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摩團乘坐的直升機從東南方向飛到了距核爆中心點約十五公里距離時,不用望遠鏡就能清楚的看見前方正在下著雨。
如果是第一次原子彈試驗,人們可能還會對這種大晴天降雨的現象琢磨一番,但美國已經搞了兩次核試驗,又在日本扔了三顆原子彈,所以對原子彈稍有了解的人都是到這其實不是正常的雨,而是原子彈爆炸后巨大的溫差在空中所凝聚的水分子正在降落,里面含有大量的煙塵和放射性塵埃。
直升機再不敢往前飛了,于是就提前改變航向從東南向西南方向做半環形飛行。由于地面煙塵已經淡薄,所以在四百多米的空中,十余公里內的情形可以一覽無余。
人們首先關心的是這枚兩萬噸TNT當量的原子彈爆炸的效果。透過機窗,只見大批坦克裝甲車、汽車和火炮都有明顯燃燒過的痕跡,約往爆炸中心方向,地面物毀壞的程度就約嚴重。
在距爆炸中心七八公里處,地面的金屬物就明顯變成了殘骸了。
再往前一些,除了坦克裝甲車還能看出行裝之外,汽車和火炮都變成了一堆堆被砂石半蓋著的坍塌的廢鐵。
在距爆炸中心約三公里內,除了被掀掉了上層石塊的沙土堆之外,基本上什么東西都見不到了。
一條穿過爆炸區的鐵路,兩端幾公里的鐵軌和鋼梁都嚴重扭曲,中間幾公里的線路則沒有了蹤影。
總得結果,分布在一百多平方公里內的一個坦克師和一個摩托化師至少喪失了百分之八十兵員和裝備。在這個范圍內不管添進來多少人員和裝備,估計被有效殺傷的比例也不會改變。
殺傷數字是個虛的,那要看實際投入戰場兵力的多少而定,一百多平方公里幾萬十幾萬都有可能,但殺傷面積卻是實在的,有經驗的將領更注重這一點。
“當年的淞滬會戰,能有這樣一顆原子彈往吳淞口一扔,會戰就不再用打了!”陳誠看著地面情況對老部下們感慨道。
原子彈只是打擊手段之一,將領們很快又把目光轉向了正在進行的進攻,觀察幾分鐘之后就發現了進攻的兩大特點:
一是攻擊根本看不到有人在地面行走,所有的作戰人員全部都在履帶或輪式車輛內;
二是進攻是立體式的,以戰斗機和攻擊機、武裝直升機、坦克和裝甲車構成的立體式打擊火力,分別對假設敵的縱深、中距離和近距離同時展開了攻擊,三十余公里長、二十余公里寬的戰場內幾乎沒有空白點,處在核爆邊緣區的假設敵的裝甲車輛在十余分鐘之內就基本全部被實彈所命中。戰場
最北端的半空中,可見密密麻麻的降落傘正在向地面接近。
有的地點明顯是演習指揮部臨時設置的情況,地面部隊受阻之后,也就是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就獲得了來自空中或地面炮兵的強大火力支援,其反應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其間,還有多架直升機和多輛特種裝甲車輛穿梭在戰線后面,模擬戰場救護以及戰場快速補充。
謝昌云麾下的將領們興致勃勃、議論紛紛,國民黨的將領們則面色沉重、少有開口。
“看人家這是打得什么仗?不親眼看到根本想象不出來!”
