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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君可沒有這么說。”
“你是沒有這么說。”妤音緩慢地點頭,抬起手,拉著他的衣服慢慢站起身,表情陰冷的,像是透著冰霜,“你是直接行動。那么,你又知不知道,我現在看著你這張臉就想用刀劃了,一刀一刀,看到你跟我現在這模樣一樣,你覺得……如何呢?”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明明只到他的肩膀,可那神情,有種睥睨的冷寒,咬著牙,一字一句,都讓人心驚膽戰。
他倒是不怕,在魔界千年,他最不怕的就是生死。
早已看透,早已無所謂。
“本君,就這么讓你討厭?”他怔怔地看著她,聲音從未有過的認真。
“討厭?”
妤音的手死死捏著他的衣襟,“不,我不討厭你。你根本不配我討厭你……”
刺耳的話帶著嘲弄。霄祈的眉皺起,鳳眸凝重地看著她。下一刻,卻只覺得衣襟一緊,兩人直直地朝著身后的煉池內倒去,火焰瞬間在她身后炸開,刺到了他的眼,讓他一驚,法力一揚,在兩人之間設置了一層結界。只是,很快,他感覺眼前似乎有什么東西一晃而過,快得幾乎讓他捕捉不到。他剛想查看,兩人身后有一股力道襲來,卷著他們向上。
直到站在煉池邊上,霄祈見到臉色發白的墨非離,眉頭才擰起。
回頭,妤音低著頭,看不到表情。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你到底想做什么?”
“……”
妤音沒有回頭,只是松開了他的手,慢慢向著飛羽殿走去。
霄祈頭痛地看著她的背影,到底鬧什么脾氣,他現在甚至都后悔走了這么一步棋!
妤音向前走著,不緊不慢,目光冷然地落在前方。四周不時的打量目光她全然不在意,直到站在飛羽殿門前,她突然就失了走進去的力氣。她的頭向左偏去,視線落在一處,腦海里,想起早先和赤的對話。
——赤,這魔界可有什么禁地是我不能去的?
——這個……讓我想想看。哦,對了,有一個地方姑娘千萬不能去,就是飛羽殿一直向左有一座十三重樓,那里據說是除了歷任魔君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十三重樓嗎?
妤音喃喃一聲,視線一直落在那處,抬起腳,就要向那個方向走去。
“你不能去。”手臂突然被拉住,妤音回頭,對上了墨非離擔憂的目光。
她的身體有那么一刻僵愣住,很快又恢復正常,挑眉笑得有些冷:“哦,為什么不能去?”
“那里是禁地。”
“……”妤音一愣,倒是沒想到他會猜到自己的目的。
“為什么想死?”墨非離的聲音有些輕,低柔的嗓音目光專注。落入妤音的眼底,讓她怔愣住:“什么?”
“為什么你會想要死?是不愿意嗎?不愿意當魔妃?”墨非離又問了一遍,這一次妤音聽清楚了,卻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難道要自己告訴他,不是不愿,是非常的不愿意?他如今是霄祈的手下,他是臣,霄祈是君。臣不與君爭,臣不與君斗,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更何況……“你為什么要留在魔界?”她啞著聲音問。
“……”墨非離僵在原地。
很顯然,他也沒想到話題會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沉吟片刻,他才仰頭看著自己這座飛羽殿,輕輕道:“我的命是魔君
救的,他不允許我離開一天,我就不會離開。”
“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記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你又會如何?”
“假的?”墨非離眸底有訝異閃過:“什么意思?”
“呵。”妤音直直地看他顯然不信的目光,漠然轉身:“字面上的意思。”存在腦海里的記憶與一個陌生人的話,到底孰輕孰重,她分得清,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他定然不信,反而會認為自己在騙他。她了解他,所以,才會更加絕望。
“你還是要去?”
墨非離身形一動,擋在了妤音的面前。
妤音繞過他,繼續向前走:“你放心,我并沒想自殺。”
“可你剛才……”
“只不過是一個小測試罷了。正如你所說,霄祈不允許我離開一天,我永遠走不出這魔界。”
她的手緊緊攥著掌心里的天眼鏡,如果不是當時從煉池里跳下去,她怎么又可能近的霄祈的身拿到這個東西,他又沒有發現呢?
站在所謂的十三重樓前,妤音的視線灼灼落在完全被黑霧籠罩的樓閣,從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她站在原地端詳許久,才轉身,發現墨非離還站在離她幾步遠外,默然佇立。她走過去,“回去吧。”
“你不是要闖進去?”
“你認為我能闖得進去?”她聳肩反問。
不等墨非離再回答,她轉身朝著飛羽殿走去。再多看他幾眼,她保不準自己會說出實情,可現在說出來又有什么用?要么他想起來,去找霄祈拼命,要么,就是他不相信自己,如果是后者,想到墨非離懷疑與厭惡的眼神,她想,自己絕對受不了。
剛走回飛羽殿門口,就碰到慌慌張張從殿內跑出來的赤。
妤音一把扯住她:“怎么了?”
