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金黃色的夕陽,斜掛于冥海之邊,倒影投入水中,把冥海染的極為炫麗。沫兮冷身穿黑袍,手持黑色鐵杵,正在押解采金向森羅島走去。采金見他氣質瀟灑,儒雅而風流,然而臉色氣質卻是慘淡交輝,眼中凄凄悲愴。
采金囁嚅道:“你讓羽瀅很心痛,你敢面對她嗎?”沫兮冷沉聲道:“我只帶你去森羅島,并不把你關進九幽寶塔。”采金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他的解釋是不敢面對羽瀅,遂呢喃道:“你針對白岈,是因為他沒阻止你嗎?”
沫兮冷有些心煩,也沒回答,采金又道:“現在你又害死一個。”沫兮冷見她文靜,面無表情,說的話聲音很輕,柔弱不堪,一副手無縛雞之力之的嬌弱。便回道:“我跟你又不熟。”采金道:“我們也在攜秀山舫見過嘛,還一塊煲湯,給聞人訪仙下毒。”沫兮冷氣道:“我不殺你就是,等事后再放了你。”
采金道:“可我會自殺。”沫兮冷惱火道:“你煩不煩!”采金道:“我知道聞人訪仙是如何做到在魔道中暢游而保持理智的,你想知道嗎?”
沫兮冷恨不得立刻堵住她的嘴巴,但是也十分好奇,便問道:“什么辦法?”
采金道:“剛開始他想斬斷情義,斬斷牽掛,斬斷一切,只記得自己的欲望和目的,時刻提醒著自己保持理智,享受達成目的時所帶來的快感。因為喪失理智后,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不清楚,所以他要保持理智。但是后來他發現,這種辦法只能在初入魔道時有效,但同時讓他越陷越深,以致沒有任何效果。”
沫兮冷氣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采金道:“后來他又想了一個辦法……承認失敗。”沫兮冷一怔,采金又道:“這個辦法讓他清醒了三年,但是隨著深入魔道,也很快難以自拔,便又想了一個辦法……接受心動。”沫兮冷眉目一掃,采金又道:“可是保持了五年,依舊無法保持清醒,他又想了一個辦法。”
沫兮冷沉聲道:“你就不能一氣說完?到底是什么辦法?”
采金道:“最終還是回到了那一句老掉牙的古話……不要逃避,面對現實。人不在撞南墻時往往會去抵觸,認為自己是對的,認為時局所迫由不得自己不去那樣做,認為誰都不了解自己。可有些人即便撞了南墻,知道了自己所錯,也不愿意承認,也不愿意接受,從而選擇了逃避,依舊想方設法地證明自己是對的,最終墜入了魔道。”
沫兮冷冷笑道:“你好像忘了一個基本問題,聞人訪仙并不是好人。”
采金道:“起碼你想向他請教……起碼虎毒不食子……起碼他不會殺自己身邊的人……”
沫兮冷悲憤道:“封肖若、司馬哲不是我殺的!”
冥海的波瀾一時間變得寧靜了許多,似乎無力,似乎無法發出聲響。
這時采金駐足在岸邊,凝望著遠處的森羅島,輕聲道:“快到九幽寶塔了。”
這種提醒在如今無疑更像是一個輪回,一個將羽瀅親手送來九幽寶塔的重現。他感覺那道錯誤的不可逾越的摩障就離自己不遠,在第三次提前三尺之間發現了。是明知故犯的撞上去,還是懸崖勒馬,讓他的內心在掙扎。內心的動搖,讓的眼睛濕潤了,讓他的手在顫抖。
采金的話無疑比白岈充滿殺意的寶劍更明亮、更鋒芒……
沫兮冷沉吟道:“你走吧。”
采金喜出望外,疾疾的跑掉了。雖然她的武功很弱,但是膽子不小,借著沫兮冷的一念之差,她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昏了一個九幽妖徒。喬裝打扮之后,躡手躡腳的潛入了地牢之中。地牢里的牢籠是有強大法力鎮壓的,好在沒有人看守,不過里面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到什么。
小心翼翼地點燃火把,見白岈、綰晴依靠著墻壁正在發愁,她淺笑道:“你們干嘛悶悶不樂?”兩人見她活動自如,吃了一驚,喜道:“你怎么逃生的?”采金回道:“沫兮冷放了我。”白岈一聽沫兮冷心里就來氣,抓她又放她,怎么去想都不相信。采金道:“我怎么救你?”
綰晴冷聲道:“救什么,你快跑!”采金苦笑道:“這里是九幽妖徒腹地,我跑不出去呀!”綰晴道:“那藏起來。”采金抱頭苦惱道:“一片沙漠,我能藏哪里,早晚會被抓住的。”綰晴道:“那你還是乖乖被他們挾持吧,相對安全點。”白岈嘆道:“不如你找些水果去破魂山莊喂千戈鯊,應該可以避難,危險時記得說蕭亦鳳。”
采金乜斜道:“鯊魚吃水果?”
綰晴道:“嗯……”她本來想叮囑采金喂它叛冥菇,但還是極力壓制著沖動,沒有說出。采金側臉輕想了少許,見無濟于事,救不了他們,便偷了些水果跑去了破魂山莊。見到那一幕黃沙廢宅,連水都沒有,心頭一驚不禁笑了兩聲。悄悄地跳入莊主內,用黃沙把自己埋好,只露著腦袋,帶人巡邏時再把埋好,以此避惑。
水果就在附近,也埋得十分嚴實。不過千戈鯊嗅到了美味,游沙而來。由于采金的身子埋在沙里,也感覺到陣陣如漣漪般的波動。她未等千戈鯊游來,便嘆道:“唉……蕭亦鳳自己不來,讓我來真是煩人,若是被花蝎姬發現我來喂水果,那豈不是會挨罰?她倒是機靈,讓我來擋災。”
千戈鯊聽到采金的聲音后,戛然而止,探出了半個腦袋,目露兇光。前番對外面的事情他聽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她是敵人。采金見他殺氣騰騰,也沒有害怕,曉得被它識破,又笑道:“想必你聽說過靈獸幫助凡人飛黃騰達的故事,但你聽說過凡人幫靈獸飛黃騰達的故事嗎?”
千戈鯊巨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鄙視著采金。想來也是,一個凡人有多大的能耐,手無縛雞之力的。它繼續藐視著,聽她到底想說什么。
采金道:“從前有一個待嫁的村姑被強盜擄走,整個村里的人都絕望了,她父母哭的死去活來,少年郎也悲痛欲絕,精神不振。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山賊所騎的白馬心有不忍,在途中將山賊摔翻在地,馱著村姑疾馳而回。村人喜出望外,感恩戴德,一時間傳詠大江南北。更有俠士慕名而來,將山賊除盡。自此家家戶戶,子子孫孫相傳,使其流芳百世。因天降白馬,帶福送瑞,此馬被稱之為‘天馬’。此后圖騰、寺廟等等不盡。白馬因此受神所愛,位列天星,法力大增,又曾落凡間為公孫龍坐騎,又曾化身的盧飛躍檀溪,文武雙全之名萬世不朽……”
千戈鯊聽后,兩眼藐視,依舊不屑。
采金笑道:“信不信是你的事,吃不吃我也是你的事,總之無論是人是獸,之所以能流芳百世并非是什么圣人仙人推崇,老百姓不相信等于白搭。”
說著將水果丟進了它的嘴中,自己也拿起一個充饑,擺了一副鬼臉,喃喃地笑道:“你想作圖騰嗎,還是想每年點炮仗嚇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