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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迎接她的到底是什么?不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能做的,也只能是順其自然,坦然面對。
即使想過無數種可能,青陌也未曾想過會看到眼前這一幕。大堂上擺著一具尸體,用白布蓋著,只露出一只手腕,那手腕上戴著一只陳舊的銀飾,上面已經磨花看不清原本的樣式,可聽秀寧說,這件首飾阿母很愛惜的。青陌認得這件首飾,而此刻躺在那里的人,昨夜還有著溫熱的呼吸,可此刻擺在她面前的,卻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青陌的臉在看到那尸體的一霎那就褪去血色,她向前走了兩步。蹲下了身,手撫上那只冰冷的手。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不明白明明昨夜還好好的人,怎么會死?
突然,一股力道把她向一旁大力推開,青陌倒在一旁,手觸到冰冷的地面,身體微微發顫。她仰頭,面前站著的人她認識,顧念儀,幾日前,她們好不容易消除心中的芥蒂,只是,現在,她瞪著一雙眼,滿目的憤怒與悲切:“葉青陌,你怎么會這么狠心?”
狠心?是說她嗎?
“你到底跟阿母有什么仇,竟然害死了她?你說啊!”
一雙手撫上她的肩膀,死命地搖著,她頭有些暈,事情更加亂了。她做了什么讓她如此憤怒,哦,好像是昨夜她替阿母看了病,可怎么會?怎么會死呢?一個活生生的人真的死在了她面前,她的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似乎想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她的頭太痛了,完全一團漿糊,根本梳理不清。而她這模樣在眾人面前,就成了內疚,原本還抱著懷疑態度的,此刻也悲憤地瞪著她。
“儀兒,冷靜下來。”
坐在首位的顧宇天目光精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喚住顧念儀。
后者又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肩膀后,才不甘心地松開手,神情悲戚,有淚意在她眼底閃過,楚楚動人。
青陌慢慢站起身,她終于想清楚了,卻還是不明白,她看向顧宇天:“藥王找我何事?”
她語氣里的冷漠惹怒了眾人,人都被她弄死了,她竟然還問谷主找她什么事?有人想要上前,卻被身邊的人拉住,搖搖頭,那人憤憤不平地瞪著青陌的背,像是要在她背上戳穿一個洞,挖開她的心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長了一顆黑心,谷主好心好意地收留她,她不僅不感激,還害死了廚娘,簡直就是罪不可恕!
對于身后的罵聲,青陌充耳不聞,只是看著顧宇天,重復道:“藥王找我何事?”
顧宇天被她眼底突如其來的寒光凍住,他眉頭一擰,揚了一下衣袖,有人上前掀開了廚娘頭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張扭曲痛苦泛著青紫的臉,很顯然,是中毒而亡。“聽說,葉姑娘昨夜替廚娘看了病?”
“是。”
青陌不否認,她的確是看了,“可我開得都是些傷風感冒的藥草,對人并無至毒作用。”
“哦,是嗎?”
顧宇天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廚娘的臉又被蓋住:“可廚娘的身體里為什么會出現斷腸草?”
斷腸草?青陌眸底掠過一道冷意,“我不明白藥王的意思。”
“葉姑娘可會醫術?”
“略懂一二,卻不精通。”
“呵呵。”
聽她這樣說,顧宇天低低地笑出聲,“葉姑娘可真有意思,不懂卻還敢給人開藥方?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
眼神頓時凌厲下來,整個大堂立刻沸騰起來,對于青陌的謾罵更多一些。青陌緊抿著唇,卻是百口莫辯,她的確不精通,可普通的感冒她應付起來還是綽綽有余的,她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不退反進,向前一步,目光直直地看著顧宇天:“藥王既然說阿母是中了斷腸草的毒,那么請問,一般來說,從喝藥到毒發需要幾個時辰?”
“不需多久,一炷香足以。”
“可我昨夜是在阿母喝了藥發了汗才離開,那會兒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后,如果毒發,我怎么會不知道?”
“什么等阿母發汗,明明是你看阿母被你的藥毒死才離開,你怎么會這么狠心,阿母她不僅是廚娘還是我的乳母就像是親娘親一樣,你竟然會這么狠心?”
顧念儀說完,淚水已經止不住低落下來,眾人看到這,更是義憤填膺。
青陌皺眉:“你有什么證據?”
“你又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是在阿母發汗無恙之后才離開的?”
顧念儀咄咄逼人地瞪著她,眼底的紅光噬虐嚇人。
“你喚來陪在阿母身邊的秀寧就知道了,昨夜我跟她一起看著阿母入睡才離開的。”
青陌這句話一落,眾人明顯一愣,整個大堂里有片刻的沉寂,隨后變得更加喧囂,嘲諷之聲此起彼伏,聽得青陌直皺眉。而在這時,一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紅腫著眼走進大堂,跪在了地面上,青陌認出她就是秀寧,上前一步,蹲下了身把她的肩膀抬起來,看著她:“秀寧,你告訴他們,是不是我離開之前阿母還好好的?那時你明明跟我一起的,我走之前阿母還沒事的對不對?”
