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玉縷,溫煦宜人,白岈、婼苒翻過長霓島後,乘舟駛向墨仙湖,途中見海中有一巨大的漩渦,每每有龍捲風呈一柱擎天之狀,景色十分壯觀,如龍飛昇。
婼苒在船頭墊著腳,一起一落,悠閒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森羅島消失的地方,不怕死可以跳進去,說不定能到陽間。”
白岈充耳不聞,沉聲道:“納蘭燭怎麼樣了?”
“當然不好過,被囚禁在冥雪島,由申屠司夜親自審訊。”
白岈憤恨道:“爲什麼不殺他,難道也要從寬處理?”
婼苒嘆道:“沒辦法,他只說冤枉,我們也沒有證據(jù),能把他怎麼著?你彆著急,除了你還有丁若雁,真兇不會逍遙法外。那神秘妖道早晚有一天會露出狐貍尾巴。”
白岈冷哼了一聲,完全信不過龍帝,也信不過申屠司夜,這傢伙是納蘭燭師兄,一定不會下死手。心下琢磨著,等救出了吳嬌綠,便潛入冥雪島暗殺納蘭燭,生的夜長夢多。
無過多時,遙見不遠處有一座灰色調(diào)的島嶼,像是立體的水墨畫,似有似無,感覺朦朧寧靜,幽雅恬靜。但與真實的世界極爲不協(xié)調(diào),它像是孤立,恍惚海市蜃樓。
“這就是‘墨仙湖’?”
“嗯,看的到還不行,必須有人接引。負責引路的人是歐陽洵美,就是羽瀅的外婆,不過她被聞人訪仙打傷,現(xiàn)在臥牀不起,還好有我,否則你根本進不去!”
“別廢話,帶路。”
婼苒鼓著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跳著步子,踩踏的水花,哼著歌兒,悠悠盪盪地在島嶼上沿著錯綜複雜的山路而行。時而飛,時而翻山,所過之處皆是一個模樣,彷彿人未動,三步之內(nèi)景色各一,而七步之外卻朦朧不可見,走了七步仍是三步之景,無長無短,無陰無陽,融合的極爲恰當,毫無“分”字之說。
“要走到什麼時候!”
“快了,墨仙湖的大門就在這座‘水墨島’上。”
“怎麼找?”
“歐陽洵美有‘蓮燈’,可以照開水墨之境,找到大門容易的多了。我呢,也不費力,藉由魂體感知,能查出看守門的人方位。”
白岈一愣,自己的感知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的氣息,難道婼苒已是登峰造極?而今與納蘭燭比武戰(zhàn)敗,又見婼苒強於自己,心頭又急又慌,自己到底怎麼了?一直刻苦修練,卻被人壓過,這樣如何報仇?
正在發(fā)愣,婼苒輕聲道:“到了,你快變小,先瞞過侍衛(wèi),之後再想辦法瞞過墨媂。”
白岈默不作答,未有變小,而是趁著墨媂與門衛(wèi)搭訕之際,一個移形換影巧妙的避開了耳目,早在墨仙湖百里之外。
這是一所仙境,古樹參天,一汪湖水遙望無邊,清清冽冽,內(nèi)有羣山峽谷、懸崖峭壁,似汪洋之江,若澎湃之海,是爲煌海之中最大的淡水湖。只是如此清冽之水,卻看不到底,如比天涯,恰似夢境一般。
“發(fā)什麼愣,吳嬌綠一定等得花兒都謝了。”
婼苒毫無懼念,心中根本沒有做叛徒的愧疚,宛如越俎代庖,取代了墨媂掌教的地位。可是擔心白岈惹事生非,把事情鬧大,故而從小路而行,避開島上的鬼魅殺手、陰陽師,以及當?shù)刈迦恕?
趕路多時,又見山巔林裡有一座山莊,旗幟飄揚,像是鏢局,又像是武場,恢弘富麗,酷如皇家大院。
“那就是墨媂的家嗎?”
“不是,沫兮冷的家。”
“沫兮冷?”
“沫氏一族,曩夕是墨仙湖中的一箇中等家族,而現(xiàn)在,由於沫兮冷是墨媂手下的第一戰(zhàn)將,而寧小狐則被冊封爲‘墨狐’,又許配沫兮冷,故而使得沫家風生水起。現(xiàn)爲第一世家,賜名‘沫守山莊’。墨媂住的地方,沒這麼大,很偏僻,但很幽雅,除了幾個丫鬟之外,沒什麼人。”
墨媂雖然是墨仙湖名副其實的掌教,但是她很少出面,很少理事,島上的大小事務現(xiàn)都交予沫兮冷的父親掌管。只有一些機密,重大,連沫兮冷父親都不可輕易相告的事情或禁術,她才親自處理。
她就像是站在墨仙湖雲(yún)顛的神,而且是唯一的神。
島上的族人可以不拜龍帝、女帝,但不可不拜墨媂,這是仙界不成文的規(guī)定。
墨仙湖第一職位,乃掌教(神),即墨媂;次之聖姑(墨狐),即寧小狐,相當於墨媂的傳令使;再者爲“暗令使”,左令使爲沫兮冷,右令使爲吳鳶,即是聖姑身邊的護法。之後纔是族長居之,即是沫兮冷的父親,沫猷。
墨軍中的“鬼魅殺手”“陰陽師”並不在族長的管轄範圍內(nèi),就算是新建的“攬月教”也受族長所管,簡單的說沫猷的職務就是墨仙湖當?shù)孛袷隆?