“姑娘,找到你太好了。魔君……魔君他……”赤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氣:“他在房間里等你!”
“哦?”
妤音一愣,這么快就找來了嗎?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別告訴他你見過我,讓他先等著。”
“可魔君他……”
“放心,沒事的。”
妤音安撫地拍了拍她肩膀,卻在拍到一半看到突然出現在赤身后的身影時愣了一下。收回手,靜靜地看著他。一時間殿門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笑:“有事?”
“……沒什么事。本君來看看你。”
“怎么?看我死了沒有?”妤音嘴角勾著譏諷地笑。
霄祈眉頭一擰:“你就不能不說話帶刺?”
“這是誰逼的?” 妤音冷冷反駁,繞開赤走進了飛羽殿,既然已經被看到了,那也無所謂了。
越過霄祈身邊時,妤音手臂一緊,她站定,并沒有看他:“放手。”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別了,你可是尊貴無比的魔君,我一小小的奴隸可沒有什么好跟魔君大人你談的。”妤音說完,就感覺握著她手臂的力道加重,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她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看著前方,更像是一個木偶。
“魔君!”
就在妤音覺得自己的手臂會被捏碎時,身后傳來墨非離的聲音:“音姑娘剛受到驚嚇,可能還沒緩過神。”
墨非離的話讓霄
祈眉頭擰得更緊,抬眼看向墨非離,卻看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他握著的手臂上,眉一挑,突然意識到什么,松開了手。動作迅速地撩起妤音的衣袖,果然看到凝白如玉的肌膚上,一大片的紫青。他怒了:“你傻了啊?痛你不會喊嗎?”
“痛?”妤音斜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的,像是看著仇人,她慢悠悠地把手臂從霄祈手中抽出,抬起,指尖指著自己的心口:“那么,你告訴我,現在還有什么痛比得過我心里的痛?你做那樣齷齪的事,你有沒有想過我會痛?我會難過?你毀了我所有的希望,你現在在這假慈悲,有用嗎?”
“本君……”
霄祈眼神閃爍,不知要如何回答。
“既然說不出,那就不要說了!”
狠狠轉身,妤音不再看他,抬腳離開。可剛走了兩步,就聽身后再次傳來霄祈無奈的聲音:“你拿天眼鏡干什么?”
“管你什么事?”
“女人,那是本君的東西,你拿了,本君問問都不行嗎?”
“我扔了!”
冷冷丟下這一句話,妤音面無表情地離開。
身后,霄祈揚著手想直接拿回,可看著她冰冷的背影,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嘆息一聲,既然喜歡就先拿過去讓她玩玩。就算她想用天眼鏡找出墨非離的原形也照不出,他早就在他身上下了魔咒,就算是天眼鏡也沒辦法。
看霄祈放下手,墨非離一直緊緊握著的手才頹然松開。
視線久久地落在妤音離開的身影上,回不過神。
回到房間,妤音頹敗地滑坐在地面上,她松開手,掌心里都是汗水,天眼鏡上蒙了一層水霧。
她瞅著天眼鏡,出神。
用袖子慢慢抹去天眼鏡上的水霧,靜靜等待著,當鏡子里慢慢幻化出她的身影,也許是跟她不同的,鏡子里的女子長了一雙毛茸茸的狐耳,身后,九條尾巴像是火云一般。她瞅著瞅著,卻是突然笑了,直到笑出了眼淚。掌心死死握著這天眼鏡,直到力道大的把天眼鏡捏碎,碎片刺入肌膚里,血很快低落下來,染紅了地面。像是溪流一般,透著古怪的扭曲。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咣當”一聲巨響,她后背抵著門板。
門外的人急了,聲音沉了下來:“開門!”
“……”妤音只是放任鮮血繼續流著,不說話也不動,眼睛盯著地面上混著血肉的碎片,表情怔怔。
房門外,墨非離看著緊閉的房門,濃烈的血腥味溢出,讓他的眉擰得越來越緊,他身形一變,直接隱身從門板里穿了過去,剛現了形,可在看到房間里的情景時,不禁大怒:“你瘋了嗎?”
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掰開她的掌心,天眼鏡的碎片已經刺進了肉里,模糊不清。
他的心莫名一揪,一把抱起她,踢開房門,厲聲吩咐剛剛聽到動靜趕來的魔衛:“速去請魔醫前來!”
隨后不等魔衛說話,就抱著她去了自己的寢殿,剛到寢殿門前就看到月姬正等在門口,后者剛看到他懷里抱著妤音時愣了一下,隨即看到她手上的血紅嚇了一跳:“殿下!”
“月兒,去讓人準備清水和療傷的藥。”
吩咐玩不再看她,抱著妤音直接進了內殿,把她放在床榻上,拉過錦被蓋好。
只露出腦袋和受了傷的右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