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所料,謝昌云雖是應周恩來之約前來,但當他到了八路軍辦事處與王明、周恩來、秦邦憲、董必武、葉挺、項英等見過面之后,到任不久的中共長江局書記王明,便在會客室里擺出了一副最高負責人的架子,從大到抗戰形勢、國際態度、抗戰既武裝保衛蘇聯,小到新四軍需要多少軍事教官、多少裝備、應該怎么樣訓練,當仁不讓的一人包攬了與謝昌云的談話。
雖然心里不能不承認王明的口才出眾,對于王明的喋喋不休講話,謝昌云仍是報以了一臉的冷漠。
他先是哼哼唧唧的應付了一陣、不做任何實質性的回應,到了最后感覺實在是耐不住了,于是干脆就打斷了王明的話道:“對不起王明同志,我身為兩個戰區的副司令,時間非常有限,所以軍事上的事最好還是讓我直接與葉軍長和項副軍長談比較好,你說的其他方面問題我回去以后再慢慢理解消化。”
謝昌云的話令王明頓時陷入尷尬,剛想發作,卻又想起來了謝昌云的特殊身份,于是只能坐在椅子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干生氣。
謝昌云心說:“你王明從蘇聯回來之后,就打著共產國際的旗號打壓制張聞天,并處處與毛澤東作對,一心想要掌握中共的最高領導權,現在還指望能從我這里撈到資本?想的倒挺美!”
在參加會談的人中,葉挺雖然是第一次與謝昌云見面,但從廣東同鄉以及周恩來那里已經大致的了解了謝昌云的情況,而且謝昌云在新四軍設立廣州辦事處以及轉運海外捐贈物資方面還給了新四軍以諸多便利,因此對謝昌云不免帶有一種自然親近的感覺。
而項英在油山打游擊和下山集結期間,更是直接受到了謝昌云的多方關照,感激之情多少有一些,同時也對謝昌云在某些方面的固執有著深刻的體會。
秦邦憲(博古)則更不用說了,那是和謝昌云從長征一起走過來的人,雖然最初因謝昌云與毛澤東的關系在心理上對謝昌云有所隔閡,但隨著謝昌云長征途中和西安事變等幾次緊要關頭所表現出來的非凡勇氣和卓越才略,特別是在認識到了自己以前錯誤的根本所在之后,也逐步把謝昌云當做了一個可信的朋友。而且,對王明與毛澤東之間的紛爭,秦邦憲也十分清楚。
所以,當謝昌云擺出戰區副司令長官的身份,對王明表現出了藐視的態度之后,竟無一人出面指責他。
面對這種情況,在王明搶著出面時就預感不妙的周恩來,只好居中當起了和事佬,“王明同志,外面有國民黨的特務盯著,昌云同志在這里也不便太長時間,還是讓他抓緊和葉挺、項英同志具體談談,我們就不必打攪他們了。昌云,完了以后你再留一下,穎超和子珍同志還有話要讓我帶給你。”
“那好吧!正好我和恩來、邦憲同志也有一個小會要開。我們換個地方,昌云同志你們就留在這里談。”王明也借坡下驢,叫上周恩來和秦邦憲一起出了會議室。
因為前幾天謝昌云剛與顧祝同達成了交易,又有周恩來和葉挺的努力,新四軍集結以后常用的武器裝備和編制內的軍餉第三戰區肯定會解決,而且由于葉挺通過海外華人募集了大量錢物,新四軍一段時期內的經費應該比八路軍寬裕許多。有了這些大的基礎,所以謝昌云與葉挺和項英就把商談的重點放在了給新四軍加強部分自動武器和電臺、幫助新四軍培養部分專業人員、協助新四軍進行基礎戰術訓練、為海外捐贈物資通過第四戰區防區時提供保障、允許新四軍在南昌、九江、贛州、韶關等地設立辦事處等方面。
謝昌云對此一概大開綠燈,有些回復甚至超過了葉挺和項英的預估,所以三個人的會談進行的極為順利,不到兩個小時就把大小二十余項事項全部確定了下來。
公事忙完,項英就對謝昌云談起了謝昌敏的事道:“昌云同志,我已經接到了中央同意謝昌敏同志和李一權結婚的通知。另外長江局已決定廖承志同志任新四軍駐廣州辦事處主任,所以我想謝昌敏同志以后就固定在廣州協助廖承志同志工作,擔任辦事處副主任。你覺得怎么樣?”
