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黯然神傷,輕輕地睜開眼睛,見羽瀅坐在床邊,身后還有兩位少女在嬉鬧。自己雙手沾滿了血跡,心中駭然道:“莫非是我抓傷了羽瀅?”細加打量見她衣著端莊,膚如凝脂,唯是眼睛紅腫,身上并沒有傷痕,這次放下心來,合眼欲睡。
羽瀅沉吟道:“事情的經過我聽采苓、陽婀說了……你好好休息,我讓下人幫你熬湯,去去就來。”
白岈沒有答話,靜靜的躺在床上,潸然淚下,沒有哭聲。
羽瀅走到采苓、陽婀身邊,沉聲道:“你們別玩了,陪他聊聊。”
采苓努嘴道:“他這副慘樣誰陪他玩,我們才不理他呢!”陽婀道:“是啊,好沒教養,虧我們千里迢迢把他送來,醒來后連句謝謝都沒有,才不陪他玩,讓他悶死。”
羽瀅又氣又惱,瞪了她們一眼也沒吭聲,剛走到門口,卻聽她竊竊私語起來。
采苓道:“你看他快死了呢,還有人陪。”陽婀應聲道:“嗯……要不我們走吧,別理他,好殘忍的。”采苓喃喃道:“哪里殘忍了,我們又不會哭,看他哭唄,多好玩。”
陽婀道:“聽說這是紫發仙子的‘姻緣合璧’……白岈的心情直接影響到綰晴所幻化的玉璧,搞不好會玉璧會破碎掉,那他就一無所有了。”
采苓道:“咦……還有這種事,那綰晴豈不是尸骨無存,到頭來什么也沒有留下。”
陽婀連連點頭道:“是哩是哩,玉毀之后會化為塵埃被風吹走。”
白岈一怔,心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起來,雙手捂著耳朵,轉身面墻,于心悲痛道:“師父,你太殘忍了!會為什么要折磨我,為什么要殺綰晴?綰晴死了……你還要讓我親手葬送了玉璧嗎?你好狠心,我的心哪里不會痛!”
他蜷縮在床上,身子驚恐無助的顫顫發抖,每一絲顫抖恍惚玉璧會崩碎一絲,自己的神經也隨著崩斷一根。越是提醒自己,就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是著急,這一著急下,不禁又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羽瀅難以忍受,這叫喊聲入耳如刀此,心痛的宛如在滴血。她捂著嘴巴,哭著跑了出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自己也想讓人安慰。
走到廚房,她抹去了眼淚,本想吩咐丫頭為白岈做些補品,卻是荷素練正帶人忙里忙外,旁邊木桌上還擺著些已經涼透的飯菜。她不解其意,呢喃道:“師姐,你在做什么?”
荷素練見她走來,猜測白岈已經蘇醒,但見她雪臉凄白,秋眸帶雨,驚喜之心自然壓下,輕聲回道:“我不知道白岈什么時候醒,所以吩咐他們輪番做飯,數日不停,又鮮又熱你拿去照顧她吧。”
羽瀅一怔,思道:“數日不停?這些冷飯都是之前的?他們一直都在做飯?隨叫隨到?雖然白岈與她關系不淺,但她也不至于這么用心,究竟是怎么了?”不解其意,也不便過問,回道:“有老師姐了,你們也累了,好生休息吧。”
她將飯菜一一放于提籃盒之際,荷素練近前拍著她的肩膀,欲言又止,移時輕聲道:“白岈現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你多多用心。”說到“多多”二字之時,纖手輕輕拍了羽瀅的肩膀兩下。
羽瀅沒有察覺,根本就沒有在意,正欲出門,荷素練又道:“采苓、陽婀知道師父在哪里嗎?”羽瀅道:“她們說花蝎姬攻打神仙島時,見人多勢眾,直接都跑掉了,不知道爹娘的下落。”
荷素練愣道:“跑掉了?她們可是仙幢門的仙童,怎么一點責任感都沒有。”心理十分惱火,恨不得跑去摑她們倆耳光子。
羽瀅道:“師姐別生氣了,她們還小也不懂事,事后就去找紫發仙子去了。”
荷素練驚道:“紫發仙子真的成仙了?”
羽瀅道:“是不是神仙我不清楚,但是上次走是騙人的……師姐,我先走了。”荷素練一怔,忙道:“快去吧。”羽瀅默不作聲,疾疾地去了小雅書房。
見采苓、陽婀兩人正圍在床邊,一個揪白岈耳朵,一個捏白岈鼻子,兩人皆是滿面笑容。她氣道:“你們少添亂,快去找紫發仙子去。”采苓道:“才不去哩,很悶的,一點也不好玩,時不時還挨打,我們才沒那么笨呢!”陽婀道:“她生氣了,回去會沒命的。”
羽瀅道:“那你們去別處玩,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
兩人對視了一眼,湊近臉蛋又是竊竊私語一番,羽瀅臉色一沉,兩人忽地變成燕子嬉鬧而去。
羽瀅坐在床邊,輕聲道:“起來吃點,你這樣也不是辦法……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可言,你毀了自己不打緊,千萬不要毀了姐姐幻化的玉璧。”
白岈悶聲道:“希望?師父的手段這么殘忍,哪里來的希望?”悲涼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掌,五指微微彎曲,宛如鬼爪一般。
羽瀅見勢不妙,棄了手中的碗,一把抓住他的手喊道:“你要留玉璧獨自在人間?若你想死,先把玉璧砸碎!”
白岈愕然半響,移時悲痛道:“師父為什么要這般折磨我!”
羽瀅秋眸含淚,冷聲道:“你又死不了,又被紫發仙子下了‘姻緣合璧’,何況在折磨自己。”
白岈懊惱道:“生無可戀,還有什么事情,生不如死而已,師父為什么不一掌把我打死,卻讓我活受罪!”
羽瀅沉聲道:“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幫綰晴姐姐洗脫魔女的污名……你還說要幫我找爹娘,陪我去冥界……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現在居然對我不管不顧,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什么把我從烏魈手里帶走。”
白岈囔道:“是你說要跟我們走!”
羽瀅一怔,見他理智喪失,便沉吟道:“嗯……是我的錯,是我一廂情愿,我以為你會幫我……是我錯了。”她將提籃盒放在床邊,起身道:“你自己保重吧。”
白岈心頭一慌,一股酸痛充斥心中,恍惚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拉住了羽瀅的手,卻又一時愣住,宛如失憶一般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么。
羽瀅道:“幫我一把……好嗎?事后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不管你。”
往日白岈是無法回絕他人的請求的,何況是羽瀅,可是今番心中有一絲茫然,些許猶豫,唯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兩眼無神,不知道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