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饑腸轆轆,不忍饑餓,從溪澗中抓了幾條魚兒回花木院去了。還未進門,卻發現綰晴在門口架鍋煮湯。她如冰似火,容不得人靠前。白岈有些膽顫,不敢問,也不敢進門,正在發呆之時那綰晴喃喃道:“見面禮,蘑菇湯,日后好好相處。”
白岈一怔,吃驚的目瞪口呆,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莫非是師父好好勸解了一番,怎么突然對我溫柔起來,這不像是她,她應該問我是“喜歡刀葬,還是火葬”。深思熟慮的想了半響,綰晴又道:“不喜歡嗎?”白岈撓頭憨笑道:“喜歡,喜歡,有勞了。”他坐于火堆旁,見鍋里是清水蘑菇,別無他物。
雖然簡單,但也是難得了,似乎自己的春天到來,日后再不用提心吊膽。樂呵之際,北吹紫笑盈盈走來,說道:“你們感情不錯嘛,但是蘑菇可不能亂采,搞不好會死人的。”
白岈登時啞然失色起來,完全沒想到,經這一提醒,整個人瞬間僵硬了,一動不動在風中驚駭。
綰晴冷冷地斜視著北吹紫,眼看就要把白岈毒死,誰知她前來打斷。綰晴一來愛吃月餅,二來對蘑菇也情有獨鐘,無論是不是毒蘑菇,她看到后總是會發呆會猶豫,在想這個該不該吃,但是呆萌少許之后就不敢三七二十一現吃下再說。并非不會辨認,只因她完全不會去想,如飛蛾撲火一般執著。
北吹紫笑道:“你又下山了是不是?”
“沒有。”
“這里沒有‘判冥菇’,你沒下山從哪里采的?”
“以前的。”綰晴又是冷冷的乜斜了她一番,之后也沒吭聲,默默的撐傘而去。北吹紫嘆息一口:“唉……你這個師姐……呃,還是不叫她師姐,沒個師姐樣,日后好好相處吧。”
“師父,我差點死掉。”
北吹紫莞爾一笑,清靈如春,也沒聽白岈抱怨,說道:“生長在陰暗的水邊,毒性猛烈,當地人常以‘見者勿近,鬼判冥間’來形容他的毒性,故而取名‘判冥菇’。以后小心點,別吃她東西。”
白岈抹了把汗,魂不守舍,囁嚅道:“她就是一朵‘判冥菇’,她一定是‘判冥菇’變化為人,她是草木成精。”
北吹紫溫溫一笑,一掌將他打趴在地,可親而道:“可不能這么說同門師姐,你比她大,要讓著點,心放寬,不要斤斤計較。再說師父可是把綰晴托付于你,要好好照顧她。”
白岈撓頭沉吟道:“師父,我可不想死,我抗雷但不代表我抗毒。”
“抓緊練功,別抱怨,又沒死也沒什么好抱怨的。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還記得我為什么收你為徒嗎?”
“陪練而已。”
北吹紫捂嘴呵呵笑了一聲,白岈眉眼一挑,她又正經道:“呃,不能誣賴師父。我有一件事放心不下,綰晴戾氣太重極有可能誤入魔道,我又不能老是陪著她,所以只能寄托在你身上,日后多多照顧她。”
白岈盤膝而坐,聽得怔怔出神,聆聽著北吹紫的諄諄教誨……
歇息了一夜,翌日大清早便疾疾的跑去了凌云峭壁,北吹紫、綰晴正于靈株前練功。白岈喊道:“師父,弟子的聚靈強度已經達到三重,開云氣訣也突破了‘養、生’的二重境界,為什么就是駕不起云來?”綰晴冷冷的斜視了他一眼,清寧的桃頰微淺著怨氣,似要把他殺掉。
“馬上走,馬上走。”白岈撓頭慌笑不已。
北吹紫纖手拍打了下綰晴的螓首,溫笑道:“有些內功容易集氣,而有些內功容易練氣。至于練氣,沒有比得過‘開云氣訣’,但是必須修至‘剛之境界’方能在聚靈強度上顯露鋒芒。”
“還要到‘剛之境界’?”
“臨近剛的境界也可以,不要著急嘛。”
白岈弱弱而應,這時北吹紫將綰晴拉至白岈身邊,莞爾一笑,忽地將兩人的頭顱一碰,力道雖然很輕,但是恰好讓兩人臉貼臉,唇貼唇……
這一下白岈整個人瞬間變紅了,似在羞的冒煙;而那綰晴登時殺氣大增,鋪天蓋地而來。
羽瀅正走出門外,看到這一幕驚駭的臉色變紅,囔道:“啊~……我的‘鬼公子’變心了!”