謝昌敏和李一權的婚姻關系一旦明確,雖然還是共產黨的干部,但肯定是再不可能回到共產黨和新四軍的核心機構去了。項英不過是以照顧謝昌敏為由而未直接提出來。
“我沒意見。我代表我姐姐和李一權謝謝項英同志了!我姐姐是新四軍的人,李一權要娶我姐姐也得給娘家下聘禮才行。我就替他做主了,三千支特效消炎針劑、五十門六零迫擊炮、一千發炮彈。對了,再加一汽車喜酒。不能白白便宜了李一權。”
“要是這樣,我們新四軍還可以再嫁一百個姑娘出去。昌云同志是不是能幫助牽牽線呀?”
雖然謝昌云與葉挺和項英是言歡而散,但當單獨和周恩來在一起時,謝昌云卻顯得憂心忡忡的道:“周副主席,新四軍的領導機構是個比較復雜的結合體,軍長和副軍長在將來任務、建軍思路、戰略戰術運用上明顯不一致,這很可能會影響到新四軍下一步的發展。”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葉挺是我們黨和國民黨雙方都能接受的唯一人選,如果不這樣,要么是我們把新四軍的領導權徹底交出去,要么是我們散落在南方各地的游擊武裝遲遲不能集中,這兩種結果都是我們所不能接受的。不過我們會盡力做好葉挺和項英同志的工作,讓他們在經過一段磨合之后能夠很好相互配合。昌云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建議?”這幾年周恩來對謝昌云已經十分的了解了,知道只要他一提出問題就不會是小事,而且十有八九會應驗,而且他在提出問題的同時,一般都會附帶解決的辦法。
果然,謝昌云立刻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在兩個人的關系方面,我覺得關鍵是要做好葉軍長的工作。新四軍在短時間內還達不到正規軍的標準,即便是達到了,但今后幾年之內仍然是要以開戰敵后游擊戰為主要作戰方式。所以葉軍長不管是在生活方式上,還是在治軍理念上,以及戰略戰術原則上,都要盡快的有一個根本性的轉變,不然就很難被新四軍指戰員所真正接受。如還是不行,則可以考慮把新四軍分為兩部,由葉軍長帶軍部和少部分部隊留在長江以南,同時繼續保持與海外以及第三戰區的聯系,項英同志則率大部份部隊到江北去,這樣,新四軍對外仍是一個整體,但發展的空間卻要大了很多。所以我建議新四軍在完成組建和初步訓練之后,應該盡快把主力部隊轉移到蘇中和長江以北地區去創建獨立的敵后抗日根據地,并爭取和華北以及山東的根據地連為一體。”
“你是說把葉項分開,主要發展長江北地區?”