國民黨部隊的裝備雖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普遍可堪比日軍的甲種師團,部分還要高出,但謝昌云的部隊的提高更為迅速,兩者的裝備和作戰方式已經可以用時代來劃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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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核武器運用于戰場本身就是一個創舉,而戰術上嚴密的組織協調、各種裝備的充分利用,更是讓人刮目相看,連美軍將領也不得不承認謝昌云站在了軍事戰略和軍事戰術的最頂端。
下令直升飛機后,艾森豪維爾走過來對謝昌云道:“謝將軍,這次演習的意義很重大,我想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認真交流的時間。”
謝昌云道:“我接受艾森豪維爾將軍的提議,今天晚上請各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和后天演習指揮部將進行演習總結,歡迎你們參加。”
隨后,眾人又回到了帳篷內,通過喇叭里不斷播出的消息、對照著地圖繼續跟蹤演習的進展情況。
饒是一場演習,但各種假設情況層出不窮,應對手段變化多端,還是讓人聽得興致勃勃。
從1933年謝昌云第一次導演粵軍大演習以后,粵軍及衍生部隊都習慣在演習中不斷設置各種突**況,演習也不做勝負預定,只對過程進行評判,因此造就了各級指揮官都具有較強的戰場應變能力,在對日作戰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早上起得太早,七點鐘吃的小半塊壓縮餅干和兩塊小點心早不知化到哪里去了。中午將近十二點謝昌云就讓馬蘭兒泡上了方便面,十幾分鐘之后就把一袋凈重三兩半的方便面和一筒半單兵牛肉罐頭送下了肚子,剩下那半筒牛肉罐頭是馬蘭兒吃了,三比一的分配比例兩個人都覺得正好。
到了中午十三點三十五分,演習指揮部宣布地面部隊已將“敵軍”步兵師殲滅大半,剩余“戰斗”預計將在一小時內結束,地面部隊已開始分配脫離戰場。
于是謝昌云等又再次上了直升飛機,前去觀看部隊撤離戰場以及對放射性污染物的清洗情況。
十幾分鐘后,謝昌云來到了一個清洗站的警戒線邊上,之間前面從五十米至一百米處有多輛罐車分兩邊排開,多名身穿特殊防護服的防化部隊官兵正手持噴槍,同時對兩輛坦克、四輛裝甲車和兩輛卡車進行清洗,后面的各種車輛還排著有好幾十輛。
在對車輛進行清洗的同時,車輛內的人員都依次進入兩個密封的大型拖車內,然后又一身濕漉的從拖車的另一端走出來接受儀器檢測,有個別人被要求重新返回了拖車。
這輪清洗完畢后謝昌云看了看表,五十五輛車輛和幾百名人員的清洗用了十八分鐘,總共有四個這樣的清洗站,包括間隔時間,兩個半小時內所有裝備和人員應該都可以清洗完畢。
第一批車輛駛出清洗站時,車上的官兵紛紛向謝昌云敬禮致意,謝昌云也幾次還禮。
接著又有一批車輛開進了清洗站。不過這批車輛剛剛停下,就突然像炸了鍋似得加足馬力向四處散開,坦克裝甲車上的高射機槍都對準了北面的天空,卡車上的乘員也紛紛跳下車尋找隱蔽地。
遠處駛離了清洗站的那批車輛也采取了同樣的動作。
“看來是演習指揮部又出了敵機空襲的假設題目了!在沒有完全脫離戰場之前,部隊就是要時刻保持戰斗狀態。”
不僅謝昌云對陳緒的做法以及部隊的迅速反應感到很滿意,身旁的中外將領們也都頻頻點頭和“OK!”
第二批車輛和人員清洗完畢后,謝昌云攔下了其中的一輛裝甲車和一輛卡車,把衛士遞過來的香煙分給了十多名官兵,見官兵們都沒舍得抽,干脆又要過一包煙撒了第二輪,然后就與這些官兵歡快的交談了十多分鐘。
下午將近十六點,謝昌云回到了嘉峪關,第一件事就是想洗澡,不過洗浴間只有一個,熱水也要從幾十米外的鍋爐房一桶桶的提過來,溫妮、艾莉絲、女衛士和馬蘭兒都在排隊等著呢。
要論對女人的謙讓,謝昌云估計能排民國第一,所以只好望而止步。好在是這時的氣溫不低,謝昌云就在讓衛士提來了兩桶冷水,站在房前的臺階上沖了個涼水澡,反倒把身上的倦意給沖沒了。
謝昌云現在還有事要做,明天國民黨幾個戰區的人員就要返回,陳誠和薛岳都主動要求登門,時間約好了一個是十七點半,一個是十八點半,然后謝昌云還要設宴為他們踐行。
乘直升機回來的途中,謝昌云已經聽廖廣澤說了一些情況,這次核爆演習的氣勢和結果、以及美英人員對謝昌云所表現的敬重,對國民黨將領們產生了相當大的震動,原有
的一些政治因素方面的考慮,恐怕要被軍事差距方面的擔憂所取代。
陳誠和薛岳的求見,應該正是這種情況的表現。
將近五點半,煥然一新的陳誠首先來到了謝昌云的住處,進門就道:“老弟,今天是大開眼界呀!作為軍人,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可要后悔一輩子。”
謝昌云把陳誠引到座椅處,指著桌上擺著的瓜果道:“辛苦一天,陳部長多吃點水果。”
陳誠坐下,扯了顆葡萄放到嘴里,“在老弟這里不管是眼睛還是嘴巴總是能有點享受。”
謝昌云瞟了一眼窗外閃過的艾莉絲的身影,然后道:“陳部長不怕我把這話告訴尊夫人?”
陳誠一愣,旋即明白了謝昌云話中的含義,于是連擺手帶搖頭道:“老弟可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那兩個外國女人還是你自己去養眼吧!”
謝昌云笑道:“開個玩笑,陳部長的廉潔自律讓我汗顏,哪里還敢到尊夫人那里去自找沒趣?”
陳誠道:“你有享受的資本你盡管享受,不要拉著我來作比較。你這里演習已經結束了,新組成的軍事委員會會議也該開了吧?”
