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一看,敲門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留著板寸頭,濃眉大眼,孔武有力。
在1995年的時候,留板寸的男子一般都會讓人和壞人掛鉤,李不凡滋潤呢不能免俗,是以越發(fā)懷疑這是來找茬的。
心裡有了這個大致的印象,李不凡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說道:“李老神仙在家,不過他休息了。有什麼事你給我說吧。”
那漢子也是皺皺眉頭,說:“你是誰?跟著李老神仙的道童吧?跟你說有什麼用?你還是把李老神仙叫起來吧。”
“不得無禮!”
一個頗顯溫柔的聲音從漢子的背後傳來,漢子聞聲,閃避到了一邊。
李不凡這才注意到,在漢子的背後居然還站著一名女子。
肥縣城郊的路上並非沒有路燈,只是像李不凡家所在的這種小巷子卻是沒有,大門外的光線也就顯得昏暗的多了。
從幾十米外照射過來的路燈燈光是昏黃加黯淡的,偏生在看到這女子的時候,李不凡很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是一名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留了披肩長髮,身上穿著一件初看很樸素的淺色連衣裙,並未見有什麼華麗的裝束,但是給人的感覺華貴典雅,氣質(zhì)非凡。
“小兄弟你好。我姓孫,是五十里鋪的。”
女子臉上帶著一點點若有若無的微笑,說道:“我家有些事情,需要請李老神仙出馬處理一下,還請你幫忙知會一聲。”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李不凡輕咳一聲,答覆說:“知會一聲沒問題,不過他現(xiàn)在正在研究道術(shù),只怕是不見得答應(yīng)走這一趟。”
女子誠懇的說道:“這個事情我去爭取,只求小兄弟通融一下。”
李不凡點點頭,沒有再推辭。
他帶著女子和那漢子一併進了院,來到了李老道的門口;李不凡敲敲門,說:“喂!有人來找你。”
李老道先是“啊”的一聲大叫,緊接著又有東西摔碎的聲音傳來。
別說那女子和漢子,就是李不凡也有一些納悶了:李老道這是在幹什麼?
房門呼啦一下打開了,李老道的人還沒露出來,抱怨的聲音先傳了出來:“被你害死了!我剛剛畫了一個輕身符,結(jié)果還沒運用好,就被你打斷了,白白摔了一個杯子!被你害死了啊!”
輕身符是道術(shù)書上的一種符,這種符只需和風(fēng)字符搭配使用,就能夠使一些死物平地懸浮,非常實用;想來是李老道晚上研修符的學(xué)問,有些心得,就去畫了輕身符來研究。
李不凡說:“別來冤枉我,是有人找你好不好?”
李老道一愣:“有人找我?”
敢情他壓根沒聽見李不凡剛纔說了什麼。
再看他現(xiàn)在,臉上的傷固然是依舊掛著,但是更明顯的還是他鼻尖上和眉毛上的墨跡以及道袍上的墨點;可以想見,剛纔這段時間,李老道的確是用心畫符了。
女子有些歉意,躬身說道:“李老神仙您好,咱們昨天見過面。”
李老道的臉色微變,打量一下這個女子,有些尷尬的笑笑,說:“孫施主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女子答道:“昨天因爲(wèi)一些意外,沒能親眼見到李老神仙施法,我母親非常遺憾,所以今天讓我務(wù)必請李老神仙大駕,再去一趟。”
“不去!不去!”
李老道連連擺手說:“昨天那個禿驢著實可惡,我是不想再去看他那張驢臉!再說你家那事,那叫……”
女子微微一笑,
她接過漢子遞來的一個信封,直接轉(zhuǎn)交到了李老道的面前。
“那叫……那叫……”
李老道的眼神直接被這個信封吸引住了,好歹撐住心神,眼神巴巴的望著女子,問道:“這是怎麼個意思?”
女子說道:“我母親已經(jīng)說了,只要李老神仙肯屈尊大駕,立刻奉上2000元辛苦費。”
“2000?”
李老道使勁吞嚥了一口唾沫,伸手就想去接錢。
不過他的手就要觸到那個信封了,卻終於是沒有真正接錢。
他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那個錢包,輕咳一聲,說道:“老婦人盛情真是讓我老道感動,不過,錢財一物,在出家人眼裡都是身外之物。這錢煩請您先收回,我今晚……”
女子繼續(xù)說道:“我母親說這2000塊只是辛苦費,事成之後另有重謝。”
“還有?”
