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這是魔教,是一個蠱惑人心的邪教,與鏗鏘大道背道而馳的天魔外道。但總有人沉浸在其中難以自拔,并隨之產生心靈的扭曲。
與其說墨媂能在黑暗中暢游,而不會迷失自我,倒不如說她修練是完善的《涴花劍遁》,真正的六道之一“神虛鬼道流”。而其他人,則是修練的殘缺不全的“鬼道流”。
當然,婼苒是個例外,深入不完善的“鬼道流”,卻能保持自我,并能從中步步飛升,入境仙級,可算是前年難遇的奇女子。
墨媂明白,現在可以沒有“魂”,但不能沒有“煞”,因為“煞”才是主要戰力,“魂”不過是一種精神寄托罷了。她不能指望“魂”來給自己打天下,還是要靠“煞”來掃除一切阻止自己的力量。如果今天對寧小狐見死不救,將失去一個烏魈的接班人,也就是從小在煉獄場磨練的沫兮冷。
她輕拍手掌,下令將婼苒帶來,笑著對沫兮冷說道:“我不明白,你跟寧小狐是如何走到今天,原先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只能在暗處默默注視心愛人的孤獨男子。想不到,你的心也變了……”
沫兮冷明白她的話中之意,但是萬萬沒想她居然對自己了若指掌,因為暗戀荷素練的事,沒幾個人知道,只有羽瀅知道,想不到也瞞不過墨媂。下意識的感覺是自己體內的黑暗文字,讓墨媂對自己有了讀心術。
墨媂就像是他肚里的蛔蟲一般,意外的施法解開了沫兮冷身上的黑暗文字,溫笑道:“與其讓黑暗文字束縛你,倒不如讓你解脫,釋放你真正的力量。”
沫兮冷感覺渾身輕松,詫異道:“你不想明白我為什么會因為黑暗文字而無法施展全部力量嗎?怎么突然就解開了?”
墨媂道:“事后再研究也不遲,眼下需要一個強大戰力,我想你已經習慣了我的黑暗,對外界的光明不入眼,沒有逃掉的可能了。人怕的就是習慣,這比一切牽制更可靠。”
沒有黑暗文字束縛的沫兮冷,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陰沉之中帶幾分寧靜與峭冷,笑道:“既然你相信我,我也無須在隱瞞……一般人都會因為黑暗文字而魔力大增,而我卻因此而減弱,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修練的‘元嬰’是奇道流中的秘術——‘月道’。”
“月道”,是奇道流中一門秘術,起源是一種劍法,即是對劍境的磨練,故而又有“劍月道”的稱呼。是以“煉獄爐,鐵杵功,毓龍神掌”為基石,對元嬰的修練改為“鑄魂”,也就是“造魂”,使自己擁有一件可以人化的魂器,達到以精神殺人的境界層次。
坦白的說,是喚醒第二人格;或是將心之所向,聚靈顯化成虛幻人物,并能外現化參戰。但是必須要有一顆清澈的心,否則會走火入魔。如今來說,奇道流最高的人當屬摩崖老人,他尚未做到,恐怕沫兮冷未必練得爐火純青。
但是這樣足夠了,因為將元嬰修練為一種精神寄托的虛幻人物,這就代表他有著自我之心,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之中,對外界有著極大的排斥,自然會抵制“黑暗文字”。除非有著大自然之心,否則修練此功必定是一個孤獨自我的人。
如果沫兮冷從小不在煉獄場修練,或許他修練“月道”后會是一個灑脫的自然俠士,“得金不留身,沽酒縱逍遙”,有著清澈的心靈也說之不定。
但是這一切卻都不如愿,在煉獄場中的生死,使他無法擁有一顆自然心,相反,黑暗悖逆了“月道”,讓他成為了一個孤獨自我的陰沉之人。
也就是說,他的“月道”其實是扭曲的,是在奇道流中墜入了魔道的深淵里。奇道流雖是正道,但也不排除入魔,因為任何一物都有陰陽兩面。
朱妤驚訝的說道:“奇道流入魔……可惜不是傳聞中的‘月道’,應該說是‘邪月道’。你太令人憐憫了……只差一步……就這么一步,讓你從‘道法自然’跳入了黑暗海底……”
寧小狐為之一振,墨媂笑道:“怪不得呢,你是如何得知這種秘術?連我都不清楚奇道流中原來也有這么迷人的存在。”
沫兮冷道:“一卷被人忽視的卷軸……就在煉獄場的湖底……聽說它對應的是《洛書》,鬼道流對應的是《逆·洛書》……這樣該明白了吧……在被強行送入煉獄場的那份不甘中,叛逆讓我選擇了——‘劍然奇道流’。”
朱妤看著陰森的沫兮冷也不忘諷刺挖苦道:“依我看來,你是‘孑然奇道流’。”
在喜怒的對峙中,寧小狐卻從沫兮冷的凜冽的眼神中看到一股詭異的火焰,這像是難以壓制的欲念之火,仿佛脫離了黑暗文字的束縛后,“邪月道”會一發不可收拾,竟然讓寧小狐惶恐起來。本來見到他脫離了黑暗文字后替她感到高興,現在卻有些后悔,因為與此相比,黑暗文字倒像是一股正能量在封印著沫兮冷的魔性。
沫兮冷道:“廢話少說,婼苒就在這里,快放了寧小狐。”
朱妤哼笑道:“一般話語權都在惡人手里,你覺得我與你相比,誰比較壞呢?你們人多勢眾,我會第一個放手嗎?”
