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兩眸緊視,弓伏著身子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他很迷惑,希望從沫兮冷的言談中得知某些訊息,以免自己走了歪路,無法給綰晴討回公道。
峽谷中沫兮冷淡漠道:“少廢話,既然你們不說,就乖乖的跟我們回去,墨媂自有辦法?!?
蓯蓯蓉蓉兩人一聽墨媂的名字,登時嚇得汗流浹背、話不成句:“我、我……不……知道……是公主教我了我們幾招,雜耍玩的……”
寧小狐道:“鬼道流奧義事關(guān)黑鯊魚圣教的崛起,別以為我們會輕易放過蛛絲馬跡,老實點,不然我抓花了你們的臉。”
兩人看著她黑色的細(xì)長指甲十分恐怖,急忙捂住臉,呢喃道:“我們都被貶人間了,你們就大發(fā)慈悲,放過我們吧!我們只賣蓮子討生活,其他的一概不知,也不懂?!?
寧小狐道:“哼,不懂?你們懂的比誰都多,能學(xué)會鬼道流輕功‘乘風(fēng)’之術(shù)自然會有些了解,跟我們走!”她冷冷的攥著蓯蓯蓉蓉的手臂正欲強行拖走,然在轉(zhuǎn)身之際,卻發(fā)現(xiàn)丁若雁、艾魚兩人依靠在柳樹之下微笑,冷冰冰的宛如一絲冬風(fēng)刮過。
艾魚驚笑道:“原來他們倆是婼苒的貼身丫頭,怪不得這么眼熟。”
沫兮冷道:“你會不認(rèn)識?”
艾魚道:“不記得,我們見面比較少,感覺婼苒姐姐不是很喜歡我?!?
寧小狐冷笑道:“那是自然了,你們口口聲聲說不會放過羽瀅,她自然會討厭你們……你們不知道這婼苒并非是她的真名字,她其實是花蝎姬的得意弟子‘蕭亦鳳’……因大義滅親之故被奈九娘娘收做了徒弟?!?
丁若雁一怔,駭怪道:“她是花蝎姬徒弟?”心頭納悶不已,細(xì)想下來也極有可能,早先就覺得她鬼道流功夫如此驚人,誰曾想既然是在奘漠陵所學(xué)。雖然有“大義滅親”之事,但對他來講,心頭還是無法容忍,這一丁關(guān)系便讓他將婼苒拒之千里之外,更有幾分殺心。
白岈感覺不妙,從丁若雁犀利的眼神中,恍惚有寶劍的光輝掠奪。
艾魚道:“少挑撥離間,我才不上當(dāng),我還盼著她傳授我‘鯨吸大法’呢!她大義滅親,我們才不是仇人?!?
寧小狐道:“我沒問你這個,那是你們的事,跟我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現(xiàn)在我要帶走她們,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丁若雁不等艾魚說話,激動的陰笑道:“哈哈……墨媂的事,我最喜歡插手……你們要人,我偏生不讓……總之我就是喜歡跟她對著干。別以為她有云仲陽護著,替你們說話,你們就會相安無事——幽靈是無處不在的,它的復(fù)仇因未了而生,因血洗而止……”
艾魚笑道:“對哩,我們不會放過你們……我很好奇,將‘不那芳華’還給枇雅娜后,你們的仇恨化解了嗎?我想沒人稀罕與你們一道?!?
寧小狐氣得臉色通紅,掏出請?zhí)呗暤溃骸斑@是請柬,讓我們做客,納蘭燭親自招待。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墨媂與納蘭燭的關(guān)系比你們要好的多,我才是貴賓,你們不過是遠(yuǎn)到之客?!?
白岈得聽此話,氣得火冒三丈,于心憤恨道:“可惡的枇雅娜,連沫兮冷都能原諒,卻對綰晴撒手不管,我一定讓她嫁不成,搞得他們雞飛狗跳!”桃弓葦戟四娟見他按捺不住,唯恐他暴露馬腳,急忙將他按在地上。
沫兮冷道:“我聽說丁若灷是從‘燃燒尸海’中走出來的野獸,他都有回頭之時,難道我還沒有改過的機會嗎?所謂丁若家族枉為名門,不過是仗勢欺人的一群狐朋狗友罷了。”
燃燒的尸海。
這是丁若雁的父親丁若灷的故鄉(xiāng),相傳丁若灷是“火本命”,在與村人阻止反抗魔軍之時走火入魔,反而與魔為舞,導(dǎo)致村莊被烈火焚燒,村人皆被燒死,奇怪的是尸體卻一直燃燒,燒不盡熄不滅,至今仍是燃燒的一處火焰村。
后來云仲陽、奈九姮娥率領(lǐng)弟子殺來,生擒丁若灷,幫他脫離苦海,讓他恢復(fù)理智后,共同擊殺魔軍,這才于仙界開創(chuàng)了“九陽仙府”“大冥宮”。
然而這次神魔大戰(zhàn)的魔軍領(lǐng)袖——“黑洛”卻被人遺忘,鮮有人知其姓名,反而在戰(zhàn)爭中涌現(xiàn)的英雄被人們熟記:云仲陽、奈九姮娥、丁若灷、歐陽涯、申屠司夜、納蘭燭燭、墨媂、烏魈……
丁若雁無法容忍他人侮辱自己的家族,當(dāng)下拔劍而起,一躍成瘋,向沫兮冷殺將而去。沫兮冷淡漠如初,步走流云,手中鐵杵橫擋胸前,冷笑道:“你陰魂不散,今日就分個高下。”
丁若雁哈哈大笑道:“就憑你,黑暗文字的傀儡?正合我意,看熟生熟死!”話訖,腕抖斜削,劍如水走,身如雁飛,飄忽之下,劍鋒酷如無形的風(fēng)刀般讓人防不勝防。
沫兮冷戰(zhàn)意頓起,與前番相比判若兩人,應(yīng)對丁若雁的“七星詔命”綽綽有余,拆招之際亦不忘譏諷道:“異類,丁若家的血統(tǒng)是‘烈火’而你卻修煉風(fēng)屬性,看來丁若家窮途末路了!”
