落飛機的飛行員幾乎是百分之百的損失,除非是從本土調入飛機和飛行員,否則很快就只能剩下自保的能力了。
但現在日本在日益激烈的蘇日“滿蒙”邊境沖突中航空兵損失嚴重,為防止沖突的進一步擴大并制約蘇聯太平洋艦隊,日本海軍暫時也顧不上這邊了。
下午十八點,華南空軍開始對珠江口日軍艦隊展開了全面攻擊。
首先是幾十架戰斗機將本來就快返航的日軍戰斗機一直驅逐到了接近航空母艦防空圈的位置。
接著,十二架遠程轟炸機分作三批飛臨到了日軍艦隊上空,在四千米以上高空進行投彈。
當日軍艦隊的大部防空火力都被高空轟炸機吸引時,大批中國空軍的中型轟炸機又出現在了天際。
華南空軍一共出動的四十二架中型轟炸機,每架攜帶了一枚六百公斤重的魚雷,分為四個縱向排列的攻擊隊形,當低空接近到距日軍艦隊兩公里左右距離后,就對各自選擇的目標投下了魚雷,然后便立刻拉高轉向。
由于珠江口水域的航道不是很開闊,日軍艦隊進入后無法展開有效防護陣型,所以中國轟炸機投下的魚雷大部分都直接奔著水面的大型目標去了。
日本軍艦紛紛采取了改變航速和轉向等規避措施,但無奈中國飛機一架接一架的連續攻擊,至少是三顆以上的魚雷瞄向一個目標,所以對襲來的魚雷并不是完全能夠躲避掉的。
不一會兒,長達二十余公里的水面上便傳來了連續不斷的劇烈爆炸聲,共有有五艘日本艦船先后被魚雷命中,其中一艘驅逐艦、一艘運輸艦和一艘登陸艦在三個小時內相繼沉沒。
到了晚上十點鐘過后,四戰區又使出了對付日軍長江艦隊的那一招,不過這次的規模更大。
三十多名帶有潛水裝置的水下特戰隊員,在日軍艦隊上游七八公里遠的汽艇上下水,操縱著十二顆特制水雷飄向了日軍艦隊的錨地。
后半夜一點,夜空中先是一聲巨響,緊接著短短十幾秒鐘之內,珠江口水域又連續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日軍艦船凄厲的短促鳴叫聲,江面上幾十只急促晃動的探照燈、天空中升起的一片照明彈,其中一艘大型船只還燃起了熊熊大火。
中國軍隊水下襲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日軍總共有三艘登陸艦、四艘運輸船、一艘油船、一艘掃雷艦、一艘巡洋艦被水雷重創,其中大部已無法施救。
而數艘運輸艦和登陸艦遭到水下攻擊、數千名官兵落水或需要緊急轉移,也打亂了日軍計劃于凌晨三點發動登陸行動的部署。
但如果在白天登陸,可定會受到中國空軍的沉重打擊。而如果再延遲下去不將陸軍趕緊輸送上岸,艦隊還不知會遇到什么麻煩。
而且還有另外的兩個因素也不得不考慮。
一是日本政府已收到了多國的抗議,其中美英等國揚言如果日軍在三天之內不讓出航道,恢復珠江口商船的航行,他們將不得不考慮實行武裝護航。
另外一個就是據預報,未來三天左右海面風力可能要增強到十級以上,還會有持續暴雨伴隨,估計從后天開始,艦載機將至少有五天時間無法出動。
而且珠江口內的風力也將達到八級左右,屆時登陸將十分困難。
根據以上情況,日軍本部給二十一軍下達的命令是七月七日晚之前,必須完成主力三個師團的登陸。
時間已不容日軍再拖延。
日軍來不及再重新做充分部署,便于黎明前分四個登陸點,在寶安以北三十多公里的珠江口東岸開始了全面登陸行動。
天亮之后,華南空軍出動了大批轟炸機和戰斗機對日軍登陸點進行轟炸。
日軍則出動了七十余架艦載戰斗對登陸部隊提供掩護。
于是雙方又展開了一次大規模的空戰。
到中午一點,華南空軍已損失九架戰斗機的代價擊落日機四十六架、另擊傷八架,使得殘余日機再也不敢出動,徹底的掌握了戰場的制空權。
剩下的時間里,華南空軍不斷出動戰機,對登陸的日軍實行了不間斷空中打擊,使日軍的人員和物資裝備損失慘重。
同時,四架中型轟炸機載著四戰區的最后四枚機載魚雷,對日軍艦隊展開了最后一次攻擊。
其中一架轟炸機冒死飛近到了距日軍一艘運輸船四百多米處時才投放了魚雷,還不及轉向拉高,旋即就被日軍驅逐艦的防空機炮所擊中爆炸,三名飛行員全部殉難。
而那艘日軍大型運輸船也沒有躲過魚雷近距離的攔腰一擊,帶著六百余日軍和三千余噸物資迅速沉入了水底,水面上還有數百名日軍在掙扎漂浮。
晚上七點,四戰區宣布奉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命令,為了避免城市和無辜民眾毀于戰火以及維護海上航運的安全,自七月八日零時起,將把廣州市及東南一百公里地區列為不設防區域。
國民政府外交部隨后也發布了對外公告。
許多國家的政府也紛紛發表聲明,對中國政府的決定表示了理解和贊同,英、法、荷蘭、比利時等國還向國聯提交了將廣州列入非軍事區的緊急提案。
美國雖然不是國聯成員國,但也表示了對提案內容的支持,并聲稱美國已經在研究對日本采取進一步的制裁措施。
德國雖然與日本已經結成了盟友,但其本身又有在華的特殊利益,而且又一直充當中日間主要調停人的角色。在這種情況下,德國也不得不表示希望能夠避免華南戰火的進一步擴大。
雖然很快將失去南部最大城市的消息給中國民眾帶來了極大的痛心,但四戰區幾天來連續發布的多項戰報,其擊落擊沉日軍飛機戰艦數量之多,還是讓人感覺到了四戰區并非無力打擊日軍進犯。
七月七日是“七七事變”兩周年紀念日,在這一天華南空軍戰機盡數出動,對珠江口和大亞灣的日軍實施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持續打擊,大量地面炮火對日軍的轟擊更是一直延續到了零點整。
連續十九個小時的地空飽和打擊,造成了日軍數千人的傷亡。
零點一過,廣州市及東南方向的四戰區部隊便開始撤離行動,同時一個保安總隊佩戴了新的徽章標識進駐鐵路和港口區,受美英法雇請擔任以上地區的保護任務。
另外一千多英法士兵也分別從香港和湛江抵達了廣州的租界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