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后,云仲陽干愁萬斛,心頭暗忖道:“我早該知道嫵星軒不沒有我想象的歹毒,她不過任性而已。但如今我把‘妘苒’接來,她會不會反對?”百思之下,也不急于告之,便疾疾的去了揄兵堂。
揄兵堂是九陽仙府的兵家決策之地,以百萬龍徒軍為主,在丁若灷失蹤后一直由云仲陽親自管轄,后傳位于丁若雁,但顧慮他年輕氣盛,便讓奈九姮娥輔佐。如今丁若灷重回仙界,故而龍徒首領便有了交接事宜,因此奈九姮娥這幾日都在揄兵堂整理大小事務,以便隨時交接。
云仲陽見她并未在此,心中納悶不解,問經方知她撇下事務去了朝陽山巔。尋徑而去,近前沉吟道:“師姐,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嫵星軒。”
奈九姮娥起身笑道:“放心,怎么說你也是龍帝,我哪敢得罪你。”
云仲陽聽她話中帶刺,悶聲道:“師姐,這件事你早知道吧。”
奈九姮娥道:“怎么能這樣說師姐?”悠悠的走在紅梅樹下,一腳踢醒正酣睡的申屠司夜。
云仲陽兀自吃了一驚,來時未察覺還有人此次,雖說自己心不在焉,但也不至于忽略在場之人,心頭凜然一蕩,暗忖道:“這小子看著散漫,不成氣候,沒想到武功如此之高。自打仙界創建以來,每年‘鳴劍酒會’的魁星都被大冥宮得了去,我原本以為師姐領導有方,卻忽略了這授藝的申屠。”
申屠司夜揉著惺忪的眸子,喃喃道:“師父,終于要走了嗎?”話后,又見那云仲陽在此,忙即跳起躬身行禮道:“龍帝。”
云仲陽充耳不聞,凝眸道:“師姐,你收‘妘苒’為徒,讓她成為冥界公主;今天又是她生日……當眾讓她使出蛾眉鏡,怎么看你都知道她的身世。”
奈九姮娥道:“你別誤會,現在她并非‘妘苒’,還是我的寶貝徒弟婼苒。再說要比武的是丁若灷,而且我不知是今天,也不知朝陽殿里有文武百官。最重要的是,婼苒求我指點,我問她有無寶貝,她方說出蛾眉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的身世。如果說針對你,那也是巧合在針對你。”
云仲陽悶悶不樂,沉聲道:“師姐我求你,幫我勸勸婼苒。”
奈九姮娥笑道:“你先勸好嫵星軒在說吧。”說著,徑自而去,無何又轉身說道:“對了,我近日身子不適,揄兵堂的事務你還是另請高明。”
云仲陽憤然道:“師姐在怪我?”
奈九姮娥道:“你醉心武藝我不怪你,但你迷失自我,我有愧尊師。你該明白,自打仙界創立之后,你整個人都變了。不理朝政,都交給我和丁若灷、歐陽涯打理,他們兩人先后離開后,都壓在我身上,哪里受得了。沒有不透風的墻,我可不想看到你跟嫵星軒鬧得天翻地覆,還是我大冥宮清靜的多。累了,我想休息會。”
云仲陽默不作聲,悒怏而返,回到揄兵堂后便飲酒消愁。這時冥雪島青武、青娥兩人因有要事求見,而由柳乘風領入內堂。三人見他喝的爛醉如泥,柳乘風沉吟道:“龍帝已醉,不如改天吧。”
青武此來好不避諱,手一直抓著青娥,回道:“那怎么行,事關緊急,必須派人支援,否則后患無窮。”柳乘風道:“張獄仙大人可以去問女帝,或是大冥司長嘛。”
冥雪島,是仙界的地獄,由申屠司夜掌管,或稱之為掌門,或稱之為大冥司長,手下鬼差皆由鬼魅殺手卸任入職而來。次之張青武、李青娥兩人,一個獄仙,負責天牢;一個筆仙,負責文薄。
青武喃喃道:“問了,都不管呀。”青娥見他不松手,兀自甩開冷瞥了一眼。青武賴著臉皮,又牽起青娥的手,那青娥顧慮他繼續無奈放刁,會引起柳乘風的注意,故而不再抵抗,假裝無事。
柳乘風嘆道:“女帝動怒,還真不好辦,依我看龍徒首領早晚是丁若王爺,你們何不問他?問下丁若雁也好。”
青武道:“丁若雁有名無實,多年來一心尋仇,根本不了解揄兵堂事務。我也問過丁若王爺,可前輩把我罵了出來,說又不是‘馭龍將軍’,哪里管得了揄兵堂。還說我居心叵測,一掌把我拍了出來。”
柳乘風無可奈何,嘆道:“事情果真緊急?”
