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8-5 13:56:29 本章字數(shù):5359
莊氏慵懶的靠著軟榻,微瞇著一雙犀利的眸子,輕哼道,“這半月以來,后宮中的女人幾乎都來了個遍,她還算是沉得住氣的。這慕容淑妃啊,哀家都覺得頭疼。”莊氏兩指按著發(fā)疼的太陽穴,許久后,又道,“明日將淑妃找來吧,哀家該好好和她談談了。”
“奴婢明日晨起便去廣陽殿傳旨。”琳瑯溫聲回著。
莊氏淡應著,溫和的眸光卻一直縈繞在琳瑯身上,慵懶開口,“琳瑯啊,剛剛哀家說給瑜琳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琳瑯微愣,而后輕笑,“琳瑯又不是宮妃,記這些做什么。奴婢只想一心一意服侍您老人家。”
莊氏眼眸冷瞇,透著幾分犀利,輕哼聲,“現(xiàn)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枳”
琳瑯自然聽得懂莊氏話中的意思,膽戰(zhàn)心驚的匍匐跪地,顫聲道,“琳瑯一時糊涂,還望太皇太后饒恕。”
莊氏目光閑散的看著她,忽而又是一笑,“哀家雖然老了,卻還不至于老眼昏花,你做事的確小心謹慎,但終究逃不過女人的通病,你對皇上的事似乎太上心了一些。不得不讓哀家起疑啊。”
琳瑯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在發(fā)顫著,她跟隨莊氏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手段與狠辣。“奴婢罪該萬死,太皇太后,奴婢對不起您老人家,以后,琳瑯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您老多保重……”琳瑯還算聰明,哽咽著打起了感情牌振。
莊氏在后宮爭斗一生,絕非善類,但她現(xiàn)在人老了,殺戮之心也淡了。她微嘆著,溫聲道,“你起來吧,哀家沒有怪你意思。你自幼跟在哀家身旁,哀家知你并非池中物,一個永壽宮的掌事宮女也的確是委屈你了。”
“太皇太后。”琳瑯抬起小臉,梨花帶雨,的確是個嬌滴滴的美人。
莊氏伸出手臂,上前虛浮了一把,將她從地上攙起。“你跟隨哀家多年,也算盡心盡力。只是這女大不中留啊,丫頭,你放心,哀家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讓皇上給你個名分的。”
“太皇太后大恩,琳瑯沒齒難忘。”琳瑯再次跪倒謝恩。
莊氏含笑點頭,眼眸卻閃過一抹算計,琳瑯一但有了名分,便無法繼續(xù)在莊氏身邊服侍,對于君洌寒來說,也等于是一顆廢棄的棋子,莊氏此舉并非幫她,反而是棄了她。
皇上與君洌寒在她賞賜給宮妃的雨前龍井中動了手腳,她并非不知,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如今指望著后宮嬪妃為皇上孕育子嗣是不可能了,但琳瑯卻是可以的,只要她肚子爭氣些,為皇上添個一兒半女,到時,她只要將小皇子掌控在手心,她莊氏一族便可屹立不倒。
琳瑯自然想不到這些的,還在暗暗自喜,她雖算得上精明,卻畢竟年輕,姜還是老的辣啊。
“哀家有些累了,琳瑯,伺候哀家就寢吧。”莊氏臉上明顯帶了疲憊之色。
“是。”琳瑯畢恭畢敬的上前,攙扶著莊氏向內(nèi)殿而去。
……
翌日一大早,飛瀾便被傳喚到永壽宮中。
她跪在空曠的大殿上,而莊氏端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
飛瀾雖屈膝跪地,脊背卻挺得筆直,而隱在云袖下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永壽宮正殿并沒給她留下過什么美好的回憶,上一次的屈辱,仍然歷歷在目。這一次,她不知道莊氏又想如何懲治她。在后宮女人的眼中,她早已是一個魅惑君主的妖妃。
打量了她半響,主位之上的莊氏終于有所反應,哼笑一聲,開口道,“從前也未留意,今日仔細著一瞧,慕容淑妃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這后宮三千佳麗,生生被你比了下去,即便是哀家看著都歡喜,難怪皇上對你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太皇太后夸贊,飛瀾愧不敢當。”飛瀾淡漠著容顏,不卑不亢的回道。
莊氏淡然輕笑,卻依舊沒有讓她起身,繼續(xù)道,“淑妃曾在邊塞征戰(zhàn),號令千軍萬馬,性子也是驕傲專橫的,但這后宮可不比邊塞蠻夷之地,宮中可有宮中的規(guī)矩,你是皇上眼中唯一的大將軍,卻不是后宮唯一的嬪妃。慕容飛瀾,你是聰明人,該懂得哀家的意思。”
飛瀾長睫輕顫,唇角一抹譏諷的笑,一大早將她傳喚到永壽宮,竟是警告她要遵守婦德,真真是可笑。
“飛瀾愚鈍,還請?zhí)侍筚n教。”她清冷的回道,微躬身一拜。
莊氏冷哼,對她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尤為不滿,中宮無主,她這個太皇太后一直是后宮中最尊貴的女人,一向不容人違逆半句,很顯然這位淑妃娘娘并不給她面子。“慕容飛瀾,你也不必在哀家面前揣著明白裝糊涂,哀家也所幸將話挑明了,這后宮中歷來是雨露均沾,容不得專寵。當年先帝偏愛瑾貴人,致使瑾貴人成為眾矢之的,最后也沒什么好下場。后宮之中,平衡之道,才是長久之道。淑妃若是聰明人,就該懂得如何避開鋒芒,勸皇上到其他宮去。”
聽完莊氏的話,飛瀾冷然一笑,回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只是飛瀾人微言輕,倒是要煩勞太皇太后與皇上說一聲,飛瀾不想侍寢,請他移架別宮。”
