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夠多時,於仙釋山西北村頭的一家酒肆歇腳。白岈挑了幾樣現城的葷菜狼摯虎攝一番,吃的飽飽。朱妤笑道:“做人就是好,省下到處狩獵,不用你爭我奪。若是找個道觀信道,再收幾個童子,清靜無憂,妙哉,妙哉。”
白岈笑道:“你該不是想隱居了吧?!?
朱妤道:“信道不是清新寡慾嗎?”
白岈道:“那是錯覺。古往今來道教的確被蒙上了一層迷信的黑紗,但是那時候民智未開。如今之道乃處事心態,眼睛是向前看的。不拘於道觀,不拘於鶴氅,不拘於葷素,不拘於隱居,不拘於打坐,是以非形式而爲之自然,尋去改變,超脫自我,無妄而脫俗,無貪而進取?!?
朱妤笑道:“北吹紫說的?”
白岈輕輕點頭,回道:“呃,師父說生活的很開心,不怨恨,不氣餒,也不憂愁,這纔是清靜無爲之心?!?
他雖心知肚明,但卻無法做到,想及此處,從自己口中說出來不過是空口大道理而已。心中一絲涼絲刮過,對於自己口中所講的“我道流”逐漸了有了些許明朗,如比雛形之態。輕呼吸幾口,用青葫蘆打了酒,又叫了燒雞,正要大吃一頓忽聽人語紛雜,村民竊竊私語起來,目光盯著白岈不妨。
但見有十幾位江湖人匆匆趕來,白岈鬱悶不已,正要打包抽身離去,誰料又來一路人馬,爲首的正是有扶蘇、都遊牧、荊若凡、赤火智。四人夾擊,將他二人團團圍住,目露兇光。有扶蘇持劍向前厲聲道:“這裡是我的地盤,你休想逃走!”
朱妤冷聲道:“我就說薛弋不是好人,你偏生要放過他。”正要出手,白岈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腳下施展浪跡漂移,巧挪避閃,飛出了包圍圈。待走遠後,於溪邊落腳,朱妤氣道:“你不殺他們,他們早晚會殺了你,他們現在是九幽妖徒,難道你忘記了羽瀅是怎麼死的?”
白岈沉吟道:“這樣只會解釋不清,他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投靠黑鯊魚邪教,會有辦法的?!?
“你異想天開?!?
白岈苦笑道:“仙幢門的創派祖師夢釋天有句話‘力不自持,反受其害?!У朗且粤α繝懽?,蕭姝自食惡果,烏魈等人也是這樣,聞人訪仙也是這樣,我可不想重蹈覆轍。”
朱妤恨恨道:“那好,我幫你,看你後不後悔?!?
白岈驚疑道:“你怎麼幫我?”
朱妤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自然要去追查烏魈的底細。”
“有什麼好辦法?”
“首先要從狂骨嶺開始……我師父叫蒲遙,一直以暗殺烏魈爲目的,後來被花蠍姬所殺。師父還有一個師妹叫林彥妮,兩人本來是在狂骨嶺秘密招兵買馬,打算消滅烏魈??上п醽韼煾概c師叔反目成仇,之後師父就帶我去了郿山?!?
白岈詫異道:“你們不是郿山嫡系傳人?”
“是啊……其實‘水墨劍法’‘浮光若夢’這兩門絕技是我師父傳授於郿山的。我師叔死於狂骨嶺,而且死的很蹊蹺,師父跟我說師叔得知了烏魈的來歷,因此才招來殺身之禍。但我查了多年,也沒有任何進展。你不是說比我聰明嗎,我們就一起去看看。”
白岈喜出望外,連聲而應。朱妤見他對自己不再有偏見,心情好了許多,甚至與其牽手騰雲而去。在落於狂骨嶺之後,見蕭瑟悲秋,荒涼而悽清,除了棲星洞和石窟之外,沒有什麼隱秘的地方。
搜尋了多時也沒有任何發現,朱妤嘆道:“狂骨嶺你知道多少?”
白岈悶悶道:“我只知道這裡有座蘆風城,枇雅娜的祖輩是蘆風城人氏,也常來掃墓?!?
朱妤託著桃頰沉吟道:“我也不甚明瞭,或許枇雅娜該知道些,不如問她?”
白岈沉吟道:“呃……我不知道她在哪裡?!?
朱妤氣憤道:“我纔不稀罕什麼仙幢門,你讓我去我都不去!”
白岈緘默無言,哪裡能瞞過她,正鬱悶時聽得一陣腳步之聲,兩人急忙藏身樹後。探頭觀望時不禁吃了一驚,朱妤見是薛弋,氣道:“陰魂不散,殺了他一了百了?!?
白岈嘆息道:“他真是跟蹤我來的?”
“廢話,他喜歡有扶蘇,自然是幫她不幫你,我去殺了他。”
白岈制止道:“你別添亂,我還想著讓人與妖摒棄前嫌。”
朱妤惱道:“那跟蹤他,看有什麼詭計,總可以了吧?!?
白岈無可奈何,唯是隨她跟蹤薛弋而去。但見他轉入一片桑榆林中,於一地荒冢間站了許久。白岈稱奇不已,見他所來並非是跟蹤自己,而是另有目的,似乎於墳前訴苦,聲音悽切,聽不出他說了些什麼。
朱妤滿腹疑雲,他的家是在仙釋山傾軒夢雨樓,怎麼會來狂骨嶺?
兩人面面相覷,等他走後,覺得好奇,便跑進了荒冢之中,見石碑橫臥,頹敗蕭條,名字五花八門,概是狂骨嶺蘆風城族人。朱妤約莫著薛弋所站的位置,環視四周也沒發現什麼奇怪之處,倒是白岈坐在地上默默驚奇。
朱妤笑道:“你該不會真看出了些什麼吧。”
白岈指著一塊墓碑,朱妤見碑銘是“旁俊彥、裔啓迪夫婦之墓”,不解道:“怎麼了?”
白岈沉吟道:“我覺得這不像是真名字,哪裡有這般巧合,簡直是天生一對。”
朱妤呆呆的眨了眨眼,喃喃道:“沒看出來?!?
“《尚書》有云:‘旁求俊彥,啓迪後人?!赃@對名字不是真名,若是真名要不就是太巧,要不是就是什麼童養媳?!?
朱妤愣怔道:“你該不是要刨墳吧,這裡的不知道被盜墓者刨了多少次,就算有線索,也都被破壞了。何況這是狂骨嶺蘆風城掌座夫婦的墳墓?!?
白岈苦笑道:“我可沒有這種癖好?!闭叱觯难e覺得奇怪,又問道:“薛弋的父母叫什麼?”
“我聽薛詩茵說父親叫‘薛逑’,母親叫‘解天弢’,薛詩茵是庶出,母親叫‘娿潛’?!?
白岈驚奇道:“薛弋母親的名字也太古怪了?!?
朱妤笑道:“說的是呢,他母親很強勢,手段也很毒辣。薛詩茵一出生後,母親就被解天弢暗殺,後來薛逑也死,薛詩茵由何簒抱到了郿山腳下,後由我師父撫養。之後解天弢,管理傾軒夢雨樓三年而死?!?
白岈愣道:“何簒?”
“怎麼了?”
白岈沉吟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