青武兩眼一斜,回道:“你說呢?凡間漁美人與雅娜帝國大打出手,兵戎已經延伸至冥雪島近海。現如今冥雪島為了不泄漏位置,所有的兵力全部用在了防御之中。也不知道是漁美人,還是雅娜帝國的人,似乎查出了冥雪島所在,竟然派人潛入天牢,營救犯人,讓其充軍,你說危不危險?”
柳乘風道:“他們有能力潛入冥雪島劫獄?”
青武道:“嗨,你說呢?漁美人的老大是乄代骸,雅娜帝國的前身是納蘭王朝,你說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現在說來,納蘭師叔就不該在凡間稱王;我們也不該對乄代骸硬闖冥雪島置之不理。”
柳乘風一怔,思道:“那白岈向來針對仙界,難道是他?這次應邀赴會,是來打探虛實的嗎?”他感覺不妙,急忙叫醒龍帝,說道:“大事不好了,冥雪島危在旦夕,張獄仙請求援兵,無奈揄兵堂無人執掌,龍帝趕快下令吧!”
云仲陽嗔怒道:“這種小事還來問我,去墨仙湖找納蘭燭,以墨軍擊之。”
柳乘風道:“墨仙湖尚未穩健,不宜動兵,以防魔教乘虛而入。”
云仲陽身子一震,酒醒大半,正身說道:“你傳我命令讓摩崖老人領兵前往冥雪島。至于‘馭龍將軍’一職,就讓摩崖、長孫兩人擔任。”
三人一愣,柳乘風詫異道:“不是丁若王爺嗎?”
云仲陽凝眸道:“現在不能給他。”心下思忖道:“他現在對我持有偏見,當了馭龍將軍只會更硬氣,豈不是耽誤了我與‘妘苒’相認?”
柳乘風吞吞吐吐道:“可是……龍帝……馭龍將軍本來就是該丁若雁接任……王爺剛回來,不但沒升反而被貶……屬下怕會傷了王爺。”
云仲陽拍案怒道:“這不是感情不感情的事。將心比心,知道我在陽間有個私生女,不但不幫我,反而生我的氣。我看著小子就是怕上官婭。你們可知道,我這弟妹與嫵星軒感情?要是嫵星軒知道,一定是他泄得秘。”
青武、青娥兩人面面相覷,云仲陽這才自知失言,當下厲聲道:“敢泄漏半句,我要了你們的腦袋!”兩人忙即跪地稱是,云仲陽憤然起身,朗聲道:“把印綬交予摩崖、長孫,有事問他們,可自行裁決。”話訖,大步提縱而去,落于冥界凡間荒島之上。
他拿出蛾眉鏡,運法施功,只見鏡中浮現了婼苒的身影以及她藏身何處。
蛾眉鏡上有個“血印通靈”術式,使得它只能被云仲陽、花婼、妘苒三人使用,而且可飛去三人所在之地。云仲陽就是憑此跟著蛾眉鏡疾疾的找婼苒而去。當到了有朋島躉塹崖后,卻見白岈在此,不禁吃了一驚,詫異道:“奇怪,他在妘苒身邊,蛾眉鏡居然沒有照映他?莫非不識?”
白岈道:“你怎么了?不高興?”婼苒嘟囔道:“還用問嗎?高興的話,誰跑掉,怪不得綰晴姐姐說你笨。”白岈沉吟道:“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父親……”
云仲陽聽后大為感動,暗忖道:“想到這小子處處針對我,關進時候還幫我說話。妘苒跑掉,他不顧及我顏面第一個跑來找她,為人果然不錯,怪不得妘苒喜歡跟他在一起。”心頭略有喜悅,便耐住性子旁聽了起來。
婼苒呢喃道:“我沒不高興啊,跟以前一樣,我是我,他是他,不沖突嘛。我可以跟他見面,也不排斥他,但我跟他就是沒有交集啊。”
白岈道:“這不是交集問題,難道你不想有家?”
婼苒努嘴道:“他還有個老婆嘛,我去算啥,還不如跟你們在一起莽莽撞撞呢。犯了錯頂多挨罵,去了仙界會挨罰的,如果龍后不喜歡我欺負我,我是告狀還是忍耐?留在仙界,就是不開心嘛。”
云仲陽一怔,眉頭不展,婼苒的顧慮正是他的顧慮,輕嘆道:“她是為了她自己著想還是為了我這個拋棄她的狠心父親著想?看她漠不關心,一無所事的樣子,顯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該如何是好?”
白岈道:“你可以不去仙界,但起碼要讓他放心。這個人我雖然對他存有偏見,但是從他看你的眼神來看,日后一定很疼你。站在局外者的立場想想,你覺得丁若灷怎么樣?如果你一樣討厭他,我無話可說。如果你打心底里希望羽瀅和他相認,我勸你跟他見上一面,好好談談。”
婼苒努了努,喃喃道:“他又沒來找我,我去找他嗎?感覺好怪,等他下次相遇時再談呀。”
白岈輕應了一聲,這時那云仲陽迫不及待,當下跳出來大喊道:“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