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307以正常巡航速度由正定飛往廣州需要五個多小時時間,謝昌云上午九點半上了飛機就睡,一直睡到了飛機距廣州只有一百公里時才被王秋叫了起來。
不過就這謝昌云也沒有緩過勁來,起來后只洗漱了一下,連王秋備好的涼稀飯和咸菜只吃了幾口就沒有胃口了。他通常的作息習慣是晚上睡眠六到七個小時,中午再睡一個半小時左右,與毛澤東幾乎整夜工作、大半個白天睡覺的作息習慣大相徑庭。
謝昌云回到家才知道金發美人艾莉絲已經回來兩天了,而且直接就住進了三樓。何欣怡對公公婆婆的解釋是在青島和東京大家就住在一起,而且溫妮和艾莉絲在家里也可以教一教孩子們英語。
謝茂學夫婦對這種解釋并不完全相信,甚至懷疑到大兒子與兩個外國女人不清不楚,不過既然是何欣怡提出來了,何雅君也表示贊成,他們盡管疑慮但也不好反對了。
何欣怡心里很清楚,與其讓謝昌云這只饞貓整天的惦記去偷腥,還不如把魚蝦都放在他面前還可以把他約束在家里。
反倒是盧靜格外的擔心了起來,生怕謝昌華這個對哥哥無比崇拜的弟弟步了謝昌云的后塵。
不過謝昌華現在跟著陳緒去了西北還沒回來,手帕交王思雯則遠在廬山,盧靜的擔心也沒有對象去訴說,只能暫時悶在心里。
謝昌云回到廣州的當晚,就接到了蘇聯駐華大使潘友新打來的要求前來廣州與他會面的電話。
第二天上午十一半點,何欣怡代表謝昌云前往機場迎接了乘坐民航班機到來的潘友新,把潘友新和兩名隨員送到了四戰區小招待所一起吃了午飯,然后就與潘友新約定了下午四點半在招待所與謝昌云見面。
何欣怡出面,給潘友新的面子應該是足了。可昨天就已約好,但與謝昌云的見面時間卻推在了幾個小時以后,潘友新哪會不知這是謝昌云對蘇聯表示不滿的一種舉動。
潘友新在謝昌云面前沒有一點能達到預期目的的信心,如不是職責所在,潘友新一輩子都不愿意與謝昌云再為國家間的事打交道。
謝昌云回到廣州后事情不少,今天一個上午聽取匯報、審閱公文、接見官員幾乎沒有停歇,中午在模特中尉柔軟而噴香的懷里一覺睡到兩點一刻,爬起來以后又去物理研究所觀看了最新研制的便攜式放射性物質檢測儀的效果,緊接著又去省府與林云陔就上半年的經濟情況交談了大半個小時,這才掐著點提前一分多鐘來到了戰區小招待所。
何欣怡必謝昌云早到了幾分鐘,此時已經和潘友新一起
在客廳里等著謝昌云了。
何欣怡現在雖無官職,但謝昌云卻不想湮沒她在對外事務上的才能,而且以后也有讓她在這方面發展的打算,因此就提出讓她一起參加于潘友新的會晤。
何欣怡很高興的就答應了下來。一方面是最近有些閑著無聊,一方面也是想親眼看看小男人怎么來整治蘇聯人。
已經憋了好幾個小時,因此坐下來幾句套話之后,潘友新就道:“謝副委員長,你曾經向我國政府承諾過戰后不與美英結成軍事同盟,但是你們近期又與美國在大連舉行了海軍戰略研討會,蘇聯政府希望謝將軍能夠對此給以解釋。”
謝昌云心里一笑,“看來召開中美海軍未來戰略研討會的又一個目的也達到了!”
“請問大使先生,你這次來廣州就是為了這件事嗎?”謝昌云馬上反問了一句、
潘友新楞了一下,隨后道:“中美共同研討軍事戰略,這明顯是一種軍事同盟關系,出現了這樣嚴重的違反約定的事件,難道還不值得我一來?”
