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大使潘友新向國內的電報還沒來得及發出,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會指示他迅速與中國政府聯系、弄清迪化有國民黨軍隊進入的原因。
而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會是則從蘇聯設在迪化的總領事館那里直接得到的消息。
只不過由于迪化實行了戒嚴,通往盛世才等軍政要員的電話又打不通,所以總領事館也無法查明真實情況,只能是根據所看到的局部情況向國內進行了報告。
雖然此時莫斯科的后半夜,但由于是在戰時,一切機構都在不停運轉,所以迪化總領事館的報告很快就到了外交人民委員莫洛托夫的手上。
蘇聯現在正面臨著德國的兇猛進攻,對周邊的任何異動都表現的十分敏感,莫洛托夫坐在床上就向駐華使館下達了指示。
很快,潘友新的詳細報告就發了回來。
“謝昌云?”再次被喚醒的莫洛托夫清醒了一下之后,很快就想起了這個不止一次聽到過的名字。
最近一次是在一個多月之前,秘密來訪的白宮顧問霍普金斯曾鄭重提到過,這位掌管著中國南部的年輕將軍,在六月初就已經準確的預料到了德國將在六月下旬進攻蘇聯,并且建議美英屆時應給與蘇聯全方位的支援。
而在此之前,駐華使館、軍事顧問團、包括了中共在內,所有傳過來的報告和消息都表明了謝昌云雖然不親蘇、但也不反蘇,并一直在與中共緊密合作,而且在坎門諾沖突中還為蘇軍提供了相當有用的幫助。
這只是一些政治傾向性的問題,更為實質的是這個年輕將軍在對日作戰中屢戰屢勝,手下有幾十萬據說是一流的軍隊,在華日軍基本都受到了他的牽制,這對于穩定蘇聯遠東地區的局勢、避免蘇聯兩面受敵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今天這個強勢的將軍突然對新疆采取了行動,目的難道僅僅是為了他說的要收回中國對新疆的控制權嗎?”
莫洛托夫短暫的考慮了一下,便向外交人民委員會值班室下達了指示,“通知駐迪化總領事館,所有在新疆的蘇聯軍事人員一律回到營房,要他們馬上與進駐迪化的國民黨負責人取得聯系。”
蘇聯在中國新疆的駐軍并不是公開的,對外打的是盛世才的一個騎兵團的旗號,連軍裝也是與盛世才歸化軍相同,所以行動上并不受蘇軍總參謀部的管轄,而是聽從蘇聯住迪化總領事館的指令。
也正是由于這點,莫洛托夫才擔心一旦蘇軍正規部隊已深入中國境內一千多公里的消息被公開,將會使蘇聯在處理與日本和英美的關系上陷入很大的被動。
怎么樣維護蘇聯在新疆的利益是下一步的事,但現在決不能在軍事上被卷入。
所以莫洛托夫果斷的做了決定。
莫洛托夫始終堅定不移的追隨斯大林,深受斯大林的信任和重用,在蘇共的地位僅在斯大林之下,如果換了一個人,在未請示斯大林之前絕不敢擅自決定處理這類問題。
一路推進順利的七十五師前鋒部隊,在上午十點五十分終于遇到了蘇軍的阻攔。
由于事先已知這一代蘇軍和歸化軍的駐防情況,所以七十五師的副師長見前方公路兩側的陣地上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時,并沒有急于從正面直接攻擊,而是指揮裝甲營從兩側的戈壁灘上繞行了幾公里迂回到了蘇軍陣地的后面,同時還命令部下用俄語和漢語同時向前方喊話,讓陣地上的人立刻撤出陣地讓開道路。
幾分鐘之后,四架掛載著炸彈的戰斗機也飛了過來。
雖然陣地上的蘇軍顯得十分的緊張,但面對已經推進到了距自己三四百米處的坦克裝甲車和少量的步兵并沒有立刻開火,而是在幾分鐘后派出了一名中尉帶著兩名士兵前來詢問對方的意圖。
七十五師的一名少校看了看手表,對懂得漢語的蘇軍中尉道:“我們只是奉命占領哈密,并無疑傷害你們。你們如果在十五分鐘之內撤出陣地,我們可以保證你們的一切安全。如果超過這個時間,一切后果將由你們自己承擔。還有一個選擇,你們不撤離陣地也可以,但是必須把所有武器集中起來由我方看管。”
蘇軍中尉聳聳肩膀道:“你們這兩個條件我無權答復,我想我的上級也不會同意。”
七十五師的少校指了指天上盤旋的戰斗機,又指了指一旁的坦克道:“你們阻擋不住我們,何必要白白流血。中尉,我和你打個賭怎么樣?如果二十分鐘之內我們要拿不下你們的陣地,我就把自己綁起來去當你們的俘虜。你要是不信,回去就用你們的反坦克槍對我們的坦克開兩槍,在規定時間內我們保證不還擊。”
蘇軍中尉道:“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們停止在現在的位置,我們不會首先開槍。”
少校道:“中尉,讓我們停止也是不可能的。現在還有十三分鐘,不過為了表示誠意我還按十五分鐘重新計算。你現在可以回去想你的上級同志報告了。三十五分鐘以后我們再見,如果那個時候你還能活著的話!”
蘇軍中尉剛想再說什么,就聽自己陣地上傳來了幾聲短促的號聲,接著便看見一名信號兵站在陣地上急促的向這邊晃動著信號旗。
“中尉同志,營部命令我們馬上返回。”一名蘇軍士兵報告道。
“少校,我想是出現什么意外了,也或許是要準備和你們戰斗。對不起!我先回去了。”蘇軍中尉敬了一個禮,忙帶著兩名士兵向回跑去。
“媽的!這幫蘇聯人真的不想要命了?”少校看了看三名蘇軍的背影,然后便轉身準備向副師長去匯報去。
少校剛走了幾步,就見旁邊另一個少校貼過來道:“高科長,談的怎么樣了?打還是不大?”
