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巖自然不知道姚冉此刻的內心活動,他專心探查著,忽地在一處俯下身,似乎拾起了什么東西。
姚冉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他,這一幕便被她看了個正著。
見他托著手心認真地看手里的東西,姚冉心里好奇,正想開口問,向巖已轉身朝她走過來。
“見過這個嗎?”
他伸出手,攤開手掌,古銅色帶著薄繭的手心里,一個小小的圓形銅質鑰匙扣正靜靜躺在那里。
鑰匙扣最上端的小鐵環折了半截,這也昭示了它脫離鑰匙串獨自掉在荒郊野外的直接原因。
姚冉心臟驀然一跳。
“這……這個我見過,讓我想想……”
她從向巖手心里取過銅質鑰匙扣,反復在記憶中搜索著。
見到這東西的第一眼她就覺得熟悉,到底在哪里見過呢?
電光火石間,一個場景不期然地劃入姚冉的腦海中。
是她!
這個銅制鑰匙扣是何嬌嬌的!
有幾次何嬌嬌拿鑰匙時,她曾不經意間見到過。
因為只是無意識地掃了那么一眼,并沒有刻意去記憶,是以它只在姚冉腦海中淺淺地留下了一道痕跡。
何嬌嬌似乎很喜歡這個鑰匙扣,掛在鑰匙串上許久了,仔細看去,還能看到上面的銅制有了些許磨損,常觸碰的地方泛著黯啞的黑色。
姚冉的眼中瞬間點燃了兩簇憤怒的火苗,在對方如此惡毒的暗算下,再矜持柔和的性情也全都消磨殆盡,留下的只有越燃越旺的火氣。
“我就知道是她,果不其然!”
她憤憤地道。
“誰?”
“何嬌嬌。”
姚冉嘴唇抖了下,險些氣得話都要說不利索。
“這個……鑰匙扣是她的……我曾見過。”
向巖擰緊眉頭,嚴肅的面龐愈發冷峻。
“能肯定嗎?”
“我敢保證,這絕對是她的!如果不信,可以問問文工團其他人,見過的肯定不止我一個。”
姚冉情緒激動起來。
“這件事回去后我會查清楚的。”
“連長,請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真的沒想到……沒想到她竟敢……”
她閉了閉眼,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道:“都是戰友,就算再有矛盾,我也沒想到她會做到這種地步。昨天晚上,她被絆了一下,我當時沒注意,不小心撞在了她身上,她就以為我是故意的。
那時候她還特意警告我,要我等著。原本我以為只是尋常的一句挑釁,哪想到,她竟真的下得了毒手。”
這大概是姚冉對著一向讓她膽寒的向巖,能一口氣說出的最多一次話了。
她此刻心情之憤怒,之沉痛,也由此可見一斑。
向巖面色更為冷峻,眸光里有什么東西在閃動,不過稍瞬即逝,被他很好地隱藏在了眼底。
“這個鑰匙扣先交給我,軍事法院會需要它作為直接證物的。”
一聽到‘軍事法院’四個字,姚冉憑空打了個寒顫。
“你要把何嬌嬌送到軍事法院?”
這句話剛出口,她就立即發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果然,向巖像看傻子一樣看向她。
“這已經是犯罪了。不送軍事法院,留著在咱們連過年?”
姚冉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完全想象不出一貫嚴肅的向黑臉,居然也會有這樣詼諧的一面。
當然,如果這種‘詼諧’不是構建在對她的嘲諷之上,她或許會配合地露個笑臉。
可現在,她毫無心情。
向巖收好鑰匙扣,又重新半蹲下身。
這次姚冉沒再遲疑,而是很默契地趴伏到他背上。
心情極度復雜下,她低低地問道:“你怎么就知道?”
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難為向巖居然也聽明白了。
“來碰運氣。既然她在這里動的手,或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有的話最好,否則單憑你的猜測和指認,想給她定罪,很難。”
“看來我的運氣,還算不賴。”
沉默幾秒后,姚冉帶著半玩笑半自嘲的語氣說。
之后,兩人間誰也沒再說話,氣氛陷入沉默中。
此刻,日頭已經邁過了大半個東邊的天空,正敬業地朝著中天進發。
在一晃一晃的行進中,姚冉上下眼皮直打架,差點就睡著了。
昨天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急行軍,她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如果昏迷也能算睡眠的話,加在一起勉強湊夠六小時。
在又一次和深沉的困意作斗爭差點失敗后,姚冉終于意識到,再不做點什么,她就真要在向黑臉背上睡著了。
只是單純的睡著也還好,若是因此留個口水什么的,或許會被直接拋尸野外吧。
正在她糾結著要開口說點什么時,腹部傳來的咕咕鳴叫聲替她解了圍。
當然,也瞬間讓她漲紅了臉。