李老道差點沒有跳起來,眼神之中都要冒火了。
要知道,在1995年的時候,2000塊錢幾乎相當(dāng)於很不錯的單位能夠發(fā)下來的單人工資了,而這女子說這還只是辛苦費,只要李老道答應(yīng)跑一趟,先有這個2000塊到手了。
“我覺得他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比較好。”
李不凡無可奈何的才充當(dāng)壞人,阻止說:“他今天回來之後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已經(jīng)很辛苦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不適宜再出馬。”
他是記得剛纔李老道和女子之間的一些話,其中隱含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昨晚和李老道打架的那個和尚可能也在;昨天晚上李老道和別人一道都沒能打過那個和尚,萬一今天再出點事,再打起來……
他們兩個人在家鬧騰是鬧騰,可是李不凡也不願意李老道爲(wèi)了錢出去冒險。
李老道眨巴眨巴眼睛,硬生生的把目光從那個信封上收回來,挺挺胸膛,使勁咳嗽了兩聲,這才說道:“言之有理啊!我今天的確應(yīng)該好好休息一下,再說今晚星稀月朗,空氣清晰,正是研修符道的清靜之期。”
漢子忍不住插嘴道:“李老神仙,你別聽你這個小道童的胡說,他還能當(dāng)你的家?”
李老道吹鬍子瞪眼的說道:“我願意你有意見啊?”
漢子氣憋。
女子輕扯了漢子一把,示意他不要多說,這才又給李老道陪著笑臉說道:“李老神仙,按說您需要休息,我們也不該勉強。無奈我母親昨天無意中撿到了您遺留下的一張符,放置在了枕頭邊上,神奇的一夜無事。所以她……”
“一張符?”
李老道匆忙摸摸自己的腰,頓足道:“我說回家之後發(fā)現(xiàn)怎麼少了一張符,原來是遺漏在你家了!來來來,快快還給我吧!”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其實根本就是剛剛意識到丟東西,李不凡感覺跟他站在一個院子裡有些丟臉,咧咧嘴,說:“就是一張符,你還要回來幹什麼?再畫一張不就完了?”
“我要能畫就好了!”
李老道這回直接跳了起來,說道:“那是你三……三師叔畫給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這會兒再去哪裡找他給我畫?”
他閃爍其詞,顯然是有所遮掩。
李不凡看看身邊的女子和漢子,也不便追問,只能是暫時作罷。
女子再度躬身說道:“我家自然是要歸還李老神仙的符,只是今天務(wù)必請您勞駕一趟。完事之後也好順帶著把符一併帶回來。李老神仙,您說是不是?”
“這個……”
李老道明顯的大爲(wèi)心動,不過他的眼神在李不凡的身上轉(zhuǎn)悠來轉(zhuǎn)悠去,最終卻是輕咳一聲,慢條斯理的說道:“其實吧,真說起來,你家的那點事也不叫個事。我昨天既然去看過了,心裡也就有了大致的一個概念。依我說,今天我就不去了,我派我家的大弟子跟你走一趟就好。”
李不凡一愣,埋怨他說:“你不去,也不必使喚我吧?”
李老道裝模作樣的捋著鬍子,說:“師父有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勞。你總不至於眼睜睜的看我這把老骨頭再出去勞累一圈吧。哎呀我這個命苦啊,這麼一把年紀(jì)了,教出來一個徒弟連門都不敢出。蒼天啊,大地啊,誰賜給我一個好徒弟幫我爭口氣啊……”
李不凡朝他豎起中指, 咬牙說:“你狠!”
女子和漢子都看呆了,李老道活寶一樣的表現(xiàn)也就罷了,最嚴(yán)重的是,李老道和李不凡怎麼看都不像是很正常的師徒——誰不知道豎中指是什麼意思?李不凡這個做徒弟的居然敢給師父李老道豎起中指來,這是哪門子的規(guī)矩……
倆人還沒回過神來,李不凡已經(jīng)是把女子手中的信封接了過去,說道:“算你們運氣好,明天週末,我正好不需要去上學(xué)。”
李老道眉開眼笑的說:“沒錯沒錯,今天晚上你忙到幾點都沒關(guān)係,我不在意。”
漢子卻是忍不住嘀咕道:“師父不出馬,徒弟去能行?”
李老道一瞪眼,說:“我讓他去,肯定他就能行!”
他也不給人留面子,轉(zhuǎn)身就把房門關(guān)上了。
李不凡將剛接過來的信封送到了女子的面前,無所謂的說道:“這個事情你看著辦吧。”
漢子就想伸手,女子卻說道:“李老神仙既然這樣說,我們就聽李老神仙的安排吧。”
李不凡點點頭,說:“那你們稍等。”
他是要回屋把信封放下,取些零錢的,沒走幾步,卻是隱約聽漢子低聲說:“小姐,這事不靠譜啊!李老神仙馬馬虎虎還算說得過去,這個少年……”
女子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母親心焦,爲(wèi)著這事急得坐立不安。既然她點了李老神仙的名,咱們就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
李不凡的好奇心不由得綻放開來:這家人究竟遇上了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