謝昌云道:“我還以為潘大使首先要蘇聯挑發中蘇邊境沖突一事做出解釋,要早知道是這樣,我昨天就沒有必要同意你來了,在電話里幾句就說清楚的問題,何必如此勞神費力,拿你們的外交經費不當錢。”
潘友新道:“謝將軍認為這件事很好說清楚?”
謝昌云道:“當然。我們的安全受到了威脅,我們當然要尋找同盟。潘大使回去問問斯大林和莫洛托夫先生就知道了,我之所以答應他們不與其他國家結成軍事同盟是有先決條件的,這就是首先蘇聯不得采取威脅中國的敵對行動。這就是我的解釋,大使先生,你可以去買明天回武漢的機票了。”
說完,謝昌云站起身就走。潘友新還沒反應過來,謝昌云已經出了客廳。
“謝將軍!”
潘友新剛往前追了兩步,就聽身后的何欣怡發話道:“大使先生,你這樣的態度是談不出結果的。”
潘友新止住了腳步道:“夫人有何見教?”
何欣怡道:“難道你沒有聽懂我丈夫的意思嗎?你們首先制造邊境事端,造成中國官兵多人傷亡,竟然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反而倒指責我們與他國的合作,明擺著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指望我丈夫有耐心和你坐在這里嗎?”
這位夫人也不是善茬,潘友新略欠了下身、小心翼翼的道:“對不起夫人,對蘇中邊境沖突造成的人員死傷我很遺憾,但這只是我個人的態度,我并沒有收到國內有關向中國解釋
或道歉的任何指示。”
何欣怡峨眉一揚,“這么說大使這次來受了蘇聯政府的指派了?不會吧!前一個問題還懸在那里沒有下文,怎么能又談后一個問題呢?蘇聯政府不會連普通的道理都不懂,我想還是大使先生聽到了消息之后想來落實。既然這樣,您就把我丈夫的話直接報告給國內不就行了?至于開一個研討會是否屬于軍事同盟性質,由你們蘇聯政府去做出判斷好了!如果您覺得這樣的報告分量不夠的話,中美海軍研討會的內容我大概知道,可以向您透露一些。”
何欣怡一口氣說下來,根本不給潘友新插言的機會,就把潘友新這次來廣州推論為了他個人的決定。
自從五年前簽訂了《蘇日中立條約》之后,蘇聯與中國的關系就日益冷淡,曾在各國駐華使節中風頭一時的潘友新的地位也不斷不下降,潘友新本人深知這是本國政府損人利己的行為所致,所以他很大程度上在夾著尾巴做人,說話也一直硬氣不起來。現在被何欣怡抓住話柄肆意譏諷了一番,想要回駁卻找不出道理,但不回駁就等于默認了何欣怡的定論,于是就耍了個外交辭令道:“夫人,蘇聯政府一直在關注戰后謝將軍與美之間的各種往來,其中也包括這次中美海軍的密切接觸。”
何欣怡心想“比這更密切的接觸還有,都密切到了床上了!”
不過這話何欣怡卻無法說出,而是道:“相比美國,要說中國與蘇聯的接觸應該更密切一些,美國海軍才來了幾個人,可是蘇聯光是在與中國毗鄰地區就駐扎了百萬軍隊,戰爭結束以來進入中國領土的蘇聯軍人也并不比美國少,現在還有三十多個在中國享受不要錢的住宿和飯菜呢!”
潘友新道:“夫人,這是兩個不同概念。”
何欣怡道:“作為接觸,這是同一概念。但要談性質,這確實是兩個概念,一個是友好接觸,一個是敵對接觸。我們怎么能夠忍受敵對而拒絕友好呢?我參加過我丈夫在德黑蘭和雅爾塔與斯大林及莫洛托夫先生的歷次會談,對雙方為保持遠東和中亞地區的穩定、推進中蘇兩國關系發展所達成的各項協議必大使先生有更深的了解。但可惜的是蘇聯政府并沒有完全按照以上協議執行,反而是采取了惡化中蘇關系的一系列舉動。我這話可能說重了,也許這不是蘇聯領導人的意圖,不過我們如何才能判斷呢?”
女人出語確實比男人要惡毒,何欣怡這話實際等于告訴了潘友新,你最多不過是個傳話筒,連與我討論問題的資格都沒有,別說我的丈夫了。
與之一起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是:要想
解決中蘇之間目前的問題,還是讓斯大林和莫洛托夫來吧!