丁若雁睚眥欲裂,酣斗之際,懸浮周身的七盞明燈由于真氣的急劇凝縮高漲,使其碎裂了幾道口子,仿佛要炸毀一般。燈毀人滅,沫兮冷自然知道,唯恐被波及,急忙翻身后跳,怎知丁若雁居然從身后的地下鉆出,兀自一劍刺來。
沫兮冷惶恐之下,急忙加足運氣,這時忽覺體內(nèi)的黑暗文咒發(fā)作,經(jīng)脈、骨骼等就像是被重重的鐵鏈纏繞束縛,身子瞬間變得堅硬起來。他不得以壓低真氣,彎身而避,卻終究慢了一步,被丁若雁的寶劍所傷。
一旁的寧小狐嚇得魂飛魄散,又氣又躁,囔道:“如果沒有‘黑暗文咒’你打不過沫兮冷!”
丁若雁哼哼笑道:“黑暗文咒不是加強功力的嗎,你怎么拿來當(dāng)借口?”
白岈也發(fā)覺不對,適才沫兮冷動用真氣時臉色極為難看,恍惚一道道青筋暴露,卻又如鐵索加身一般,黑暗文咒的力量瞬間宛如封印在壓制沫兮冷的力量。
沫兮冷撫著心口喘了幾口粗氣,嘴角流出了鮮血,模樣極為狼狽,是如在悲鳴中的沉默,流露著一種黑暗的冷靜氣質(zhì)。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境況,他的冷靜總是見怪不怪的淡漠,麻木、寂滅、沉悶,沒有精神卻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
寧小狐疾疾的走來,抱著他的手臂說道:“我們走,從長計議?!?
丁若雁冷笑道:“是你譏諷我挑起的殺戮,怎么又要像老鼠一樣溜掉嗎?”一邊說邊向沫兮冷走去,手中的寶劍附著了一層青燐之火,明明滅滅,極像是來自陰陽縫隙中的孤魂野鬼的戾氣。
沫兮冷見勢不妙,一把將寧小狐推開,鐵杵戳地,默念玄法,然而口訣尚未完成,丁若雁早已殺將而來。他的兩大絕技一是“七星詔命”二是“雁足傳書”,就像是精通暗殺術(shù)的刺客,偷襲法師倍感順手。
可是丁若雁的懼雷心里從小就有,加由被白岈“神霄掌”的雷性招式打傷之后,更添了恐懼心里。他明白沫兮冷擅長五行法術(shù),對雷電的造詣比白岈厲害,自然不敢大意。故而這一招,十分謹(jǐn)慎,乘隙之下陰敵之要害。
“去地獄里見識下鬼怪的暴戾,你的死依舊無法解脫?!?
丁若雁冷笑之下,寶劍直沖沫兮冷心臟,嚇得寧小狐六神無主,不由自主的撲向了沫兮冷。誰知沫兮冷左手一擋,輕輕的推住她的腦袋,沉聲道:“回人間,替我轉(zhuǎn)告荷素練,陽天下的月季比黑暗里的彼岸花還要美……”
他很大意,沒想到自己拿丁若雁沒轍,誤以為知道了他怕雷的弱點后能將其擊斃,可誰知他飄忽的身法讓自己熟手無策,就連“縛靈魔術(shù)”仍舊起不來半點作用。
躲避的話自己能避開要害,但是受傷之后帶走寧小狐卻是做不到,故而臨危之時左手的施法,將寧小狐推送到了一個法陣之中,是“黑暗文字”的標(biāo)記傳送之術(shù)。
寧小狐焦急萬分,見身子被秘密麻麻的文字纏繞,宛如被黑洞吸引,即將消失,眼睜睜的看著丁若雁的寶劍刺進(jìn)了沫兮冷的胸膛,鮮血濺落起了一道彎虹……
她不甘心,自己剛當(dāng)上圣姑,爹離自己而去,眼下只有沫兮冷一個相知之人,怎么能見死不救,她顧不得許多,拼命的反抗“黑暗標(biāo)記”,寧死而去,硬撐著沫兮冷倒下,左手的松開使得陣法因此停止。
見沫兮冷驚躺在地,眼睛睜著,一動不動,微弱的呼吸和傷口的流血一樣緩慢而無聲……
丁若雁冷笑道:“這就是激怒我的下場,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沫兮冷道:“我的死能化解你對黑鯊魚的憎恨也好……不要在針對九幽弟子,尤其是寧小狐,不然你會后悔!”
丁若雁咯咯直笑道:“后悔?憑什么?你還有還手的力氣嗎?我就先殺寧小狐,再殺你,這樣你會死的更痛苦,而我會開心,更得意,更好受些?!?
寧小狐秋眸滴淚,對他們的對話聽不進(jìn),只關(guān)心沫兮冷的傷勢,見他生命垂危,不禁嘶聲裂肺的吶喊道:“白岈你出來!”
這一聲讓場面變得寂滅無聲起來,每個人大腦瞬間空白,不明所以……昏暗的陽光透過峽谷上的松葉像碎裂的玉盤一樣灑落在地面之上,然而卻壓不住丁若雁左腳踝上的一個黑色鐵環(huán)所散發(fā)的黑暗之光。
這是丁若雁刺劍之時,沫兮冷以乘機將鐵杵鎖在他腳踝上的一個魔咒之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