莊氏先是一愣,而后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慕容飛瀾,你放肆!你以為皇宮是什么地方,豈容你任性妄為。既然不想侍寢,你這淑妃干脆也別當了。”
飛瀾等的不過就是莊氏這一句,當場便叩頭謝恩。“飛瀾多謝太皇太后成全。”
“你……”莊氏氣的身子都在發(fā)顫。她叫慕容飛瀾前來訓話,不過是想提點她知曉分寸,莫要在獨占皇帝,自然沒想過要將她趕出宮,莊氏一聲閱人無數(shù),皇上對飛瀾的心思,她又如何會看不透。
只是,她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不屑于帝王眷寵之人。
“你當真是想出宮?”莊氏平靜了心緒后,語重心長的問道。
飛瀾再次俯身一拜,絕世的容顏淡漠清冷,出口的聲音清澈而動容。“太皇太后明鑒,家父自幼將飛瀾當做男孩來養(yǎng),飛瀾性情自由散漫,實在是不適合后宮為妃,還望太皇太后憐惜,放飛瀾出宮吧。”
莊氏沉默了,深思片刻后,嘆息著搖了搖頭,“慕容飛瀾,你想的太簡單了,這后宮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便走的地方,你現(xiàn)在是皇上欽定的淑妃娘娘,圣旨一下,已然公告天下,豈是你說不當,就能不當?shù)摹!?
“淑妃之名,可立自然也可廢。”飛瀾不卑不亢回道。
莊氏一笑,又是搖頭,“即便是要廢,也是皇上的事,哀家可做不了這個主。”
“可太皇太后必須為皇上做這個主,飛瀾與皇上有滅門之仇,留飛瀾繼續(xù)在宮中,太皇太后難道不怕臣妾謀害皇上嗎?”飛瀾冷笑著問道。
莊氏一驚,下意識的攥緊手中茶盞。皇上一直苦苦隱瞞,終究,慕容飛瀾還是知道了。莊氏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自然不會被飛瀾輕易的糊弄。些微的錯愕后,她轉(zhuǎn)而一笑,反問道,“殺了皇上?你舍得嗎?”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飛瀾手刃仇人也不足為奇。”飛瀾一字一頓清冷的回答,顯然,她也不是吃素的。
啪的一聲,莊氏手中茶盞不輕不重的落在桌案上,她再次沉默了。將飛瀾送出宮,或者殺了她,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慕容飛瀾一死,只怕皇上也就毀了。自古溫柔鄉(xiāng),英雄冢,即便君洌寒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
然,情字無解,他與慕容飛瀾命中注定要相愛相傷。
“慕容飛瀾啊,若你只是普通的宮妃,哀家自然可以下旨放你出宮,但你偏偏是皇上疼在心尖上的女人,除非皇上放手,否則,你一生都只能困在宮中。”
“懇請?zhí)侍笠?guī)勸皇上,飛瀾實在不宜繼續(xù)留在宮中。”飛瀾字字懇求的說道。
莊氏搖頭嘆息,精明的眸子中竟也浮起一絲無奈的神情。“哀家看著皇帝長大,他的性子,哀家最清楚不過。只要是他認定的,便不會輕易放手。何況,皇上為你吃了太多的苦,他將你看的比生命還重,絕不會放你離開。”
所謂當局之謎,旁觀者清,莊氏這個旁觀者反而看的更透徹。皇上對瑜琳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是不甘與歉疚,對慕容飛瀾,卻是愛入骨髓。莊氏看得出,皇上是想兩全,可這兩個女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他早晚都是要做出選擇的,其實,他的答案早已不言而喻,只是,他自己想要認清這一點,尚需要時間。
飛瀾錯愕的看著她,一臉的茫然。許久后,才聽莊氏道,“飛瀾,你看到的真相,往往并非就是事實。關(guān)于慕容家滅門的真正原因,今日,哀家便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莊氏沉重的嘆息,她想,有些事,也是時候讓飛瀾知道了。這萬里江山都系在皇上一人身上,她這個做皇祖母的不能讓他時刻處于危險之中。既然,皇上離不開慕容飛瀾,那么,她這個做祖母的只能替他去掉危險的隱患,讓慕容飛瀾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邊。
所有人都以為,她偏疼寧王,她莊氏一族外戚干政,其實,她真正要保的卻是大圣朝的江山,是君氏一脈。所謂唇亡齒寒,若沒了君氏皇族,她莊家滿門就什么都不是了。
莊氏落在飛瀾身上的眸光些微渙散開,看似看著她,卻又好像通過她去看別的人。許久后,才淡淡開口,“哀家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母親蘭芳的時候也是在這永壽宮中,你與你母親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莊氏哼笑著,有些許嘲弄。果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她在永壽宮見到蘇蘭芳之時,莊氏不過是小小的將軍妾室,而蘭芳卻是前朝皇帝最心愛的長公主,雖年幼稚嫩,還枕在她母妃的膝上,卻已初放芳華。
當日,莊氏對蘭芳公主八拜九叩,轉(zhuǎn)眼經(jīng)年,卻是蘭芳公主的女兒跪在了她的腳下。
“我母親一介民女,能得見太皇太后天顏,乃三生有幸。”飛瀾淡聲回了句。
“她是這樣告訴你的?”莊氏半譏半諷,搖頭失笑。看來,慕容飛瀾果真對她母親之事一無所知。
“那次見到你母親的時候,她就坐在哀家現(xiàn)在的位置上,而哀家,就跪在她的腳下,對她行叩拜大禮,因為,她并非一介平民,而是前朝皇帝的掌上明珠。”
莊氏的話如同平地驚雷,飛瀾瞪大了明眸,眸中竟是震驚與不可置信。“不,這不可能!”