何欣怡都把話說到這個層次了,潘友新也就斷了再讓謝昌云重新與自己見面的念頭,向何欣怡恭維道:“夫人蜚聲世界,我國領導人也對夫人有極高贊譽。我對蘇中關系雖然沒有夫人了解到那么深入,但作為蘇聯駐華大使,我還是想能夠獲得夫人的指點。”
不管是謝昌云還是何欣怡,對潘友新本人并無成見,也知他這個駐華大使難當。
見潘友新低身相求,何欣怡就道:“中美軍事接近,要與中蘇邊境緊張聯系起來看,中國如果能有一個安和的北部邊界,怎么能夠會去尋求軍事上的同盟呢?所以一是蘇聯減少在與中國接壤地區的兵力,二是停止任何邊境挑釁,三是放棄對外蒙古的控制、前期至少要做到撤出在外蒙古的全部軍隊,這三點是避免中國在政治上和軍事上倒向美英的前提,在這三個問題沒有得到徹底解決之前,我們不可能中斷與美英的政治和軍事合作。而且我要明確告訴大使先生,時間拖得越長,中國與美英真正結盟的可能性就越大。美國和英國的聯絡員就在我家里住、美國海軍正在培訓中國海軍操作航空母艦、美國軍方將于下個月派代表團來觀摩中國的大規模地面軍事演習、美國和英國海軍下半年將與中國海軍在南中國海舉行一次聯合演習、美國的一些政府部長和議員也有訪華計劃。究其原因,主要就是蘇聯讓我們感到了不放心,把我們推向了另一邊。”
何欣怡一項項的說著,潘友新是越聽越驚心,特別是美英的聯絡員都住進了謝昌云的家里,這要關系交好到何種程度才能夠做到的?
被美英甩開了這么遠,一個中美海軍戰略研討會在其中已經無足輕重了,潘友新不禁感到了一陣眩暈。
稍作鎮定后,潘友新表示道:“夫人,我相信蘇聯政府十分愿意在改善蘇中關系方面采取積極行動。”
何欣怡道:“解決了中蘇關系的三個關鍵問題之后,你們也可以派軍事代表團來和我們交流,也可以和我們進行海上和地面的聯合演習,同時我們也可以按在德黑蘭達成的意向與蘇聯聯合開發遠東地區,并大力促進中蘇貿易的增長。”
潘友新道:“謝謝夫人!我會如實向我國政府報告這些,并且提出我個人的建議。”
何欣怡道:“那好,這次我們就談到這里,晚上我將代表我的丈夫正式宴請大使先生。”
潘友新瞥了一眼何欣怡微微隆起的腹部道:“夫人身體不便,不可太勞累,我們在這里隨便吃點就行。”
何欣怡
微笑道:“大使先生,這些年我們互相交往的情誼還是值得珍重的,你說是嗎?”
潘友新連忙點頭道:“是的,我在中國最榮幸的事就是結識了夫人和謝將軍,并親眼看到了謝將軍一步步的實現了他的目標。”
何欣怡道:“大使先生的話讓我很感動,我很愿意晚上為此干一杯!”
不過到了晚上何欣怡再出現時卻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一身綢衫的鄧漢祥之外,還有身穿晚禮服的兩名美艷白人女郎。
這兩名白人女郎當然只會是溫妮和艾莉絲。何欣怡實實在在的向潘友新亮出了一張牌。
不管潘友新此刻是否質疑,只要他把這個情況向國內一報告,蘇聯情報機關就很快會證實這兩個女人確實是來自羅斯福和丘吉爾身邊。
不過潘友新倒是馬上在某種角度上理解了美英的聯絡員為何會住進謝昌云的家里了!
“我是否也可以建議國內派遣一個類似的人來呢?”