墨媂冷笑道:“你夠囂張的,以為我拿‘伊阿那’沒轍嗎?量你也耍不出把戲!”話訖,輕輕一掌將婼苒推到朱妤的身邊,又笑道:“天下人還沒有幾個能逃出‘涅伶花’的飛花之中,我倒要看看你們倆有什么能力。”
朱妤嫣然一笑,把寧小狐推至沫兮冷身邊,說道:“你抓不住我,殺不死我,少虛張聲勢,我誰也不怕。”一旁的婼苒嚇了個半死,因為她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墨媂的對手,恐怕對戰現在的沫兮冷也沒什么勝算,頂多與吳鳶打個平手。
正發愣間,朱妤忽地扣住她的肩膀,忙即一招“神遁”入地而逃,可是穿梭之中卻覺逆流而行,霎時寸步難移,被一股黃泉之潮迎面派來,一個不注意就被強行沖出,破土而露。
當來到地面時,兩人踉蹌不穩,所聚靈的棺木也被打碎,煙消云散了。而面前站著的卻是一具具死氣死相的行尸,皆是已故的武者,那些在烏魈謀反與仙界之戰中葬身的人,有龍帝的人,也有烏魈的人,各個麻木無神,皮膚干裂。
死亡召喚。
這些人中有四人名氣最大,分是:丁若嵐,丁若雁的堂叔,煉道流武者;端木劍,端木家族二王爺,奇道流武者;谷梁夢,谷梁家族的長郡主,形道流武者;歐陽小巧,歐陽涯的侄女,榕道流武者。
而且這四人還有一個共性,就是皆被墨媂所殺,不過后來被烏魈攬罪于身,包庇了墨媂。
曾經目睹過納蘭燭召喚的卅六寨四大寨主后,婼苒就知道這種程度的召喚并不會降低這些召喚出來的死人的武藝。見自己被他們包圍,為首的是沫兮冷、吳鳶、寧小狐三人,而墨媂并不在場。想也知道,墨媂自是以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故而沒有追擊,與弟子圍堵“贖罪山莊”。
朱妤見勢不妙,環視四周,見西南角防守薄弱,便附耳輕聲道:“你對付沫兮冷,我找機會突圍。”婼苒見沫兮冷的真氣散發就像是在下雪,只有他周身在下雪,縈紆縹緲,美而寒冷,陰而幽謐,不禁嚇得倒咽口水,一聲囔道:“憑什么是我對付沫兮冷,你不是‘伊阿那’之魂嘛!”
朱妤氣得眉毛一挑,恨恨道:“那你能突圍嗎,能帶我離開這里嗎?”婼苒努嘴不語,但是敵人已經得知朱妤的目的,此計也無法實施,各個悶悶不樂。
除了沫兮冷、吳鳶兩人冷笑對視外,寧小狐卻是心不在焉,始終放心不下沫兮冷,她寧可一死也不想看到他這樣。給自己的感覺就像倒映在墨水中的弦月,在波蕩中扭曲。
吳鳶冷冷一笑,忽地施展“化骨龍拿”,登時幻化為骷髏人,右手的骨骼的色澤比其余骨骼尤為閃亮,指甲也比左手長了三寸,就像是白刃所造的骨骼,同時頭發濃密變長,幾乎垂直地面,而左手則拿著一桿白色的死神鐮刀。
婼苒嘟嘴碎碎地說道:“真不知道納蘭燭會幾種道行,我看墨媂會的也不少,這‘化骨龍拿’不好對付,還是我對付沫兮冷,你想辦法突圍吧。”
朱妤道:“我了解‘化骨龍拿’,但是你了解‘月道’嗎?”
婼苒苦笑道:“我聽都沒聽過。但是他的武功應該離不開拿手的煉獄爐、鐵杵功、芔吸法以及毓龍神掌、縛靈魔術等,知道這些,應該有得一拼。”
她當下暗暗奮進,緩緩運氣,進入了鯨吸大法的狂暴模式。奇怪的是與白岈不同,她施展鯨吸大法時的暴走龍脈卻有著異樣的變化,本是挽起的頭發卻被風吹開,成了披肩散發,飄逸悠長,連指甲也變黑變長,加由穿著黑色的霓裳恰如鬼女一般的氣質,在美艷中可怖,在可怖中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