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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沉寂下來,青陌半攏著錦被,垂著眉眼并不看墨非離,等門關啟,又重新躺了下來,直接遮住了臉。
“狐兒,孩子不能要的……”墨非離靠近青陌,想了想,出聲。
“我不想聽,你離開。立刻、馬上!”青陌低冷的聲音從錦被里傳出,帶著冷漠無情。
墨非離心一顫,上前的腳步硬生生停下,頜首,“那,你先休息。”怔愣半晌,青陌并未回話,他悵然地喘了口氣,轉身,朝門外走去。直到門被徹底關上,女子都未再出聲。
“老爺?”
房間外,小貍不安地看著滿臉哀傷的墨非離。
“嗯?”
“夫人怎么樣了?”
墨非離搖頭,疲憊地揉著眉心,“好好照顧夫人,拿了藥,讓夫人服下。”
“那老爺你?”
“我出去一趟,有事的話到府外吩咐那些人就好。”
“是。”
小貍不安地看著墨非離離開,小心翼翼地拿著藥房,不安在心底攢聚。
“小貍,你這是去哪兒啊?”剛走出苑落,小貍就聽到西側有人在說話。她回頭,就詫異地看到一身白衣的裴衣被婢女憐兒攙扶著朝著她走來,她怔了怔,垂著頭,想了想,喚道:“裴姑娘好。”
裴衣聽到這稱呼眉頭一擰,卻并未說什么。
倒是一旁的憐兒呵斥道:“小貍,你亂喊什么?”
小貍抬眼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話。當日老爺并未同裴姑娘完成拜堂,這么稱呼并沒有錯。
裴衣朝后擺了擺手,“無妨,只是一個稱呼罷了。”隨即,拂開憐兒的手朝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小貍手上的宣紙上,試探地問:“姐姐還沒有醒嗎?”
姐姐你妹!
小貍在心里暗暗吐了吐,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夫人已經醒了。”
“哦,那傷可是好了?”
“好了。”小貍有些不耐,這到底是想問什么?“裴姑娘如果是想知道老爺的下落的話,恕小貍不知道。小貍還要去拿藥,先離開一步。”說完,小貍就要離開——
“哎,等等。”
裴衣再次喚住了她。
“干嘛?”這次小貍的語氣有些不善,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揮手,“憐兒,你先離開吧,我有些事要同小貍說。”
“可……”
“嗯?”
裴衣回頭笑著看了憐兒一眼,后者莫名不安,立刻垂了頭,“是!憐兒這就離開。”
直到苑落外只剩下她們兩人,裴衣才朝前走了兩步,站在小貍面前,問:“小貍,你這是去拿什么藥呢?”
小貍警惕地把宣紙向后一背,搖頭,“沒,沒什么!”
想到這個女人對老爺不安好心,要是讓她知道夫人懷了孕,定然會下絆子,她才不會這么傻。
死命地搖著頭,“沒什么藥啊,只是一些補品而已。裴姑娘也知道,夫人這都昏迷了快一個月了,好不容易才醒過來,大夫讓好好養養呢。”
“哦,是嗎?”
裴衣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背在身后的手,又看了看小貍明顯不安的臉。
笑了,“這樣啊,那就趕快去吧。”
“好,好。”這么容易?小貍狐疑地看她一眼,看她的確是要放自己走,才惴惴轉身——
“哎呦!”身后,傳來傳來一聲驚呼,小貍一
驚,蹙然回頭,就看到裴衣腳下一歪,似乎要倒下,立刻忍不住身后扶住,等她站穩了,才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叮囑,“裴姑娘,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還這么不小心?這要是摔著了,孩子多無辜!”有些羨慕地看著她的肚子,老爺想要小主子還要不得呢?
裴衣莫名地笑笑,倒是難得好脾氣。
只是,在小貍反應過來之前,彎下身拾起了那張宣紙,打眼一瞥,身子赫然僵住。
卻又不動聲色地抬起身,笑得溫婉,“東西掉了呢。”
“哦哦。”小貍反應過來,連忙拽了過來,捂在胸前,警惕地看著女子,看她臉上沒什么反應,才想起來,她又怎么會懂得看藥方呢?這才松了一口氣,低下頭,剛想告辭離開。眼前,卻赫然對上了一雙清眸。不知何時,裴衣來到了她的面前,雙眸與她對視,她眨了眨眼,突然覺得頭一片空白,可下一刻又什么都沒有?她揉了揉眉心,眼前先是一片模糊,再次又清明過來。
眼前,依然是女子笑盈盈的臉。
“裴,裴姑娘我還要替夫人拿藥,就先走了。”
“好,趕快去吧。”
裴衣溫柔地捏著手帕,擺了擺手,“順便替我向姐姐問聲好。我就不去了。”
“嗯,好。”
小貍連連點頭,顧不上裴衣今日莫名的好脾氣。
直到小貍的身影看不見,裴衣臉上的笑才慢慢消散,只是眉眼卻依然溫軟,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西苑的方向回去,唇角在看不見的角落里,卻勾著一抹殘忍地笑。
葉青陌……
站在藥房的門口,小貍再次低頭看了一眼藥方。
才走了進去。
“這位客官,有什么要幫忙的?”