然而,讓青陌意料不到的是,秀寧卻是突然抬起頭,眼睛紅腫不滿血絲,猛地推開她,卻是大叫了一聲:“兇手!”
眼底的恨意滔天,幾乎把青陌整個人掩埋。她怔怔地看著,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叫?隨即,她就聽到那昨日在她懷里像小動物一般低低嗚咽的小丫頭死死地瞪著她,控訴著她的罪行。
“你怎么可以這么狠?你跟阿母有什么仇要害死她?昨夜里你告訴我我累了讓我去休息,你看著阿母就行了,我相信你,可你……可你竟然……嗚嗚,天快亮時我醒來去照看阿母,誰知道……誰知道她竟然已經……”
說到后面,秀寧已經泣不成聲,悲絕的哭聲扯得青陌眼睛發干,她演得太過逼人,看著這一幕,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里,或者真的是她害了人卻不自知?可她卻清楚的知道,她沒有。
昨夜里,秀寧低低的感謝聲還縈繞在耳際,此刻卻變成了泣血的控訴。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她?她不知道。
“她在說謊……”
她低聲的輕喃,可卻有氣無力。
心像是被頃刻間掏空一般,她愣愣地看著前方,卻突然被顧念儀一把抓住手臂拽了起來,“你說秀寧說謊?阿母是她的親姨母,她難道會害死自己的親姨母不成?秀寧說她原本已經替阿母開了藥方煎了藥,可向你提起這件事時,你卻說你醫術高明
這點小事交給你就好,秀寧年紀小會做不好,可你做了什么?你竟然連斷腸草跟炙甘草都分不清?你還阿母的命來!”
她的話讓眾人的悲憤聲充盈在耳際,青陌只想逃離,卻掙脫不開。
突然,一道脆聲響過,青陌只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
這一巴掌突然讓她突然明白了,她感覺怪異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顧幕然曾經說過,他們藥王谷幾乎每個人都懂醫術,這也是他在藥王谷無用武之地的原因。
所以,他才能這么安心研讀醫書。
原來這是一場陰謀啊。
她突然笑了,臉上的面紗被顧念儀一巴掌打掉,歪著頭,唇角的血絲低落下來,她慢慢仰起頭看向顧念儀,絕麗的容顏因著這一笑帶了些詭異的味道,可卻美到極致,鳳眸里卻全然沒有笑意,顧念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你笑什么?”
青陌一抹唇角的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笑什么?我笑你夠狠、夠毒,為了陷害我竟然連自己的乳母都舍得下毒手。原本我還有些愧疚的,可現在我不覺得對不起你什么。你不就是想趕我出谷嗎?那么……”
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慢慢湊近青陌的耳邊,輕喃聲帶著蠱惑縈繞在她耳際,“你信不信如果我要走,離他定然也會跟我一起,嗯?”
聽了她的話,顧念儀臉色突然白了下來。
她唇哆嗦了一下,突然發狠,冷笑:“呸!你少自戀,你憑什么以為離會跟你走?”
“哦,你說呢?”
慢慢直起身,蔥白細長的手指一撩胸前的青絲,鳳眸一睨,顧盼生輝,頓時整個大堂像是亮了起來,堂上幾乎所有人都被她蠱惑住,四周死寂一片,盯著她,不相信世間竟有這么絕艷的女子。顧念儀也呆了一下,不可否認,眼前的女子美到讓她嫉妒,反應過來,她死死地咬著牙,恨恨罵了一聲:“狐貍精!”
青陌笑,笑得愉悅:“你說對了。”
她本來就是一只狐貍,還是一只能化成人形的狐貍。
可,不就是狐貍精么?
只是,她笑著笑著卻是笑出了眼淚。心里的痛卻是無人可知,以前有人因為她出事,可卻是間接的,這一次卻是實實在在的有人死在她面前,完全是由她引起的。所以,她才會這么恨,她不僅恨顧念儀的狠辣,還恨她自己。恨自己竟然這么笨,竟然相信了秀寧的話,這么大一個藥王谷怎么會找不到醫治的人,她笑自己竟然信了……竟然就這樣跳入了別人的圈套,害了一個人。
如果不是她,阿母就不會死……
青陌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她恍惚地看著前方,想不明白,走不出。
她聽到顧念儀惡狠狠地詛咒她,卻是突然對著她冷笑:“你不要妄想了,離是不會跟你離開的。”
“哼哼,你少得意了。離他已經想開了,他會娶我,會繼承爹爹的位置成為下一任藥王。”
顧念儀的臉上掠過惡毒:“你如果不信的話,為什么不想想離這幾日為什么都不去找你?更何況,今日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為什么不來救你,就算他是真的喜歡你,也不過是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可什么對他最重要他還是明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