“正是這個意思,如果說得更準確一些,就是長江以南,隴海線以北、平漢線以東直至海邊這片廣大的區域。江南除了蘇南地區還有一些發展空間之外,其他地區都是國民黨重兵密集的腹地,根本不可能讓共產黨在這里擁有政權和持久盤桓。不過葉挺軍長有心投身抗戰和重新追隨共產黨,這種精神難能可貴,我們也不能傷他的心。如果中央同意,我可以另外給新四軍配置一批部隊,讓葉軍長在指導江北新四軍作戰的同時,可以直接指揮這支部隊在江南的一切行動。”
“昌云,我個人覺得你后面這個辦法的可取性倒是很大,不但新四軍的受我黨領導的性質沒有改變,同時希夷也比較容易接受,國民黨方面也挑不出大的毛病。我會把你的建議盡快向中央匯報。”周恩來沒有說要與王明商議,免得又引會起謝昌云心里不高興。
但謝昌云很明顯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于是他接著又道:“周副主席,我們剛才談的是新四軍內部團結和戰略發展問題,但是我覺得中國共產黨內怎么樣保持更高程度上的一致,才是最大的問題。由于我已不在黨內,這個方面我不好細說,但是如果一個地區的中央局違背中央精神而自行其是,帶來的后果將是很嚴重的。我對王明的很多觀點和動機抱有懷疑態度,所以在中國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之前,我會把中央和長江局、王明和周副主席分開看待,這點還請您諒解。”
雖然比不了毛澤東與謝昌云那種好似一家的那種親近關系,但周恩來也算是從謝昌云十五歲起就看著他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見證人了,因此周恩來知道謝昌云絕不會給自己下不了臺,之前在會議室里的那通脾氣不過是針對王明的夸夸其談的,并包含了有不希望王明再插手他與中共之間往來的意思,而剛才這番話語,則從更深的角度上點透了這一點。
因此,對自己在黨內的地位有所下降之后,謝昌云仍能始終堅持對自己的敬重,甚至把剛才那番原來只會對毛澤東提出的建議首先講給了自己,周恩來立即就體會到了謝昌云珍重感情、力挺自己的良苦用心。
但黨內、共產國際方面的關系錯綜復雜。張聞天過于文弱和善;毛澤東日益強勢,又有著謝昌云在外部的鼎力支持;而王明打著共產國際的旗號,聚集在他旗下的人也不少。所以周恩來的處境也很微妙。
在與謝昌云談完話并把兩份密電碼交給他之后,周恩來考慮再三,于是沒有再喊其他人,而是獨自一人把謝昌云送出了八路軍辦事處。
關于謝昌云再次看望劉湘、以及在十八集團軍辦事處滯留三個多小時的情報,當天就送到了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二處處長戴笠的手上。
“我們的人為難過謝副長官沒有?”戴笠剛看了幾行字報告,就急忙的詢問部下。
二處布置在十八集團軍辦事處外面的特務人員,經常會跟蹤一些從辦事處里出來的人員,又時會上前盤問,對個別甚至會把他們扣留下來進行審訊。
所以,戴笠生拍哪個不長眼的部下去招惹了謝昌云。
“沒有。他們雖然不認識謝副長官,但看到是十二集團軍辦事處的車號和中將軍階,又看到是周副主任親自送出來的,就估計出來了此人是謝副長官,所以只記下了進出的時間,并沒有其他行動。”
“這就好!”聽到部下的回答戴笠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吩咐道:“以后對于四戰區和十二集團軍的所有監視行動也照此辦理,有情報先報到我這里,沒有接到我的命令不得擅自進行任何干預。”
十二集團軍屢建戰功,謝昌云的威望正如日中天,而且其自身的情報體系也遍布各地,并經常與二處互有合作,同時二處的人員也要不斷的經由廣東進出香港和前往國外。所以戴笠雖奉有蔣介石的下達的監視十二集團軍的指令,并在廣東和十二集團軍中發展了一些內線人員,但具體執行起來卻是小心了又小心。
戴笠相信,一旦被謝昌云抓住了把柄捅到上面去,那自己的二處絕對就是一個替罪羊。
可戴笠卻不知,自從美國和廣東進行軍事以及情報方面的合作以來,廣東在情報技術手段方面得到了相當大的提高,他在十二集團軍里內線人員基本都被十二集團軍情報處掌握清楚,只不過是這些人目前并無多大危害,所以情報處按謝昌云的指示暫時沒有采取行動,只是繼續加強監視,并時而有意的透露一些情報出來以穩定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