小貍剛站在柜臺前,店家就從柜子后伸出頭笑瞇瞇地看著她。
“哦,我來拿藥。”
小貍把手上的藥方遞了出去,店家看了一眼,“好嘞。是你家夫人有喜了吧?”店家一邊吩咐藥童拿藥,一邊好好囑托“小心這些,這藥不能拿錯的”。
“是啊,夫人是有喜了。”小貍點著頭笑著。
只是笑著笑著,眼底突然有一道綠光盈盈透出,繼而腦袋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著店家,突然說道:“記得每一包藥加些紅花。”
“紅,紅花?”
藥童的手突然一頓。
難以置信地瞪著小貍,店家也詫異,“這,這不是保胎藥嗎?”
小貍依然“笑瞇瞇”的,“是啊,是保胎藥,記得加紅花呦。”
店家的眉頭擰了起來,“這位小姑娘,你知道紅花是干嘛的嗎?”
“知道啊。”小貍“笑瞇瞇”地歪了歪頭,“打胎的呦。可這是夫人吩咐的呀,我要遵守的。”她眼底閃爍著“無辜”的光,可店家看在眼里,卻莫名發寒。一旁,藥童停下拿藥的手,不安地問:“老板,這……”
店家沒有回答藥童,只是再確定地問小貍:“你確定,要加紅花?”
“是啊,確定。”
小貍依然“笑瞇瞇”。
“知道了。”店家深吸了一口氣,朝著藥童擺手,“客人怎么說,你就怎么拿吧。”
“可?”藥童不安地瞅了瞅小貍。
“按照客人要求的辦。”店家厲色一掃,藥童連忙垂下了頭,麻溜兒地把藥分揀出來,又抓了一把紅花,挨個放在那堆
兒保胎藥里,心里想:她家這夫人可真奇怪,打胎就打胎,保胎就保胎,可偏偏她這保胎藥里加了些紅花,這會不會吃死人啊?
想到這,藥童手一頓,手肘立刻被店家撞了一下。
藥童連連頜首,快速包裹好,遞給了小貍。
小貍望著藥,“笑瞇瞇”地接過藥包,給了銀子,就出了藥房。
在藥房外,被日光一照,她眼底的綠光剎那間散去,她怔怔地僵在了原地,身體“嘶”地顫了一下,回神,有些莫名地看著自己手里的藥包,踮起,“誒,已經拿過了?”她怎么不記得了?
摸了摸腦袋,看來這幾日是沒有休息好。
搖搖頭,她雙手小心翼翼地護著藥包,她一定要好好保護小主子,也要好好保護夫人!
“二夫人,不好了!”西苑的門“咣當”一聲被推開了,裴衣瞇著眼冷冷看了跑進來的憐兒一眼,放下手里的杯盞,才漫不經心地問:“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
“哎呦,二夫人,聽說大夫人懷孕了!”
憐兒喘著氣跑到裴衣面前,“二夫人你怎么一點都不緊張呢?”
裴衣重新端起白釉藍底杯盞,笑得漠然,“哦,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二夫人,你看公子自從那日成婚之日就沒有來過西苑,這可不是……”
憐兒的話在看到女子赫然冷笑來的目光下消了音,“二夫人?”
裴衣冷笑一聲,“不要再喚我二夫人,你不要忘了,當日的天地只拜了一半,我還不算是他墨家的人,所以,你這二夫人叫的著實有問題!”低冷的聲音,透骨的寒意赫然讓憐兒變了臉色,蹙然跪了下來,不安,“二……不,姑娘,你別生氣,憐兒知錯了。”
“呵。”
笑了笑,“我可沒生氣。”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有著狠戾的光劃過,“我今日心情非常的好呢。明日,我們可以再去看看她。”
“看誰?”憐兒傻愣愣地抬頭,不明所以。
“自然是……該看之人。”
意味深長地說完這一句,裴衣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憐兒惴惴應了一聲。
不知為何,方才看著姑娘,她心里莫名發麻。
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她退出去,關好門。
在憐兒離開的同時,原本還靜默的房間突然出現一道泛著盈綠的身影,男子瞇著眼冷冷地看著憐兒的方向,渾身陰冷的氣息更加暴虐。女子抬眼看了他一眼,掩唇輕笑,“怎么,嫉妒了?”
“你說呢……”男子回頭反問,深瞳里縈繞著盛怒壓抑的光。
女子慢慢坐起身,“我這可是在幫你,那個孩子,生出來也是個麻煩。怎么,難道你還想替別人養孩子不成?”
男子眸底的光剎那間刺骨的寒意。
女子倒是不怕,笑盈盈地站起身,瑩白的玉足踩在地面上,足踝上綁了一個鈴鐺,走起來“叮鈴”作響,像是一根羽毛撥動人的心弦。她走近男子,仰著頭,“咯咯”笑著看著他,“你要是后悔了,現在還可以去阻止哦。”
男子沒有動,瞇著眼冷冷看著她,“那是她的孩子。”
“可也是墨非離的不是嗎?”
女子一句話讓他的臉黑成木炭,抿緊的薄唇無言地訴說心里的嫉妒與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