何欣怡如果知道了潘友新此時的想法,這頓晚宴肯定是無法繼續進行下去了。
潘友新第二天上午就乘飛機返回了武漢。獲得了如此多的重要信息,現在想讓他多留廣州一個小時他都受不了。
潘友新上午剛走,史迪威下午就到了。
這次史迪威在中國游歷了一個多月,從華北到東北、再到西北、華中、西南,最后來到華南,把中國幾乎轉了個遍。
如果不是有謝昌云提供的一架軍用運輸機和地面的各種方便,史迪威想要一個多月走完這么多地方是不可能的。
與謝昌云見了面,史迪威當然是首先問候了謝昌云的傷勢,然后帶著遺憾道:“謝,我一直想獲得一枚紫心勛章,可是四十一年都沒能如愿!”
謝昌云眼睛一瞪道:“約瑟夫,你不要得便宜賣乖好不好?下次如果再有受傷的機會我一定讓給你。”
史迪威攤開雙手道:“謝,我說的是真的。我很希望能獲得一枚紫心勛章和一枚自由像樹葉勛章。”
紫心勛章是頒發給在戰斗中負傷的美國軍人的勛章,像樹葉勛章則是授予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普通美國士兵的勛章。
謝昌云以欽佩的目光注視了面前這位犧牲與平凡兩種精神同存體內的六十余歲的老兵一陣,然后道:“約瑟夫,我們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來談談你對中國各地的感受吧!”
史迪威道:“感想當然要談,用中國人習慣的話來形容,就是七天七夜也談不完。所以我想首先談一個最根本的感受,這就是中國變了,
中國人終于能看到自己的希望了!”
謝昌云道:“約瑟夫,你這是個偉大的結論!”
史迪威道:“應該說是偉大的人民自己做出的偉大結論!中國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了日本的侵略,使中國人具有了從未有過的自信。而由于你的存在,則讓中國人有了明確的目標。自信加上目標,以后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住東方睡獅的覺醒了。”
謝昌云笑道:“中國人民通過抗戰打出了自信心,這點我很贊同,但是我的作用還是被你夸張了吧?”
史迪威搖頭道:“謝,這絕不是夸張。你所直接控制的地方我們就不說了,在其他的地方,盡管中國的民眾對現狀有很多不滿,但是都一致認為你是他們的希望,只要你在,種種丑惡和弊端遲早會被除掉。謝,我在中國多年,接觸過了數不清的中國人,跨度長達三十四年,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們這樣堅定的相信一個人。我在西昌的時候,正遇到你受傷的消息傳來,很多普通民眾都自發的為你祈福,當天我也去了教堂,祈禱上帝能夠保佑你。”
謝昌云道:“謝謝你約瑟夫!在我所感受到的祝福中,我始終覺得有來自你的一份。”
史迪威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平安,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友誼、也為了中國!”
謝昌云道:“約瑟夫,你這話太煽情了,搞的再后面的話談起來都會覺得平淡無奇了!”
在一旁坐著的何欣怡、何雅君、王秋、溫妮和盧靜都一起笑了起來。
艾莉絲很自覺的沒有出現在這個場合,她知道在謝昌云與美國人的關系方面,英國要有所避諱。
當然對于中美海軍研討、謝昌云去過石家莊、蘇聯大使和史迪威來廣州這些擺在眼前的情況,艾莉絲還是會向英國當局報告的。
這方面謝昌云給了溫妮和艾莉絲同等的條件,允許她們通過隨營的電臺收發電報,又是甚至會有意透露一些并非高度機密的消息。怎么說也是現在正與自己肌膚相親的女人,而且遠離家鄉親人,隨手幫她們多出點成績、讓她們能夠生活的輕松一些也不為過。
再說了,有付出就有回報。對溫妮可艾莉絲的回報謝昌云歷來是來者不拒。
別看謝昌云不愿接受史迪威的贊譽,但是他相信史迪威的立場是公正客觀的,因此還是從中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也更增添了實現自己目標的信心和動力。
“約瑟夫,你說想吃什么?”謝昌云決定好好犒勞犒勞史迪威。
“白切雞、燒鵝、脆皮乳豬、咸魚茄子煲、白灼芥蘭、蝦餃
……”史迪威真的認認真真的點起了菜。
不過作為中國通的史迪威對粵菜也不是全盤接受,他還保留了歐美人的特點,刺多的不吃、難啃的不吃、稀奇古怪的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