高科長望著兩眼放光的少校道:“杜營長,手癢了是不是?告訴你,等會兒你要是十五分鐘拿不下陣地,我們以后就不用再見面了!”
謝昌云和李一權不想與蘇軍直接發生沖突,可手下這幫軍官可不管這一套。尤其是七十五師,重新整訓之后只在鄂南和今早打過兩仗,守著飛機坦克大炮、拿著新式的武器根本就沒有過足癮,現在正是饑渴難耐的時候。
七十五師數分鐘之內就做好了一切攻擊準備,只等時間一到便首先以裝甲部隊在空軍掩護的下向蘇軍陣地展開突擊,以壓迫蘇軍撤退或投降。
就在這時,只見那名蘇軍中尉挑出了戰壕,一邊朝前跑著、一邊搖晃著帽子喊道:“我們同意撤退!我們同意撤退!”
高科長聞聲趕緊迎上前,待蘇軍中尉跑到了近前便立刻問道:“你們決定撤退了?”
那名蘇軍中尉喘著氣道:“少校,我們沒有同意你們的條件,但是我們接到了撤出陣地返回營房的命令。請再給我們十分鐘的時間集合。”
高科長忙朝右邊大聲喊道:“杜營長,你趕緊向長官報告,蘇軍準備撤出陣地,我先去前面看看。中尉,帶我到你們的陣地上去。”
十余分鐘過后,數百名蘇軍便有的騎馬、有的擠二十余輛卡車上,拖著四門大炮向西駛去。
“跟住他們,保持兩公里距離。立刻向指揮部報告,蘇軍接到命令已向營地返回,我部繼續向哈密推進。”副師長一邊對參謀喊到,一邊跳上了發動著的粵豹。
“蘇軍接到命令主動撤退?”
正在嘉峪關機場的李一權有點不敢相信事情就怎么輕易的解決了,于是便立刻命人向陳緒發報聯系。
不一會兒,陳緒就回電道:“蘇聯駐迪化的外交官正在我這里,所有蘇聯軍事人員都將留在駐地,具體情況你去問你的小舅子吧!”
李一權這才明白謝昌云是另有安排,自己又被小舅子給擺了一把!
此時在迪化,除了兩處還有規模不大的交火之外,其余各處的交戰已全部平息,三百多名當地警察和五百多工廠護衛隊人員正在街頭負責維持秩序,其余護衛隊擔任了重要目標的警戒,特戰部隊和空降旅則負責駐守在機場和包圍監視營地內的歸化軍。
在督辦公署的會議室里,身著嶄新少將軍服的張之江,正和曾擴情一起與新疆的一些上層人物商談著善后事宜。
與張之江往來幾年的那些軍政要人,大部分都被張之江搖身一變竟成了國軍將領而大驚失色,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張之江本來就不是純粹的商人。
現在迪化還有一萬三千多的盛世才部隊被困在營地里沒有解除武裝,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暴亂,因此曾擴情和張之江的首要任務是要穩定住新疆的這些上層人物,并通過他們來安穩住部下。
所以,曾擴情首先宣布了長期脫離中央政府的責任僅在盛世才一人,其余人員如愿為中央政府效力可一概不予追究并予以妥善安排。
會場上,當即就有十余名軍政要員相繼給在新疆各地的部下和熟人打了電話或發了電報,告知了目前的情況、并要他們認清時局,趕快投向中央政府。
也有少部分人一聲不作,或虛應一番、但不做實際表態。
最主要的是對兩處最大軍營的勸降并沒有取得實際效果,軍營中除了偶然發出幾聲槍響之外,并沒有見有其他的動靜。
毫無疑問,控制著軍營里人已經發現了外面的部隊人數不多,妄想熬到天黑空中沒有了飛機以后再做企圖。
如果真是這樣,迪化的局勢就不堪收拾了。
不過,李一權和陳緒絕不會留下這么大的隱患。
下午三點半開始,幾十架運輸機又陸續運來了第二批一千名傘兵和特戰部隊,很快就把兩處軍營圍得密不透風。
下午五點,六架戰斗機呼嘯而至,用火箭彈和炸彈對最大的一處軍營進行了狂風暴雨般的轟炸,瞬間就把軍營內炸的瓦礫橫飛、濃煙滾滾。
接著,二十余門迫擊炮也向軍營開始了密集炮擊。炮擊還未結束,數百名呈散兵隊形的空降旅官兵,便在空中和地面火力的掩護下分兩面向軍營發起了進攻。
軍營內現在已是亂作一團,人人都在躲避轟炸和炮火,根本就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幾分鐘的時間,進攻部隊就從多處坍塌的圍墻沖進了軍營。
而那名大半天就彈壓了二十余名想要投降的官兵的師參謀長,正揮舞著手槍想組織反擊,就被不知從哪里飛來的一串子彈給打得扭動了幾下身體,便一頭撲在了地上。
“繳槍!我們繳槍!”
“不要的了!再打就都沒命了!”
有人帶了頭,軍營里很快就只剩下繳槍的喊聲、以及成片抱頭臥倒的歸化軍官兵了。
“就這樣的隊伍還想跟我們打?”沖到營區里的空降旅官兵都是一臉的不屑表情。
解決了這個最大的軍營之后,盛世才的那個寶貝機械化旅便很快的投降了。
下午六點不到,整個迪化和周邊都全部恢復了平靜。
有必要的時候必須顯示一下強力!這是謝昌云給李一權的又一個交代。
光用嘴巴來感化是起不到震懾人心的作用的,要想長治久安,就必須剛柔并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