攬月教,其實是墨媂對黑鯊魚聖教的簡稱,唯恐龍帝以及衆(zhòng)武者不答應,故而以“攬月教”爲名,實則就是黑鯊魚聖教,就連其中的職務也沿襲而來,並且還將“神虛鬼道流”稱之爲“蕭女道”。教中掌座,除了墨媂,任何人不能稱之爲教主,而稱之爲元老。
此事乃在墨仙湖內(nèi)部之事,天下未知。
天下人所知,攬月教是墨媂爲了傳承衣鉢而創(chuàng)建的教派,區(qū)別於黑鯊魚聖教。由於真正的鬼道流至今殘缺不整,故而墨媂冒天下之大不韙而選用沫兮冷爲其效命。
兩人繼續(xù)趕路,繞過“沫守山莊”,攀至筆雲(yún)峰巔,見一塊高大的頑石聳立眼前,**威赫,上書幾行大字,提名爲“時下人”,分是:
陽天:摹肖·艾魚,幽靈·丁若,訪式·聞人,奇道·摩崖,天雷·長孫,羽師·歐陽,龍帝·雲(yún)中。
冥界:戰(zhàn)火·幽聲,攬月·墨媂,黑鯊·烏魈,鬼師·納蘭,天誅·司夜,神虛·婼苒,女帝·奈九。
人間:攬妖·扶蘇,靈株·魚娘,煌海·肖若,雪女·薌薰,綃月·霓裳,怪俠·裳讖,乄代·白岈。
謫民:月帔·詩音,狐裘·寧女,骷手·吳鳶,小將·薛弋,女劍·青娥,仙道·青武,煉獄·兮冷。
白岈一怔,追問道:“摩崖、長孫?”
婼苒道:“嗯,被接引爲仙,現(xiàn)爲龍帝左右護法。不久前的事,那時候你還昏迷,這倆老頭子剛升入九陽仙府,於論武之中略勝一籌,尤其是兩人聯(lián)手之技‘雷劍合權’,殊爲厲害,故而被破格提拔爲護法。”
“這石碑什麼意思?”
“高手,值得墨媂注意的高手,你要小心了,她不去找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死人還留在上面嗎?”
“這個嘛,我不清楚,大概墨媂懷念烏魈吧,畢竟師兄妹一場。”
白岈冷冷一笑,哼聲道:“那我送她與烏魈相會。這裡是萬惡之源,留之何用,不如一把火燒掉。”
婼苒笑道:“能燒早就燒了,墨仙湖不知道設置了多少黑暗文字,有多少詛咒。師父曾說,有人採了野花居然被下了詛咒,變成了路上行屍,每日種一花,反反覆覆,都已經(jīng)十幾年了,仍舊被詛咒纏繞。”
“騙小孩的把戲,你也相信。”
“不是的,這是真事,我遇見過,她除了種花外什麼也不做,像是沒了思想,行屍走肉。老婆婆也聽可憐的,墨媂的族規(guī)也太嚴厲了。”
白岈依舊不信,氣得婼苒鼓起腮,胖嘟嘟,直把他拉至西南的山谷中。谷中,多是栽種彼岸花,香氣氤氳,秀美如畫,卻有一位身穿蓑衣的白髮老婆子在彎腰種花,腳下拴著厚重的鐵鏈,步履闌珊,碌碌辛勤。
老婆子的臉上沒有表情,嘴脣發(fā)乾,形容消瘦,髒兮兮的與花海極爲不符。
“相信了吧,我沒騙你,我還替‘鬼婆婆’向墨媂求情呢!墨媂說她破壞的是遠古封印,千年的‘黑暗咒印’,自己也沒有辦法,唉……天下間唯一精通的《逆·洛書》的人也只有她了……”
白岈愣愣發(fā)呆,感覺很奇怪,第一眼就感覺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沉吟道:“她是誰?”
“不清楚,沒人認識她,很早之前她就種花,有些年數(shù)了,島上也沒人認識,大抵是被海水帶來的難民吧。時候不早了,我們快走,被讓吳嬌綠等著急了。”
白岈輕應了一聲,可是卻沒有離開的念頭,一絲細微的感覺如在心中留下了揮不去的蛛絲,似乎是牽起回憶的蛛絲。
“到了。”婼苒見他發(fā)呆而提醒到,不知道他怎麼了,居然沒看見站在他面前很久的吳嬌綠,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
白岈一怔,見吳嬌綠在前,略微寬鬆,厲聲道:“叫你留在有朋島你不停,這下麻煩大了吧!”
“我……我……”
“好了,我明白,走吧。”
吳嬌綠唯唯諾諾,一見白岈大腦就像發(fā)呆一樣,智商、脾氣全無,乖乖的跟在後邊。她沒有發(fā)覺,白岈若有所思,也沒有發(fā)覺,倒是婼苒感覺很奇怪。
這也太容易了,難道墨媂不像傳聞中的可怕?墨仙湖其實沒有那麼難闖,只是外人對黑暗氣息的恐懼而遠離,不然怎麼會輕易的把吳嬌綠帶走?
她不明所以,側臉撓頭不止,水靈的大眼睛也宛如秋月般朦朧,活潑之中有了些許淑女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