北吹紫呵呵溫笑道:“啊呀,你們兩人感情不錯嘛,這樣我就放心了……如今我的道行已成,即將得道升天,以后呢我將在天上看著你們,怎么樣厲害吧。”
綰晴冷冷的盯了一眼白岈,那白岈還沒回過神來,傻傻的,羞羞的。當聽到北吹紫的話后,兩人都呆住了,訝異道:“師父不是說天上沒有神仙嗎?”
“對呀,那是以前,但現在有了……就是我。神仙是清心寡欲的,不管人間事。但是你們要是聽話,我會保佑你們,誰不偏愛自家的孩子嘛。”
三人呆呆傻傻,翹著鼻梁看著她,甚是迷茫。北吹紫摸著綰晴的頭,淺淺一笑:“道法自然。”
“娘。”
綰晴牽著她的手,雪白的臉上紅了幾分,略添幾分羞澀。北吹紫一怔,隨之把她抱在懷里笑道:“乖孩子。”白岈偷偷的瞥向了綰晴,見她抓著師父的手,臉紅紅的,秀發遮住了她的表情。
“師父是要去云游四海,日后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三人默默點頭,北吹紫仍有不舍,又多看了綰晴幾眼,見她發遮眉眼,靜默無語不禁暗自發愁起來,又見白岈傻愣在旁,羽瀅躲在綰晴身后,于心輕嘆了一聲。
“時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綰晴怔怔出神,從來沒有見過她這么溫柔,凝望著她騎乘鳳凰飛走了。
白岈目瞪口呆,六神無主,于心沉吟道:“師父走了……”悶悶的很是傷心,但一想到綰晴,便抹了把眼淚,不再去多想。
環視四周,見星空璀璨,廣袤無垠,仿佛身處于九天之上。面前一棟竹樓,門口兩側各種一株梅花。竹樓南邊是一片花叢,北面是綠油油的草坪。正面往西十余丈就是懸崖峭壁,下面云霧彌漫,隱約有綠波晃動。空氣清新,環境雅致,實乃一處人間仙境。
羽瀅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睛悄悄覷向綰晴。白岈倒咽口水,誠惶誠恐,見她靜靜地走進了屋內,甩手砰的一聲將竹門關上,嚇得兩人渾身一抖。
“我害怕,不敢進去。”
白岈苦笑了一番,坐在地上,撓頭嘆道:“我進去鐵定被殺。”羽瀅也坐了下來,托腮沉吟道:“云游四海去了嘛!”白岈見她悶悶不樂,知她傷心,于是撿起樹枝在地上寫了四個字:“雪寒猶柔。”
羽瀅眨了眨水靈的眸子,糾結道:“可是還是冷呀,我怕挨打。”
白岈仰躺在地,望著天空,一臉沉悶,故意刺激她,沉吟而語——“寒冷的冰雪之下是熾熱的紅心,愛不去恨不來,她在溫柔……”
羽瀅一怔,鼓了鼓嘴,斜看了白岈幾眼,喃喃道:“你干嘛不去?”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理解的,一把抱起白狐貍,撫摸著毛發,對著它嘟囔嘟囔。
“你是小毛,他是小白,你倆是姐弟,合稱毛、白;不對,你叫小白,他叫小岈,合稱岈白、白岈;不對,他叫小白,你叫小岈,合稱白、岈;也不對,他叫小白,你叫小白,合稱白、白;呸,也不對,總之我給你誦經了,死了別賴我。”說著把白狐貍舉在胸前,如是拿著盾牌,頂風冒雨而去……
白岈一頭黑線,無奈地揉著胸膛,嘆道:“希望她會安慰人。”正在擔心,突然聽見羽瀅驚訝地喊道:“你哭了!”
“沒有。”
“分明就是哭了嘛!”
白岈錯愕的抱著腦袋,崩潰不已。突然又一聲叫喊,羽瀅灰頭土臉的跑了出來,急忙關上門,焦急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逾刻,屋內久久沒有反應,她搭著腦袋坐在樹下,郁悶了起來。
“被她罵一頓,讓她消氣也好……”
羽瀅哼了一聲,轉頭倚著樹木發呆了少許,昏昏睡著了。白岈見天氣轉涼,生怕她凍著,急忙解下外衣為羽瀅掩合在身上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