飛瀾記憶中的娘親,雖美貌過人,卻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溫婉賢淑,相夫教子,是個很好的女人。與傳聞中嬌縱傲慢的前朝長公主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的震驚似乎早在莊氏意料之中,她波瀾不驚的一笑,又繼續(xù)道,“淑妃應該聽說過,祖皇曾是前朝的驃騎大將軍,前朝末年,皇帝昏庸無道,沉迷女色,朝堂奸臣當?shù)溃癫涣纳W婊薯樚煲猓妹裥模腋投穑庞辛私袢盏拇笫コW婊嗜蚀龋瑢η俺适也⑽蹿s盡殺絕,卻不曾想反而留下了禍根。以你母親為首的前朝余孽,屢屢作亂,傷民傷財。”
“不,不是這樣,我娘從不出府半步,她一直安分守己。”飛瀾辯解道。
“安分守己?”莊氏冷笑,似乎聽到了極大的笑話。“蘇蘭芳自負美貌,色.誘先帝,勾.引豫南王,好在君家的男人還算懂得分寸,這江山美人、孰輕孰重還分的清楚。蘇蘭芳引.誘不成,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你爹。”
飛瀾癱跪在地上,咬唇不語,她很想繼續(xù)辯解什么,可是,父親死后,母親的薄情與冰冷又當如何解釋?!
莊氏看著她,惋惜的嘆道,“還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你父親的死,也是你母親所為。她在飯食中下了十幾年的慢性毒藥,想必他死的時候一定很痛苦吧。”
“什么?”飛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個看似溫順,與父親恩愛執(zhí)手的母親,卻是害死父親的元兇。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然而,真相往往就是如此的殘酷。
“不僅如此,你父親纏綿病榻多年,你母親與你叔父有染,她早已控制了慕容一族,只等著你父親咽下最后一口氣,她便會利用慕容氏的兵馬謀亂。”莊氏臉色冷沉,說到此處,竟也有幾分憤憤然。
空曠的大殿之內(nèi),靜的只剩下細微的呼吸聲。長久的沉默后,飛瀾逼回了奪眶而出的淚,直起了脊背,清冷的開口道,“這些不過是太皇太后一人之言,故事真的很精彩,但飛瀾憑什么要相信您呢?”
莊氏似乎早已料到飛瀾會有此一問,她吩咐琳瑯從寢殿中取出一個黑色檀木小盒,而后將一把金鑰匙交給琳瑯,吩咐她將盒子打開。琳瑯從盒中取出了一封信,看得出時間有些久遠,白宣紙微微泛黃。
“將信交給淑妃吧。”莊氏懶懶的吩咐。
飛瀾狐疑的展開信,泛黃的宣紙上,是父親熟悉的筆記,落款處還蓋著他的私章,這封信寫于先帝四十二年,也就是九年之前,距離慕容氏滅門不到一年的時間,難怪,他父親早有預料。這封信帶給飛瀾的震撼度,絕不亞于當初知道君洌寒下命滅了她全族。
信中,慕容楓揭發(fā)了妻子的身世,并交代了慕容一族已被她所操控,懇求皇上秘密處置慕容一族,保全慕容氏先祖的名聲。飛瀾沒想到,滅門慘案的背后,竟然有這樣一個驚天的秘密,她那個看似柔弱的母親,才是罪魁禍首。
想想多么諷刺啊,她母親一面與父親假扮恩愛,一面處心積慮的謀權(quán)奪位,甚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勾.引小叔,毒害夫君。若她的目的得逞,慕容家二十萬大軍便會淪為她謀逆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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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飄過,親們,水水的票票呢,都不見啊,傷心的說~~親們期待的逆襲情節(jié),還沒有到啊,親們,別心急啊,讓水按照大綱一步步來寫吧,謝謝親們對水的支持,流淚,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