謝昌云道:“我要在這里總結兩天,然后回廣州呆幾天,看九月五六號開會怎么樣?”
陳誠道:“時間可以,不過你還要堅持在廬山開?何敬之恐怕不會同意,時間由你定了,地點他就不會再由著你了,否則他這個新任委員長不是太顯無能了?”
謝昌云道:“武漢我是不回去的。不相信霍總司令,而是武漢的情況太復雜,欣怡和幾個戰區的司令長官都不會同意我去。”
陳誠道:“我也不主張你來武漢,霍揆章管得了大面,但會議地點的警衛卻只能由軍事委員會警衛團負責。不過也不能因為會議地點的爭執造成會議開不成。其實何敬之也是爭個面子,對去廬山他并沒有什么可擔心的,而且其他地方的條件也沒有廬山好。我倒是有一個辦法,老弟可重新提出一個地點,何敬之肯定會反過來還是選擇廬山。”
謝昌云笑道:“陳部長把何應欽都吃透了,就依你說的辦。我們是重內容而不重形式。”
陳誠道:“老弟準備要提出哪些內容,可否提前告知一二?”
謝昌云道:“對陳部長沒什么可隱瞞的,而且還與軍政部的業務密切相關。我準備在會議上通過裁軍和整編方案,除原來提出的那些內容以外,還要增加一個軍隊非黨化的方案。”
陳誠道:“現在看來,裁減和整編方案不會有太大問題,這個何應欽攔不住。不
過同時要提出軍隊非黨化,雖然軍事委員會會議能夠以多數通過,但卻未必能實行得了。我能估計到的,起碼國民黨中央政治局會議和國民政府肯定會予以否決,何應欽可能也不會簽署命令。”
謝昌云道:“這個我也預料到了。但是如果再增加兩個因素,共產黨表示同意,參政會也通過了相應決議,陳部長認為情況會怎么樣呢?”
陳誠略想了一下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國民黨如果堅持反對,那就要盡失民心了!”
謝昌云道:“陳部長自己是什么態度呢?”
陳誠道:“委員長都甩手不管,我能阻擋得了嗎?參政會能通過提案更好,我只需順從民意即可。不過為國民黨奮斗二十余年,心里也不是一下就能割舍的。”
謝昌云道:“這個我理解,我離開共產黨的時候也是痛苦過。軍事委員會一旦做出非黨化決定,參政會一旦通過軍隊非黨化提案,不管何應欽是否簽署、不管國民黨和國民政府是否反對,我都要以此來劃定是非界限了,對拒不接受非黨化的戰區和部隊,我將全面采取制裁手段。”
陳誠道:“軍政部系統、第六戰區和空軍都不會有問題,第一和第九戰區估計也很快會妥協,關鍵就是第三戰區、軍統和軍令部系統。”
謝昌云道:“去掉了軍政部、空軍和三個戰區,剩下的就好辦了,不過我想顧祝同不會死扛到底,對大局他看得可是很透徹的。至于軍統,本來就是要改編為軍事情報局的,而且我相信戴笠還是會以蔣委員長惟命是從。萬一不行,我也不得不采取強制手段。此舉是國家憲政的成敗關鍵,而且今天的局面來之不易,稍有遲疑就可能被國外勢力所利用,所以這個問題上我絕不會手軟和拖延。”
謝昌云表明了就是不惜動武和打內戰也要把軍隊非黨化推進到底的決心,陳誠覺得謝昌云絕不會是只說說而已。
陳誠決定應該早些向嫡系將領們說明形勢,于是與謝昌云隨便又談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謝昌云看了看表才十八點十分,便讓麥德彪去把薛岳提前請來,同時又讓人去叫廖廣澤也一起來。
麥德彪現在是少將軍銜,派他去要比派副官去分量重。而廖廣澤是薛岳的老鄉加同學,有他在一起既可以提現見面談話的私人性質,也可以更好的摸摸薛岳的底。
不到十分鐘,薛岳就被麥德彪領到了客廳里。
令謝昌云和廖廣澤感到意外的是,薛岳今天是帶著決定來的。
互相客套幾句之后,薛岳就直接挑明了求見謝昌云的原因,
“謝副委員長,我已經下了決心,今后九戰區和湖南省就只聽從你的決定。今天是想請謝副委員長給予指點。”
謝昌云看了看廖廣澤,微微的點了點頭。
廖廣澤立刻會意道:“伯陵,你一口一個謝副委員長太顯見外了。你看,我和幄奇幾個與你同樣資歷,都是以‘昌云’來稱呼,陳辭修早就是老弟老弟的叫,你也跟著也改個口吧!免得讓我們為難。”
廖廣澤這一席話,等于是代表謝昌云接受了薛岳的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